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宫主丹田受重创，再次遁走留残部

　　那最后的咆哮，不似人声，更像是无数怨魂被强行挤压在同一个喉咙里发出的、绝望而怨毒的嘶吼。

　　玄天宫主那张布满黑色裂痕的脸，扭曲成一个诡异的笑。他那双燃烧着红焰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永夜魔主，也盯着他身后的沈清辞，充满了玉石俱焚的疯狂。

　　“本座……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们……一起！”

　　话音未落，他那正在崩溃的身体，如同一颗被点燃的星辰，骤然向内坍缩。所有从他丹田处倾泻而出的、属于上古残魂的庞大邪能，以及他自身毕生的修为，都在这瞬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意志强行逆转，疯狂地涌向他身体的中心。

　　幽冥渊底，那刚刚平息的能量乱流，再次被搅动。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碰撞都更加恐怖、更加纯粹的毁灭气息，以玄天宫主的身体为原点，酝酿、压缩，蓄势待发。

　　这不是简单的自爆，这是引爆了一个被污染的神魂容器！

　　“不好！他要自爆！”远处的张长老骇然失声，脸上的表情是彻头彻尾的绝望。

　　一个融合了上古残魂的强者自爆，其威力足以将这方圆百里的幽冥渊夷为平地，他们这些身处爆炸中心的人，绝无生还的可能。

　　云舟一把将林清婉护在身后，手中的巨斧横在胸前，斧身上灵光狂闪，却也知道这不过是螳臂当车。他看着那片风暴的中心，看着那道白衣身影，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这下要跟清辞这小子一起交代在这里了。

　　战场中心，永夜魔主墨色的凤眸微微眯起。他能感觉到那股毁灭力量的恐怖，但他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浮现出一抹极度的、冰冷的厌恶。

　　他，永夜魔主，岂会与一只蝼蚁同归于尽？

　　他身上的魔气再次翻涌，似乎准备动用某种代价极大的秘法，强行撕裂空间遁走。然而，这具容器的虚弱，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让他每一个动作都带上了迟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的身影，动了。

　　沈清辞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挡在了永夜魔主的身前。

　　这个动作，让永夜魔主那准备施法的动作，都为之一顿。他看着那个并不算宽阔的背影，墨色的瞳孔深处，翻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

　　这个男人……又一次……

　　沈清辞没有回头。他只是抬起右手，掌心向前，对准了那个即将爆开的毁灭光团。他那双总是清冷如琉璃的眼眸，此刻专注到了极点，仿佛天地间只剩下眼前这一个目标。

　　他掌心的那团金色光焰，并未熄灭，只是变得黯淡。此刻，随着他灵力的催动，那金色的光焰再次亮起，却不再是攻击时的锋锐，而是化作一片柔和的、不断向外延伸的金色光幕。

　　光幕之上，无数玄奥的符文流转，隐隐构成了一座剑阵的雏形。

　　“他想硬抗？”李长老看得心胆俱裂，“这怎么可能！”

　　永夜魔主也看出了他的意图，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似乎在讥笑他的不自量力。但不知为何，他那准备撕裂空间的手，却缓缓放了下来。

　　“轰——！”

　　没有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

　　玄天宫主的身躯，彻底化作了一个刺目到极致的黑色太阳，向外轰然爆开！

　　那不是光，而是纯粹的、能够湮灭一切的能量洪流。

　　然而，预想中摧毁一切的冲击波并未扩散开来。那道看似薄弱的金色剑阵光幕，在接触到黑色洪流的瞬间，猛然向内一凹，发出一阵令人牙根发酸的“咯吱”声，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但它终究是撑住了。

　　所有的毁灭能量，都被那道金色的光幕死死地限制在方圆三丈之内。黑色与金色，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疯狂地对撞、湮灭。光幕剧烈地颤抖着，颜色忽明忽暗，沈清辞的脸色，也随之变得愈发苍白。

　　他体内的灵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

　　他身后的永夜魔主，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白衣男人的背影，在狂暴的能量风暴中，如同一杆宁折不弯的长枪，为他撑起了一片绝对安全的领域。

　　这种感觉……很新奇，也很……讨厌。

　　仿佛自己最珍贵的藏品，被一只不相干的飞虫落了上去，还自以为是地帮忙掸了掸灰尘。

　　爆炸的中心，能量的对冲持续了足足十几个呼吸。

　　当最后一丝黑色能量被金色光幕彻底磨灭，整个幽冥渊底，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噗——”

　　沈清辞再也支撑不住，向前一个趔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洒在那片刚刚经历过浩劫的焦黑土地上。

　　他身前的金色光幕，也随之化作漫天光点，消散无踪。

　　玄天宫主，连同他所带来的那股上古邪能，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只在原地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坑底的岩石都呈现出一种被熔化后又瞬间冷却的琉璃状。

　　“清辞！”云舟第一个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沈清辞，“你怎么样？你没事吧？你疯了啊，那玩意儿也敢硬接！”

　　沈清辞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只是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目光却越过云舟的肩膀，看向了不远处那个黑袍曳地的身影。

　　永夜魔主依旧站在那里，他臂上的伤口，那丝丝缕缕的灰色邪气，在玄天宫主身死道消的瞬间，便已然消散，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对于他这等存在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没有看关心他的沈清辞，也没有看冲过来的云舟，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只毫发无伤的手，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然而，就在这片刻的宁静中，异变再生。

　　“杀！为宫主报仇！”

　　一声凄厉的嘶吼，打破了寂静。

　　是那些被玄天宫主带来的、侥幸在刚才的余波中活下来的残部。他们看着宫主自爆留下的巨坑，看着那两个脸色苍白的“罪魁祸首”，残存的理智被仇恨与恐惧彻底吞噬。

　　十几个黑衣弟子，双眼赤红，状若疯魔，挥舞着兵刃，从四面八方朝着刚刚力竭的沈清辞和永夜魔主冲了过来。

　　“找死！”云舟勃然大怒，将沈清辞护在身后，手中巨斧一横，便要迎上去。

　　“云舟，小心！”林清婉也强撑着伤体，手中掐诀，准备支援。

　　然而，有人比他们更快。

　　“哼。”

　　一声极轻、极淡，却又充满了无上威严的冷哼，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是永夜魔主。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抬起左手，对着那些冲来的玄天宫弟子，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清脆的一声。

　　那些前冲的、表情狰狞的玄天宫弟子，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全都停在了半空中。

　　然后，在云舟和林清婉等人惊骇的目光中，他们的身体，从指尖开始，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最微小的黑色尘埃，被风一吹，便彻底消散，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一个响指，十余名玄天宗精英，灰飞烟灭。

　　云舟举着斧头，张着嘴，愣在原地，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超出理解的一幕。

　　做完这一切，永夜魔主才缓缓转过身，那双深邃的墨色凤眸，终于，再一次落在了沈清辞的身上。

　　渊底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沈清辞推开云舟，站直了身体。他擦去嘴角的血迹，平静地与那双仿佛能吞噬灵魂的眼睛对视。

　　两人之间，隔着不过数丈的距离，却仿佛隔着正与邪、仙与魔的无形天堑。

　　“多管闲事。”

　　永夜魔主薄唇轻启，吐出了四个字。他的声音依旧低沉磁性，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沈清辞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他，看着这张俊美到妖异的脸，看着这双属于魔主的眼睛，可他的目光，却仿佛能穿透这层表象，看到那个被包裹在最深处的、属于苏九九的、脆弱的神魂。

　　永夜魔主被他看得有些不快，眉头微蹙：“你看什么？”

　　“你受伤了。”沈清辞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说的却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呵，”永夜魔主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那点伤，不及本尊万一。”

　　他说的是事实，但落在沈清辞耳中，却让他眼神微微一黯。

　　“小九……她，怎么样了？”沈清辞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问题，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永夜魔主那份源自神魂深处的骄傲。

　　“她？”永夜魔主眼中的冰冷更甚，“她只是本尊暂眠的躯壳，是本尊的私有物。她的状态，与你何干？”

　　“她是我的……”沈清辞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是他的什么？师兄？朋友？还是……

　　在眼前这个喜怒无常、视万物为蝼蚁的魔主面前，任何身份的宣示，都显得苍白而可笑。

　　两人的对话，让旁边的云舟听得云里雾里，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忍不住插嘴道：“我说……两位大佬，能不能先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小九九呢？她人去哪儿了？还有你，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指着永夜魔主，一脸的困惑与警惕。

　　永夜魔主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施舍给他，只是盯着沈清辞，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换了一种说法：“这具身体，快到极限了。”

　　他看得出来，永夜魔主看似强大，但每一次出手，都在急剧消耗着苏九九本就亏空的神魂与灵力。刚才那个响指，看似轻描淡写，恐怕已是强弩之末。再这样下去，苏九九的神魂，可能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这句话，终于让永夜魔主的脸色，第一次发生了变化。

　　不是愤怒，也不是嘲讽，而是一种更加阴沉的、仿佛领地被侵犯的愠怒。

　　因为沈清辞说的是事实。

　　他能感觉到，这具“容器”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和排斥感，正从四肢百骸传来，让他维持自身的存在，都变得有些吃力。

　　“那又如何？”他冷冷道，“本尊的事，无需你来操心。”

　　他说着，便要转身离去，似乎不愿再与沈清辞多说一句。

　　然而，他刚一转身，身体便是一个微不可查的踉跄。

　　那股源自苏九九身体本源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猛然上涌，冲刷着他的意识。眼前的景象，都出现了一瞬间的模糊与重影。

　　他强行稳住身形，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

　　这一幕，精准地落入了沈清辞的眼中。

　　沈清辞的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是出于本能，他身形一动，便想上前扶住他。

　　可他的手刚伸到一半，便又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他要扶的，是永夜魔主。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一僵。

　　而就在这一瞬间的迟疑与僵持之中，永夜魔主那双深邃如夜的墨色凤眸，忽然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那其中属于魔主的、君临天下的冰冷与威严，如同退潮般飞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一丝困惑，以及……一抹熟悉的、属于小狐狸的、刚刚从噩梦中惊醒的……惊恐。

　　“唔……”

　　一声极轻的、带着痛苦的嘤咛，从他口中逸出。

　　那不再是魔主低沉磁性的嗓音。

　　永夜魔主高挑修长的身体，猛地一软，直直地朝着前方倒了下去。

　　正好，倒向了那个伸出手，却又停在半空的，沈清辞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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