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8章 残骸深处的低语

　　“异常空间波动？能量层级攀升？”

　　苏芸压低的惊呼如同冰水泼入油锅，瞬间让对接通道内的紧张气氛再次升级。老猫那对三角形耳朵猛地竖直，幽绿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脸上市侩精明的表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惊惧。

　　“喵？！你说什么？！”他尖声问道，身体下意识向后缩了缩，仿佛那残骸区深处藏着什么噬人的怪兽，“能量波动？在那些铁疙瘩扫荡过的地方？这不可能！收割者从不留活口，也从不留下任何还能动的东西！”

　　林夜掌心那枚暗金色的火种密钥传来的悸动虽微弱，却清晰无比，像是指南针遇到了强磁，坚定地指向残骸区的方向。这绝非巧合。密钥与那异常波动之间，存在着某种未知的联系。

　　“波动特征无法识别，但模式……不像是自然的空间涟漪，更像是一种……有规律的激活或者……唤醒程序。”苏芸快速分析着探测器反馈的数据，光屏上滚动的曲线让她眉头紧锁，“能量读数还在缓慢增强，源头似乎被大量残骸屏蔽，无法精确定位，但大致在残骸区的核心地带。”

　　霍震岳强忍伤痛，沉声问道：“老猫，你之前确定，‘清理’已经彻底结束了？有没有可能，是收割者遗漏了什么，或者……它们故意留下了什么？”

　　老猫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胡子都翘了起来：“不可能遗漏！那些黑漆漆的刀片飞船扫描得比最吝啬的老板查账还仔细！至于故意留下？”他嗤笑一声，带着后怕，“喵的，那些铁疙瘩可没这种‘幽默感’。它们所过之处，连大点的能量电池都不会留下，只会留下一堆彻底熔毁的废铁。”

　　贞德感受着那片残骸区方向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压抑感，轻声道：“但现在的波动是真实存在的。会不会是……灰矮人前哨站本身隐藏的某种最后手段？或者，是其他被卷入‘清理’，但侥幸未完全毁灭的东西？”

　　林夜目光锐利如刀，透过对接舱的观察窗，望向远处那片漂浮着无数金属碎片的死亡区域。星空背景下，那些残骸静默无声，如同巨兽的尸骸，但此刻，在无形的层面，似乎正有某种东西在“苏醒”。

　　“老猫，”林夜转向紧张的猫人，语气不容置疑，“改变计划。不去你们的据点了，直接去那里。”他伸手指向残骸区。

　　“什么？！你疯了喵！”老猫尖叫起来，尾巴上的毛都炸开了，“那是刚被‘清理’过的区域！天知道里面还有什么鬼东西！万一收割者杀个回马枪，我们全都得变成太空尘埃！”

　　“正因为刚被清理过，现在进去反而可能最安全。”林夜冷静地分析，眼神深邃，“收割者如果真如你所说行事缜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返回。而那里的异常，或许藏着比你们捡破烂更有价值的东西——关于收割者本身，或者……如何真正避开它们。”

　　最后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了老猫的心坎上。规避收割者，这是所有在这片星域挣扎求生的流浪者梦寐以求的信息。贪婪与恐惧在他脸上激烈交战。

　　林夜再加一码：“如果我们有所发现，并且确认对规避收割者有效，相关信息，可以优先与你们共享。否则，交易到此为止。”

　　老猫的爪子无意识地在金属地面上刮擦着，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看看林夜，又看看残骸区方向，最终，对生存的渴望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他一咬牙，猫眼里闪过赌徒般的狠色：“喵的！富贵险中求！干了！但说好，真有好处，得算我们一份！而且一切听我指挥，我知道怎么在残骸区里潜行！”

　　“可以。但指挥权在我们手里，你负责领路和预警。”林夜一锤定音，没有丝毫商量余地。强大的实力带来的底气，让他拥有最终决定权。

　　老猫嘟囔了几句，似乎有些不忿，但没再反驳。他飞快地通过随身通讯器向“破烂熊号”传达了指令。

　　很快，两艘飞船脱离对接。救生艇紧随在那艘看起来歪歪扭扭、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烂熊号”后方，向着那片巨大的残骸区悄无声息地滑去。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场“清理”的残酷与彻底。巨大的舰船碎片扭曲变形，上面残留着高温熔蚀和某种能量撕裂的痕迹。偶尔能看到一些疑似灰矮人风格的粗犷造物残骸，但都已彻底失去活性。虚空中有一种奇特的“洁净感”，连常见的星际尘埃都似乎被某种力量扫荡一空，只剩下死亡般的寂静。

　　“破烂熊号”显然对在这种环境中航行很有经验，它灵巧地在巨大的残骸缝隙中穿梭，利用碎片阴影躲避可能存在的探测。苏芸全力运转探测器，配合老猫提供的零散信息，试图锁定那异常波动的精确源头。

　　“波动更清晰了……有种……规律性的脉冲感。”苏芸紧盯着屏幕，“方向修正，左前方，那片最大的、像是主力舰龙骨的结构背后。”

　　林夜掌心的密钥悸动也越发明显，甚至散发出微弱的温热。他隐隐感觉到，密钥似乎不是在警示危险，而是在……呼唤？或者说，在识别某种同源的气息？

　　“小心点，快到了。”老猫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压得极低，“前面是灰矮人前哨站可能的核心区域，也是被打得最烂的地方喵。”

　　两艘飞船小心翼翼地绕过一个如同山峦般巨大的引擎残骸，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屏住了呼吸。

　　这里与其说是残骸堆，不如说是一个小行星级别的、被暴力撕开的巨大空腔。空腔中央，漂浮着一块相对完整的、约有小型城市大小的不规则金属大陆，这应该就是前哨站的主体部分，但此刻也已支离破碎，表面布满纵横交错的巨大裂谷和熔穿的空洞。

　　而那股异常的能量波动源头，正从这块“金属大陆”深处传来！波动如同心跳般，一阵阵扩散开来，引得周围的细小碎片都随之微微震颤。

　　“就在下面！某个深层结构里！”苏芸确认道。

　　“破烂熊号”和救生艇降低速度，如同两条游鱼，悄无声息地降落在“金属大陆”一片相对平坦、仿佛曾是广场的区域。脚下是冰冷的、布满伤痕的金属地面，远处扭曲的金属结构在星光下拉出狰狞的影子，如同怪物的骸骨森林。

　　众人穿上简易的防护服（救生艇储备有限），踏上这片死寂的土地。老猫也带着两个同伴从“破烂熊号”上下来——一个是身材魁梧、皮肤如同岩石般的壮汉，背着一柄巨大的动力斧；另一个则是瘦小灵活、背着各种工具包、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四处扫视的技术员，种族不明。

　　“跟我来，我知道几条通往下面的维护通道，希望没被完全堵死喵。”老猫辨认了一下方向，率先向一条巨大的裂缝走去。那裂缝边缘光滑，像是被某种利器瞬间切开。

　　通道内部漆黑一片，只有众人携带的照明设备和防护服上的灯光撕破黑暗。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烧灼后的焦糊味和某种有机质腐败的淡淡气息。沿途可以看到被摧毁的防御炮塔、熔断的能量管道以及一些灰矮人风格的生活设施残骸，无一例外都失去了所有能量反应。

　　越是深入，那股脉冲般的能量波动就越发清晰，甚至能听到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嗡鸣声。火种密钥在林夜手中变得灼热，内部的光点流动速度加快。

　　“前面有能量屏障残留！不对……是某种……空间褶皱？”走在最前面的老猫突然停下，警惕地举起爪子。只见通道尽头，并非实心的金属壁，而是一片扭曲的光影，如同水波般荡漾，将后面的空间模糊化。一股不稳定的空间之力从那里散发出来。

　　“是空间裂缝！不稳定的空间裂缝！”苏芸脸色发白，“可能是收割者的攻击或者前哨站自毁时撕裂了空间造成的！非常危险！”

　　就在这时，林夜手中的火种密钥突然光芒大盛，一道暗金色的光束自主射出，照射在那片扭曲的光影之上。出乎意料的是，原本狂暴不稳定的空间褶皱，在密钥光芒的照射下，竟迅速平复下来，变得稳定且透明，露出了后面一条向下的、完好无损的金属通道！通道深处，那股脉冲波动的源头仿佛近在咫尺！

　　“喵？！这……这是什么宝贝？”老猫和他同伴都看呆了，眼中充满了震惊和贪婪。

　　林夜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他凝视着通道深处，密钥的异常反应让他确信，里面东西，绝对与铁血星河帝国，与火种计划，甚至与那神秘的“观察者”或“收割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走！”林夜毫不犹豫，当先迈入那条被密钥稳定下来的通道。

　　一行人紧随其后，通道向下延伸，周围的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并非灰矮人风格的、更加古老和精密的纹路。脉冲般的能量波动几乎化为实质，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终于，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大厅中央，并非预想中的灰矮人宝库或能源核心，而是一个半嵌入地面的、布满灰尘的、造型奇特的黑色金属造物。它大约三米高，形状不规则，表面光滑，没有任何可见的接口或纹路，正随着那股脉冲波动，明灭着幽蓝色的光芒。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在这个黑色造物的旁边，静静地站立着两个身影。

　　它们并非活物，而是两具约两米五高、线条流畅、通体漆黑、仿佛由某种暗影能量凝聚而成的人形构装体。它们没有面孔，只有眼部位置闪烁着两点冰冷的蓝光，手中握着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长矛。一股远比之前遇到的任何机械单位都要冰冷、死寂、充满毁灭意味的气息，从它们身上散发出来。

　　它们的造型风格，与老猫描述中那“像刀片一样”的收割者飞船，隐隐呼应！

　　这两个构装体似乎处于某种低功耗休眠状态，但随着林夜等人的闯入，尤其是感受到林夜手中火种密钥的气息，它们眼部的蓝光骤然亮起，锁定了入侵者！

　　“收割者……是收割者的地面单位？！”老猫发出一声惊恐到极致的尖叫，几乎要瘫软在地。

　　黑色造物脉冲的光芒骤然变得急促，仿佛被惊醒。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不带任何感情地在大厅中回荡，用的是某种古老的、但众人都能理解的通用语变体：

　　【检测到未授权访问……检测到高价值异种文明信息载体（指向火种密钥）……执行清理协议……清除所有生命体……回收或销毁信息载体……】

　　危机，以最直接、最致命的方式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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