第150章 秘密

　　寒夜，意识刚被睡意牵着滑向深黑的梦境。

　　下一秒，文暖晴猛地被一阵尖锐的心悸惊醒，她大口喘着气，冷汗顺着后颈的发梢往下淌，凉得她打了个寒颤。

　　这五年来，每个辗转难眠的深夜，恐惧都将她席卷淹没。

　　她怕那个眉眼清冷的人，终究会从自己的生命里彻底消失。

　　她攥着床单坐起身，心跳声咚咚作响，在胸腔里上演着失控的暴动。

　　黑暗中，她摸索着摸到枕边的手机，屏幕在漆黑里映出她泛红的眼尾。

　　她脑海里全是端木念的影子。

　　手指悬在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上，指尖都在发颤。

　　可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宋清薇”的电话。

　　“暖晴！快！去市中心医院急诊！端木念晕过去了，状况不好！”宋清薇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里是救护车的鸣笛声……

　　后面的话，文暖晴已经听不清了。

　　所有的赌气、委屈、犹豫瞬间被碾碎，只剩下一个念头赶紧去找她。

　　她抓过搭在椅背上的厚外套，就冲出家门，冰冷的夜风灌进衣领，她却浑然不觉。

　　发动汽车时，她眼泪砸在方向盘上，模糊了前路：“端木念，你要是敢有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手术室的红灯亮着，文暖晴蜷缩在门口的走廊上，反复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那是她送给念姐的表白礼物，内侧刻着彼此名字的首字母。

　　整整两个小时，手术室的门才缓缓向两侧推开，医护人员推着病床平稳地走了出来。

　　麻醉药效尚未完全褪去，端木念的眼睑轻合着，呼吸均匀而平稳。

　　护士轻轻按住急着上前查看的文暖晴，用眼神示意保持安静。

　　主刀医生摘下口罩，额头还沾着细密的汗珠，笑着朝家属点了点头。

　　他特意向家属叮嘱：“病人突发的胃出血已经止住了，手腕、脚踝上的伤也已妥善清创缝合。”

　　“接下来时间让她去枕平卧，头偏向一侧，防止呕吐物呛咳。”

　　“等她清醒后有任何不适，立刻按床头的呼叫铃。”

　　“饮食上先从米汤、藕粉这些流质开始，别急着补营养，等胃肠功能慢慢恢复。”

　　医生的声音顿了顿，“只是我们在处理手腕伤口时，注意到那片皮肤下，还有几道浅淡的陈旧疤痕。”

　　“夜里多留意她的动静，有时候病人醒来看不到亲人会慌，你们在身边，比什么都管用。”

　　医生的话，让文暖晴的心里涌起翻江倒海般的钝痛，身形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两步。

　　重逢以来，端木念手腕上总戴着块宽得有些刻意的手表。

　　她以为只是端木念的寻常配饰。

　　从未深究过那份 “刻意” 背后藏着的心事。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端木念是为了遮挡那些不愿示人的伤痕。

　　病房里很静，端木念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眼尾却泛着不正常的红。

　　她感觉自己陷在一团迷雾里，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突然天空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雨水，滴落在她的脸上。

　　文暖晴坐在床边，轻轻握着她微凉的手，眼泪不断地滑落：“念姐，你醒醒好不好？”

　　她的声音哽咽着，“我不赌气了，我原谅你了。”

　　“你醒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藏了五年的秘密。”

　　迷雾中的端木念听到有人叫着念姐，那声音带着温暖宠溺，是独属于小孩的音色。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两个小小的身影探进来，正是文暖晴的双胞胎女儿。

　　文暖晴招招手，声音放得极柔：“大宝小宝，快过来叫妈咪。”

　　“你们念妈咪生病了，你们帮妈妈叫叫她，让她醒来好不好？”

　　“是让念妈咪醒来喝药吗？”小宝好奇的问道。

　　“是的，你们念妈咪，她怕苦，不肯醒过来喝药。”

　　“那念阿姨也是我们的妈妈吗？”大宝歪着脑袋，小眉头皱成了疙瘩。

　　“她是，她是妈妈最爱的人，也是你们的妈咪。”

　　文暖晴擦了擦眼泪，把女儿们的小手放在端木念的手背上，“快，叫她醒来。”

　　“妈咪！”小宝先开了口，软糯的声音像，“你快醒呀，小宝亲亲你就不疼了！”

　　她踮着脚尖，在端木念的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

　　大宝也跟着喊：“妈咪，大宝给你呼呼，吹吹就不疼了！”

　　“念姐，你听见了吗？”

　　文暖晴把女儿们的小手和端木念的手叠在一起，“这是你的两个宝贝，大宝生日跟你一天，小宝跟我一天。”

　　话音未落，她感觉掌心的手轻轻动了一下。

　　端木念的眼睫颤了颤，像蝴蝶振翅，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先是迷茫，看到文暖晴时泛起水雾，再触及两个小不点，突然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眼泪瞬间滚落在枕头上。

　　“小孩……”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伸手想去碰女儿们的脸，手指却在半空停住，“这是……”

　　“是我们的女儿。”

　　文暖晴扑进她怀里，压抑了五年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五年前我怀了她们，八个月的时候温阿姨给我打电话，说你在医院抢救，我受了惊吓早产了。”

　　“念姐你说你喜欢男孩，我怀的是双胞胎，生下来都是女孩子，我更不敢告诉你，我怕你真的不喜欢女孩……”

　　端木念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想起五年前端木清的生日宴。

　　那天她和文暖晴一早就去送礼，宋清薇也被邀请过来。

　　文暖晴带糖糖下楼遛弯回来时，被宋清薇误会她刚到。

　　刚进门就被宋清薇打趣：“小晴子，你怎么就带了张嘴过来？”

　　“贵客登门，就是最好的礼。”端木清笑着说道。

　　宋清薇还在那儿挤眉弄眼暗示：“你倒是提点东西讨好讨好长辈啊，没救了。”

　　温听澜无奈地摇摇头：“刚进屋那一地的补品和茶叶，都是暖晴和念念买的。”

　　“我说了多少次别破费，她们偏不听。”

　　宋清薇了然地说道：“小晴子主打一个虚心接受，坚决不改。”

　　那天饭后聊起孩子，宋清薇撇着嘴说：“我才不喜欢孩子，太闹腾了，分走爱人一半的精力，想想就受不了。”

　　文暖晴当时心里一紧，连忙问端木念：“念姐，你喜欢孩子吗？”

　　“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端木念正在沏茶，闻言随口答道：“男孩吧。”

　　如今想来，才明白那句随口的回答，让她记到现在。

　　不过自己的每一句话，小孩都是记得的。

　　端木念紧紧抱着她，眼泪砸在她的发顶：“傻瓜，我说喜欢男孩，是怕女孩以后要像我们一样，受那么多苦……”

　　端木清夫妇进来的时候，看到相拥的一家四口，眼圈瞬间红了。

　　温听澜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文暖晴的背：“都怪我，当初不该贸然给你打电话。”

　　“不怪您。”

　　文暖晴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却笑了，“那会怀她们的时候，我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也许她们注定要选我和念姐的生日出生，这是缘分。”

　　正说着，病房门被“砰”地一声推开。

　　宋清薇和韩江雪，已经在门口站了好半天，两人去置办住院的物品，买了一些水果吃食回来。

　　事情的前因后果，两人也听了个大概。

　　宋清薇拎着大包小包闯进来，把东西往桌上一摔，气不过又一脚踢倒了旁边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端木念！你可真行啊！”

　　她眼眶通红，“我以为我们都是从重男轻女的家里出来的，你应该没有这种封建糟粕思想。”

　　“没想到你居然也说喜欢男孩？我真是错看你了！”

　　端木念愣住了，随即苦笑起来：“清薇，你听我解释。”

　　“那时候我们聊孩子，我是想，男孩不用经历怀孕生子的苦，我才那么说的。”

　　“我怎么会不喜欢女儿？”

　　她拉着两人的小手，笑着说道“这么可爱的两个宝贝，我疼都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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