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双雄暗斗

　　京州市公安局。

　　审讯区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压抑，白炽灯的光刺得人眼睛发沉。

　　祁同伟坐在审讯桌后，手指无意识地叩着桌面，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对面的蔡成功。

　　“蔡成功，事到如今，你还想装多久？”祁同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蔡成功缩在椅背上，脸上挂着惯有的委屈，眼眶红红地重复着那套说辞道

　　“祁局长，我真是受害人啊！大风厂的事、山水集团的账，我都是被推着走的，好多事我根本说了不算……”

　　他语速飞快，还是老生常谈的一套，可却不敢与祁同伟对视。

　　祁同伟冷笑一声，没再接话。

　　一直站在旁边的程度心领神会，推门出去，片刻后拿着一叠材料回来，“啪”地一声拍在蔡成功面前的桌上。

　　“看看这个。”

　　程度的声音冷硬。

　　蔡成功哆嗦了一下，狐疑地拿起材料，看清落款处“欧阳菁”三个字时，瞳孔骤然收缩，手里的纸页瞬间皱成了一团。

　　“欧、欧阳菁？”

　　他失声反问，声音都在发颤道

　　“这、这不是李达康书记的爱人吗？你们……你们真把她抓了？”

　　他被拘留这些日子，与外界彻底隔绝，怎么也想不到，祁同伟他们竟然敢动李达康的老婆。

　　那个在汉东政坛呼风唤雨的李达康，居然没能保住自己的妻子？

　　蔡成功脑子里“嗡”的一声，之前抱有的最后一丝侥幸，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瞬间消散。

　　（完了、完犊子了，这下算是真栽了！）

　　祁同伟见状，趁热打铁道

　　“欧阳菁已经全交代了，你和她、和山水集团的那些勾当，她没少提。你觉得，还能瞒得住？”

　　蔡成功的脸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知道，欧阳菁是关键人物，她一开口，自己再抵赖也无济于事。

　　大势已去，再硬扛下去，只会罪加一等。

　　“我说……我说！”

　　蔡成功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绝望道

　　“有个人，是山水集团的财务处长，叫刘庆祝！我和刘新建的所有财务往来，全是他一手经办的，账本、流水，他那里都有！”

　　这个名字一出，祁同伟眼中闪过一丝锐光。

　　他立刻起身，对程度沉声道

　　“备车，去刘庆祝家！”

　　警车呼啸着穿过市区，可赶到刘庆祝的住处时，早已人去楼空。

　　翻遍整个屋子，除了一些日常用品，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祁同伟脸色阴沉，当即下令道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找到他的老婆，带回局里审讯！”

　　审讯室的门再次关上，这次坐在对面的是一个40岁出头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素色长裙，双手绞在一起，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虑。

　　“廖妍，老实交代，刘庆祝到底去哪里了？”

　　祁同伟开门见山，目光紧紧盯着她。

　　（他们说了，老刘现在在国外负责重要项目，一个月10多万呢！我要是胡说，就不让老刘干了，我可不能影响他！）

　　祁同伟耳边清晰地响起廖妍的心声，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心中已然有数

　　——这女人，是提前被人打了预防针。

　　廖妍立刻抹起了眼泪，声音带着哭腔道

　　“哎呀祁局长，你可冤枉我了！那个杀千刀的刘庆祝，丢下我们孤儿寡母，不知道跟哪个狐狸精跑了！我找了他好几个月，连个影子都没见着，我也想知道他在哪儿啊！”

　　她说着，还捶了捶大腿，演得有模有样。

　　祁同伟没拆穿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程度拿着平板电脑快步走进来，语气急促道

　　“祁局，有发现！”

　　祁同伟起身走过去，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里，刘庆祝刚走出小区门口，一辆没有悬挂车牌的黑色商务车突然冲了过来，车门打开，几个黑衣人迅速将他拖拽上车，车子随即疾驰而去，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

　　“祁局，这个被绑走的就是刘庆祝，时间是两个月前。”

　　程度补充道。

　　祁同伟眼神一凛，拿起手机拍下这段视频，转身快步走回审讯室。“啪”的一声，他将手机拍在桌上，怒喝一声道

　　“廖妍，你还敢撒谎！”

　　廖妍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哭声戛然而止。

　　祁同伟点开视频，递到她面前道

　　“自己看！你丈夫两个月前就被人绑架了，生死未卜，你还在这里跟我演戏？你要隐瞒到什么时候？”

　　视频里刘庆祝挣扎的样子清晰可见，廖妍的脸色瞬间从苍白变得铁青，眼睛瞪得溜圆，嘴里喃喃道

　　“咋回事？这是咋回事？他们不是说老刘去国外工作了吗？怎么会被绑走……”

　　“他们、你说的他们，到底是谁！”

　　祁同伟抓住机会，声音陡然提高，强大的气场让廖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是、是山水集团的人！”

　　廖妍再也绷不住了，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语速飞快地交代道

　　“他们之前来找过我，给了我200万，说老刘去国外负责保密项目，让我别乱打听，也别跟外人说……我就觉得不对劲，哪有项目忙到连个电话都不打的，可我不敢多问啊！你们一定要救救他啊！”

　　祁同伟打断她的哭诉，急切的追问道

　　“刘庆祝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

　　“东西？没有啊……”

　　廖妍愣了一下，仔细回想起来，突然眼睛一亮道

　　“哦！对了！大概三个多月前，老刘让我帮他邮过一个黑包裹，说是给老爷子买的保健品。我当时还问他里面是什么，他不让我瞎打听，还训斥了我一顿！”

　　“黑包裹？”

　　祁同伟眼前一亮，追问道

　　“寄到哪里了？”

　　“寄到他老家，一个小县城，具时间我记不清了，快递单应该还在抽屉里！”

　　廖妍急忙说道。

　　祁同伟当即起身，对程度吩咐道

　　“立刻派人去廖妍家找快递单，同时带人秘密前往刘庆祝老家调查，务必找到那个包裹！另外，加派人手盯住刘新建，绝不能让他跑了！”

　　“是，祁局！”

　　程度立刻领命而去。

　　审讯室的门关上，祁同伟点燃一根烟，走到窗前。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深邃。

　　刘庆祝是个聪明人，绝不会把所有证据都放在一处，那个所谓的“保健品”包裹，大概率就是他留的后手。

　　能不能拿下刘新建，能不能顺着这条线挖出更多内幕，就看这次能不能找到那个关键的黑包裹了。

　　与此同时，汉东省反贪局的办公室里。

　　侯亮平瘫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手指还残留着手机屏幕的温度，脸上挂着一丝未散的讪讪。

　　刚挂了钟小艾的电话，他掐指一算，也没到她来亲戚时啊，咋火气那么大？

　　那端的训斥还在耳边回响，他全程点头哈腰，嘴里“是是是”“知道了老婆”地应着，低眉顺眼的模样，半点没有反贪局长的威风。

　　挂了电话，侯亮平尝尝出了一口气，随手把手机扔在桌上。

　　最近在汉东的日子，过得可比燕京舒坦多了

　　——天天围着那两个千娇百媚的小妖精打转，夜夜笙歌到天亮，虽说身体偶尔有些吃不消，但那种纸醉金迷的快活，让他明白了，阿斗当年为何乐不思蜀。

　　想当初在燕京办案，他看着那些贪官污吏的龌龊事，还曾义愤填膺，骂他们败坏风气。

　　可如今，他才算尝到了甜头。

　　住豪华卧室，喝天价洋酒，身边美人环绕，这才叫人过的日子！

　　“当官？狗不当，我当！”

　　侯亮平咂摸着嘴，心里愈发笃定，凭借自己这专业水平、加之背后的靠山，只要想个法子处理了那份视频，依旧是汉东最亮的仔。

　　他摸出烟盒，点燃一根烟，烟雾缓缓升腾，模糊了他眼底的贪婪。

　　手指夹着烟，另一只手随意扯过桌上那个贴着“侯亮平亲启”的档案袋

　　——这是下属刚送来的举报材料，他本没当回事，只当是普通的匿名举报。

　　可当档案袋被拆开，里面的材料散落出来，侯亮平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瞳孔猛地一缩，嘴里的烟差点掉在地上。

　　“我擦！大瓜啊！”

　　他瞬间坐直了身子，一把将所有材料抓过来，逐字逐句地看下去，越看越是心惊，随即，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从脚底直冲头顶，嘴角咧得越来越大。

　　举报信的矛头，直指汉东省京州市公安局局长——祁同伟！

　　材料里写得明明白白。

　　祁同伟在汉东、魔都、等地坐拥近二十套房产，其中不乏价值昂贵的江景别墅；还给老家整个村子盖了“新农村”，家家户户住洋楼，说白了就是用公权给自己脸上贴金。

　　“狗一样的东西！你也有今天！”

　　侯亮平狠狠吸了一口烟，烟雾从鼻腔喷出，眼底满是不屑与狠厉。

　　这个不择手段的泥腿子，不像他，有着钟家这棵大树支持，可到头来却爬的比他还快，在燕京时，他就觉得这家伙屁股不干净，如今来看，自己果然是看人真准。

　　这份举报材料，简直是送上门的功绩！

　　正厅级的高官，一旦查实，那可是天大的功劳，足够他在汉东乃至燕京扬眉吐气，这就是他侯亮平到汉东后的“二次秀”，定要让所有人看看他的厉害！

　　“来人！”

　　侯亮平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亢奋。

　　办公室的门立刻被推开，周正小跑着进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自从上次盯梢时和林华华打情骂俏放跑了嫌疑人，两人都受了处分，陈海、陆亦可等人对他有了看法，林华华更是对他冷淡疏离，他在局里日子过得憋屈至极。

　　侯亮平一上任，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拼了命地投靠，一来二去，还真成了侯亮平跟前的红人，隐隐有了“亲信”的架势。

　　“侯局，您有什么吩咐？”

　　周正腰弯得更低，语气恭敬到了极点。

　　看着周正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侯亮平心里愈发受用，慢悠悠地说道

　　“召集人开会，有大案子要办！”

　　“好的，侯局！我这就去！”

　　周正麻溜地应着，转身就要往外跑。

　　“等一等！”

　　侯亮平突然开口叫住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鸷道

　　“陆亦可和她手下的人，就不必通知了。”

　　周正愣了一下，随即立马反应过来

　　——侯局和陆处长最近是越来越不对付了，自然不能让陆亦可他们参与大案。

　　他连忙点头道

　　“明白，侯局！我马上通知其他人！”

　　看着周正匆匆离去的背影，侯亮平重新拿起那份举报材料，手指在“祁同伟”三个字上重重敲了敲，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

　　“哼，陆亦可，叫的那个亲密，祁局长、祁局短……”

　　他低声呢喃，眼底寒光乍现。

　　“之前你们不是挺嘚瑟吗？这次老子直接法办了他，看你们还怎么狂！”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可侯亮平的脸上，却看不到半分光明，只有即将狩猎的贪婪与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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