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7章 虚空遗骸，量子幽灵

　　希望号引领着龙牙舰队，在无垠的星海中划出一道银色的轨迹，朝着“理性终末”碎片提供的【理性壁垒?残迹】坐标全速航行。修复舱壁的激光焊点如同繁星般在舰体外闪烁，工程师们争分夺秒地修复着与噬界暗影一战留下的创伤。舰桥内，气氛却不如外界那般忙碌，反而透着一股压抑的凝重。

　　林夜静立于主观测窗前，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叠叠的亚空间帷幕，落在那遥远而未知的目的地。他摊开手掌，两枚“起源星图”碎片静静悬浮——暗金色的“火种密钥VII”与纯白色的“理性终末III”。它们彼此靠近时，会散发微光，内部的光点流转轨迹出现微妙的同步，仿佛在无声交流，又像是在共同对抗着某种冥冥中的遗忘之力。

　　贞德站在他身侧，圣光内敛，湛蓝的眼眸中带着忧色，望向林夜棱角分明的侧脸。“那片残迹……距离我们已知的任何星图边界都太过遥远。‘理性终末’传递的信息充满了不祥的预兆，理性之路的尽头是自我瓦解……林夜，我担心……”

　　“担心我们会在那里看到人类文明，乃至所有碳基生命思维无法理解的恐怖景象？”林夜接口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冰冷的锐意，“正因为无法理解，才更要去看。‘观察者’在暗，我们在明。若连敌人如何令一个个强大文明走向‘终末’都无法洞悉，我们所谓的‘第三条道路’，不过是无根浮萍，自欺欺人。”

　　霍震岳坐在指挥席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眉头紧锁：“话虽如此，林龙首，舰队刚经历苦战，士气虽未低落，但疲惫是实打实的。那片空域根据碎片信息显示，是连铁血帝国和那什么‘超验理性联合体’都讳莫如深的‘文明断层带’，风险难以估量。”

　　“风险从来都有。”林夜转过身，目光扫过舰桥上每一位核心成员的脸，“从末世降临地球的那一天起，我们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行走。不同的是，以前我们是为了生存，现在，我们是为了弄明白，为何‘生存’本身，会成为一种需要被‘筛选’和‘收割’的罪过。”

　　他抬起手，两枚碎片的光芒映照着他深邃的眼眸，“这两枚碎片，是已逝文明留下的警告，也是路标。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唯有直面真相，才能找到一线生机。传令下去，全舰队进入二级战备状态，轮休调整。苏芸，继续尝试与‘理性终末’建立更深层次的信息交互，我们需要更多关于目标地的细节。”

　　“明白！”苏芸立刻应道，手指在控制台上飞舞，试图与那枚冰冷的水晶进行更深入的“对话”。

　　航行在漫长而孤寂的亚空间穿梭中持续。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星舰引擎低沉的轰鸣和导航屏幕上不断跳变的坐标，提醒着他们正在远离熟悉的星空，深入一片连星际尘埃都显得稀薄无比的荒芜之地。

　　数日后，希望号率先脱离亚空间，切入一片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空域。

　　这里没有璀璨的星河，没有孕育恒星的星云，甚至缺乏最基本的光源。视野所及，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令人心悸的扭曲虚空。空间本身仿佛一块被揉皱后又勉强摊开的黑布，布满了肉眼可见的褶皱和裂纹，一些地方空间结构薄弱得如同肥皂泡，折射出光怪陆离、无法理解的色彩。更远处，有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非自然的几何结构残骸静静漂浮，像是某个宇宙级巨构建筑的碎片，其材质非金非石，表面光滑如镜，却布满了被某种恐怖力量撕裂的伤痕，偶尔有细微的、仿佛逻辑电路崩坏般的电弧在上面跳跃。

　　“这里……就是理性壁垒的残迹？”霍震岳倒吸一口凉气，即便隔着屏幕，他也能感受到那片虚空传递来的死寂与破败。那是一种超越了寻常物质毁灭的、源于某种根基法则层面的崩坏感。

　　“检测到极端异常物理常数……空间曲率起伏巨大，引力波背景辐射杂乱无章……存在高强度信息扰流，疑似……残留的思维碎片？”苏芸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面前的仪器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许多读数已经超出了标准模型的范畴。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逻辑悖论”污染区域。】【理性终末】的冰冷声音适时响起，【该区域为联合体终极推演失败现场，理性概念在此崩塌，物理法则失效。残留的“理性幽灵”与“悖论陷阱”极度危险，建议保持距离。】

　　“逻辑悖论污染？理性幽灵？”贞德感到一阵寒意，圣光本能地在她周身流转，抵御着那无形无质、却直侵心神的诡异氛围。

　　林夜凝视着那片扭曲的虚空，混沌星核缓缓旋转，帮助他解析着这片空域的本质。他看到了更多——在那破碎的空间结构深处，似乎有一些模糊的、非实体的影子在游荡。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呈现完美的几何图形，时而崩溃成一团乱码，散发出一种极度渴求“逻辑自洽”却又永远无法满足的疯狂执念。

　　“那就是‘理性幽灵’？”林夜指向一个刚刚凝聚成完美立方体，又因一个看不见的数学瑕疵而凄厉尖啸着消散的影子。

　　【正确。】【理性终末】回应，【它们是联合体成员终极推演失败后，思维印记与崩塌的理性规则结合产生的残响。它们会本能地攻击任何具备逻辑思维的存在，试图将其拉入永恒的悖论循环，直至思维崩溃。】

　　就在这时，舰队侧翼的一艘护卫舰——“磐石号”的通讯频道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杂音，夹杂着船员惊恐的呼喊和……某种冰冷的、不断重复的数学公式吟诵声！

　　“报告！磐石号遭遇未知能量体入侵！护盾无效！舰载AI系统出现逻辑错乱，正在……正在自己计算圆周率到最后一位！”通讯兵的声音带着哭腔。

　　众人脸色一变。只见“磐石号”的外部观测窗后，隐约可见一些半透明的、由流动数字和符号构成的影子在舰桥内穿梭，船员们抱着头痛苦地嘶吼，有的则眼神呆滞，手指在虚空中疯狂划动，仿佛在演算着什么。

　　“量子纠缠层面的攻击……针对的是信息体本身！”苏芸瞬间分析出结果，脸色煞白。

　　“我去救人！”贞德周身圣光爆发，化作一道流光就要冲出希望号。

　　“别冲动！”林夜一把按住她的肩膀，眼神锐利如刀，“你的圣光蕴含的生命与信仰秩序，对它们而言可能是更显眼的靶子。这是理性的坟场，需要用非常规手段。”

　　他上前一步，并未直接攻击，而是将意识沉入混沌星核，引动体内的“万物吞噬者”天赋。但这一次，吞噬的目标并非物质或能量，而是……信息！是那些混乱的、充满悖论的逻辑碎片！

　　一股无形的、针对信息层面的吸力以林夜为中心扩散开来！这不是能量的对撞，而是更本质层面的抹除与归零！

　　那些侵入“磐石号”的理性幽灵，仿佛遇到了天敌，发出无声的尖啸，它们由数字和符号构成的身体开始扭曲、崩解，化作最原始的无意义信息流，被林夜的混沌之力强行吞噬、同化！舰桥内船员的痛苦嘶吼渐渐平息，眼神恢复了清明，只是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

　　林夜闭目片刻，消化着那些混乱的信息碎片，眉头微蹙。这些“幽灵”携带的信息支离破碎，充满了自相矛盾与无法理解的数学难题，但也让他对“超验理性联合体”的最终时刻，有了更直观也更惊悚的一瞥——那是一个所有逻辑同时成立又同时崩塌的绝望地狱。

　　“清理完毕。但只是治标。”林夜睁开眼，看向那片扭曲虚空深处，“这片空域本身就是个巨大的悖论陷阱，理性幽灵无穷无尽。我们必须找到核心残迹，弄清楚当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操控希望号，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空间褶皱和明显的悖论污染区，朝着“理性终末”碎片感应中最强烈的方向驶去。舰队其他舰船紧随其后，如同在雷区中航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随着深入，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他们看到了被冻结在时空断层中的、一半是现实一半是虚数的星球残骸；看到了两条本该平行的直线在眼前诡异地相交又分离；甚至看到了一艘风格与铁血星河帝国截然不同、通体由某种白色玉石般材质构成、表面刻满了无限递归几何图案的巨型星舰残骸，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末日。

　　【检测到联合体“逻各斯方舟”残骸。】【理性终末】的声音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它曾是联合体最伟大的思维载体，试图直接航行至逻辑的源头……看来，它也失败了。】

　　就舰队缓缓靠近那艘“逻各斯方舟”残骸，试图寻找更多线索时，异变再生！

　　方舟残骸那光滑如镜的表面，突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一个巨大无比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复杂面孔缓缓浮现。那面孔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特征，只有绝对的理智与……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与空洞。

　　它“看”向了希望号，更准确地说，是“看”向了林夜手中的两枚起源碎片。

　　一道浩瀚无比、直接作用于所有生命体思维底层的精神广播，瞬间席卷了整个舰队：

　　【检测到……外来变量……携带“火种”与“终末”……】

　　【警告……逃离……“观察者”的凝视……已聚焦于此……】

　　【“我们”的失败……并非终点……“理性”的背面……是……】

　　精神广播到此，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掐断！那光芒面孔剧烈扭曲，浮现出极度拟人化的痛苦与挣扎，最终崩溃成漫天飞舞的光屑，消散不见。

　　与此同时，整个理性壁垒残迹区域，所有的空间褶皱、悖论污染区、乃至那些游荡的理性幽灵，都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躁动、沸腾起来！

　　一种无法形容的、远超之前所有危险的恐怖预感，如同冰水般浇透了林夜以及舰队每一个人的灵魂！

　　“观察者的凝视……”林夜握紧了双拳，眼中混沌星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起来，“我们……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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