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神威如狱，血染祭坛

　　林默的话语如同寒冰坠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他一步踏出，身形仿佛融入了洞窟中光与暗的交界处，左眼混沌演化生灭，右眼寂冻万物归墟，两种截然不同的法则在他周身达成了一种危险的平衡，形成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残刃尊者握紧了出现裂痕的短刃，面具下的脸色难看至极。他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力量，竟然能包容并瓦解他苦修的死亡规则。但幽冥教的计划不容有失，寂灭冥炎必须到手！

　　“装神弄鬼！不过初步融合，看你能撑多久！”残刃厉喝，试图以言语动摇林默心神，同时身形再次化作一道难以捕捉的灰影，短刃挥洒出漫天灰色的死亡丝线，如同天罗地网般向林默笼罩而去！这一次，他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要以连绵不绝的攻势，耗尽林默那看似平衡实则脆弱的力量！

　　然而，林默面对这足以将钢铁瞬间切割成粉末的死亡丝线，却是不闪不避。他双手在身前虚划，一个微型的、缓缓旋转的灰蒙蒙漩涡凭空出现。漩涡不大，却仿佛蕴含着天地初开与终结的奥秘。

　　那漫天死亡丝线触及漩涡，竟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被吞噬、分解，化为最本源的粒子，成为了那灰蒙蒙漩涡的一部分，使其旋转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

　　“怎么可能？！”残刃瞳孔猛缩，他感觉到自己与那些死亡丝线的联系被瞬间切断、湮灭！这种力量，已经超出了他对规则理解的范畴！

　　“你的‘死亡’，于我而言，亦是‘存在’的一种，可纳入混沌，亦可归于寂灭。”林默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带着一种俯视般的淡漠。他手指轻弹，那灰蒙蒙漩涡中分出一缕气流，不再是攻向残刃，而是射向了正在与一尊蛊神石像缠斗的乌骨达！

　　乌骨达正全力催动蛊术，周身毒雾缭绕，试图腐蚀石像，冷不防一缕灰气袭来，他下意识地以本命蛊虫“金线鳐”去挡。

　　那无往不利、能断金碎玉的金线，在接触到灰气的瞬间，竟如同被时光加速了千万倍，先是光泽黯淡，继而布满锈迹，最后直接化为飞灰！连带着乌骨达与金线鳐的心神联系也被强行斩断！

　　“噗！”乌骨达如遭重噬，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气息瞬间萎靡，看向林默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你……你这是什么妖法？！”

　　林默并未回答，他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维持体内的平衡上。初步融合混沌与寂灭，每一次动用力量，都像是在走钢丝，稍有不慎便会打破平衡，万劫不复。他必须速战速决！

　　他身形一动，主动冲向残刃！不再是硬碰硬的对攻，而是如同鬼魅般穿梭在残刃的攻击缝隙之中，双掌翻飞，或引动混沌之力化解死亡刃气，或点出一缕寂灭之意侵蚀对方兵刃与规则。

　　他的战斗方式变得极其诡异难测，时而包容万物，时而终结一切，让习惯了一击必杀、规则碾压的残刃极为不适应，空有强横的力量，却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又时而感觉自己的规则在被对方悄然“抹除”。

　　“混蛋！”残刃越打越憋屈，他发现自己苦修的死亡规则，在对方面前仿佛成了可以随意拆解、转化的玩具！这种无力感让他几乎发狂。

　　而另一边，桑吉阿婆见林默暂时牵制住了最强的残刃，不敢怠慢，立刻盘膝坐在祭坛边缘，双手按住那些被幽冥符文污染的阵基，口中吟唱起古老而晦涩的苗疆古咒。她额头青筋暴起，苍老的脸上血色尽褪，显然在透支生命本源，强行驱逐幽冥之力，修复镇压阵法。

　　冷清秋和阿幼朵则全力守护在桑吉阿婆和林默周围，将那些试图干扰的叛徒和幽冥教徒死死挡住。冷清秋剑光如月，清冷孤绝；阿幼朵蛊术诡谲，防不胜防。两人配合默契，虽是以少敌多，却一时不落下风。

　　四尊蛊神石像依旧在不知疲倦地攻击着所有非苗疆正统气息的存在，它们的力量源自古老的信仰和地脉，不知疼痛，不畏死亡，给残刃一方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战局似乎正在向着有利于林默一方的方向倾斜。

　　然而，就在桑吉阿婆即将将最后一个主要幽冥符文驱散的刹那——

　　异变陡生！

　　祭坛上方，那团一直缓缓旋转的寂灭冥炎火种，仿佛感应到了镇压阵法的即将恢复，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寂灭洪流，如同决堤的汪洋，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桑吉阿婆勉强维持的修复能量！

　　“噗——！”桑吉阿婆如遭重击，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洞壁上，气息瞬间微弱下去。

　　而那股失控的寂灭洪流，并未停歇，反而如同拥有生命般，大部分轰向了正在与残刃交手的林默！小部分则如同辐射般席卷整个洞窟！

　　“阿婆！”阿幼朵惊呼，想要冲过去救援，却被一股寂灭余波扫中，虽及时以蛊术抵挡，仍被震得气血翻腾，动作一滞。

　　冷清秋也被迫回剑自守，月华领域在寂灭洪流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首当其冲的林默，感受最为强烈！那庞大的、纯粹的寂灭之力，如同天河倒灌，瞬间将他吞没！他体内那初步达成的平衡，在这股同源却更加浩瀚的力量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哈哈哈！天助我也！冥炎暴动，看你如何抵挡！”残刃见状，不惊反喜，趁机猛攻，死亡刃气如同毒蛇，专攻林默因平衡失控而露出的破绽！

　　林默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外有残刃趁火打劫，内有冥炎之力反噬，内外交困，生死一线！

　　他的身体表面，刚刚稳定下来的暗红色纹路再次疯狂蔓延，混沌之光被压制到了极限，双眼之中的黑暗迅速扩张，几乎要彻底吞噬那丝混沌！

　　就在他即将被冥炎意志再次吞噬的千钧一发之际——

　　那四尊正在攻击的蛊神石像，仿佛受到了某种更高层次的召唤，同时停止了动作。它们那幽绿的石质眼珠，齐刷刷地转向了祭坛上方暴动的寂灭冥炎，以及被冥炎之力包裹的林默。

　　紧接着，四尊石像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它们同时单膝跪地，将那狰狞的头颅深深低下，仿佛在朝拜着某种至高无上的存在！

　　一股远比石像自身更加古老、更加苍茫、仿佛源自天地初开、蛮荒伊始的恐怖意志，缓缓从祭坛深处，从那四尊石像跪拜的方向，苏醒了！

　　洞窟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连那狂暴的寂灭洪流都似乎为之一滞！

　　一个模糊的、巨大的、由无数虫豸虚影和古老符文凝聚而成的庞然虚影，在祭坛上空缓缓浮现。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盘踞的巨蟒，时而如振翅的毒蜂，时而如万千虫潮汇聚……它散发出的威压，混合了生命的蓬勃、自然的暴虐、以及一种……属于“神”的古老与威严！

　　蛊神！黑苗一脉世代供奉的蛊神残魂，竟在此刻，被寂灭冥炎的极致刺激和桑吉阿婆的濒死呼唤，真正唤醒了！

　　那模糊的蛊神虚影，似乎对寂灭冥炎的存在感到极度的厌恶与排斥，那是与它所代表的“生命”、“繁衍”、“自然”完全相悖的力量！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整个洞窟都在震颤！

　　随即，它那由无数虫豸虚影构成的手臂（或者说类似手臂的部分），猛地向前一探，并非抓向冥炎，而是抓向了被冥炎之力包裹的林默！

　　在蛊神的感知中，这个渺小生灵体内，既有着令它厌恶的寂灭，又有着一丝让它感到熟悉、甚至隐隐想要吞噬的……属于“祖龙”和“界钥”的古老气息！这是一个极其矛盾且充满诱惑的“异物”！

　　巨大的虫豸虚影手掌覆盖而下，带着碾碎一切的蛮荒伟力！

　　前有蛊神擒拿，后有残刃袭杀，内有冥炎反噬！

　　林默陷入了真正的十死无生之局！

　　冷清秋和阿幼朵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那蛊神苏醒的恐怖威压死死压制，连动弹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困难！

　　残刃也停下了攻击，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巨大的蛊神虚影，眼神闪烁，不知在盘算什么。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林默在劫难逃之时——

　　处于风暴中心的林默，那几乎被黑暗彻底吞噬的眼中，猛地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却无比坚韧的混沌之光！

　　那是他最后的意志，是界钥血脉不屈的呐喊，是林家世代守护的信念！

　　“我之道……非混沌，非寂灭……乃平衡！乃守护！”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放弃了与冥炎的抗争，甚至放弃了与蛊神之力的对抗！他将全部的心神，所有的力量，孤注一掷地灌注到了心脏处那个微小的、旋转着的混沌寂灭漩涡之中！

　　“引龙诀！融！”

　　他发出了源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轰！

　　他心脏处的那个漩涡，在这一刻疯狂膨胀、旋转！不再是缓慢的融合，而是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强行将涌入体内的寂灭冥炎之力、以及外界蛊神擒拿带来的恐怖压力，尽数纳入其中！

　　以身为炉，纳万力！以魂为引，铸新道！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原始气息，猛地从林默体内爆发开来！

　　他的身体仿佛化为了一个黑洞，又好似一个在不断诞生与毁灭的微缩宇宙！混沌与寂灭在其中激烈对撞、湮灭、却又在某种至高法则的约束下，达成了一种动态的、极不稳定的……新生！

　　那抓向他的蛊神巨掌，在接触到这股气息的瞬间，竟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虚影一阵剧烈晃动，发出了混合着愤怒、惊惧与一丝……贪婪的无声嘶鸣！

　　而残刃袭来的死亡刃气，更是如同冰雪遇到烈阳，瞬间消融瓦解！

　　林默悬浮在半空之中，周身笼罩在一种灰蒙蒙的、不断生灭的光晕里，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那巨大的蛊神虚影，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残刃，最后目光落在祭坛上依旧在燃烧的寂灭冥炎上。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仿佛亿万生灵同时低语、又仿佛宇宙本身沉寂的回响，缓缓响起：

　　“现在，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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