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高考

　　第二天醒来，谢怀蝶只感觉全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那股熟悉的酸痛感甚至比他自己成年那晚更甚，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无声的抗议。

　　他瘫在床上，只能在心里把某个不知节制的家伙翻来覆去地“问候”了好几遍。

　　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有两个“贴心”的看护

　　——陈阿姨和许知夏轮流端着温水、粥和小点心进来，眼神里都带着点心照不宣的歉意和宠溺。

　　许知夏更是全程表现得分外“乖巧”，让往东绝不往西，只是那偶尔飘过来的笑意的眼神，总让谢怀蝶想咬牙。

　　他还抽空向线上那四位好友进行了“血泪控诉”。

　　得到了祁余夸张的“谴责”、繁若和琳熙哭笑不得的“安慰”，以及林言卿一句冷静的“从生物力学角度分析，建议适当热敷”。

　　这么一闹腾，谢怀蝶心里的憋屈倒是散了大半。

　　两人就这么黏黏糊糊地度过了假期最后的两周，仿佛要将所有亲密都压缩进这有限的时光里。

　　最后一个高三学期如期而至。

　　领证之后的谢怀蝶和许知夏，在校园里更是彻底“放飞”，几乎成了连体婴。一起去教室，一起吃饭，自习时也必然坐在一起，偶尔在走廊遇见，眼神交汇间都带着旁人无法介入的亲昵。

　　老师们对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私下无奈笑笑：“人家是正规持证上岗的，我能管吗？管不了，根本管不了。”

　　而另一边，林言卿和祁余之间的氛围也变得有些微妙。虽然不像谢许二人那样明目张胆，但那黏糊劲儿也丝毫不逊色。

　　只是他们的模式通常是:

　　——祁余咋咋呼呼地试图逃离林言卿的“学术监督”或“生活管制”。

　　——而林言卿则总能凭借绝对的智商和体力优势，面无表情地将人轻松“缉拿归案”，上演一出出“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日常轻喜剧。

　　这些吵吵闹闹、在操场上飞奔、偶尔跟老师小小顶嘴、甚至盘算着最后一次翻墙的日子，如同沙漏中的细沙，一天天无可挽回地减少。

　　黑板上高考倒计时的数字，从三位数变成两位数，最终，跳到了那个醒目的——

　　高考的日子，终于到了。

　　校园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紧张、期待与淡淡离愁的气氛。大多数学生带着文具和忐忑的心情奔赴各自的考场。

　　而谢怀蝶、许知夏和林言卿，因为保送资格已然在手，无需踏入考场。

　　他们穿着干净的校服，如同以往的许多个清晨一样，站在考点学校门口那棵熟悉的大树下，成为了这场战役的旁观者与等待者。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他们年轻而平静的脸上。

　　看着昔日同窗们鱼贯而入，带着各自的梦想和十二年寒窗的积累，去书写一份重要的答卷。

　　空气中是六月特有的燥热和蝉鸣，混着考场外家长们焦灼的等待与低声叮咛。

　　他们三人并肩站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等待他们的朋友，从这场青春的最终试炼中，凯旋而归。

　　但六月的日头毒辣，连树荫下的空气都带着蒸腾的热意。

　　谢怀蝶忍不住往许知夏身边靠了靠，拽了拽他的袖子：

　　“哥哥（在外面他还是习惯了这个称呼，叫‘老公’总觉得太过张扬），他们什么时候能出来啊？好热。”

　　“热？”许知夏低头看他鼻尖沁出的细小汗珠，径直走到不远处发放免费扇子的志愿者那里，拿了两把印着广告的简易纸扇回来。

　　他打开一把，不紧不慢地对着谢怀蝶扇风，带来些许微弱但聊胜于凉风。

　　许知夏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声音平稳：

　　“常规考试还有差不多三个小时。”

　　一旁的林言卿推了推眼镜，闻言冷静地补充道：

　　“祁余和繁若会更晚。他们还有额外的体育特长生专项测试。”

　　“也是。” 谢怀蝶点点头，接受了这个安排，随即又想到另一个问题，“那等他们考完了，我们去哪儿吃饭庆祝一下？”

　　林言卿：“祁余考完直接跟我回家，我妈说了今天炖汤。繁若和琳熙，她们两家的父母应该会接去酒店吃饭。可能……没有时间一起。”

　　“啊？这样啊……” 谢怀蝶愣了一下，随即了然，笑了笑，“也行吧。今天这心态，考完确实该先回家调整调整，跟家人待着也好。”

　　.........

　　三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时间在扇子的轻微摇动和远处隐约的蝉鸣中缓缓流逝。

　　当考点大门第一次打开，标志着第一批考生结束战斗时，他们的目光立刻齐刷刷地投了过去。

　　最先走出来的是琳熙，她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正四处张望。

　　“琳姐，这边。” 谢怀蝶眼尖，立刻朝她挥了挥手。

　　琳熙闻声看来，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快步走过来：

　　“我去！你们怎么还在外面等着？多热啊！” 她看着许知夏手里还在给谢怀蝶扇风的扇子，心里明了，又是被塞了一嘴狗粮。

　　“没事，树荫底下还行。” 谢怀蝶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关切地问，“其他两个呢？考得怎么样？”

　　提到这个，琳熙笑了起来，语气带着点与有荣焉：“他俩还在里面跑着呢！体考最后一项长跑，我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跑得哇哇的，那叫一个快！估计今年男女组的体考第一，就被他俩给包圆了！”

　　“那就好！” 谢怀蝶也笑了，真心为朋友们感到高兴。

　　“那我陪你们在这儿等会儿吧，” 琳熙很自然地站到了繁若平时会站的位置旁边，“等若若出来，我俩家一起去订好的酒店吃饭。” 她拿出纸巾擦了擦汗，也加入了等待的行列。

　　树荫下，从三个人变成了四个人。他们代表着不同的道路——保送、常规高考、体育特招，但此刻，都怀着同样的心情，等待着仍在战场上的伙伴凯旋。

　　阳光依旧炙热，但友情的荫蔽，似乎让这份等待也变得不那么难熬了。

　　---

　　终于，在将近又过了半个小时后，考点大门再次涌动，祁余和繁若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两人脸上都带着剧烈运动后的潮红和汗水，眼神却亮得惊人，那是耗尽全部力气后如释重负的明亮。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意，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对视一眼，竟同时加速，像两颗小炮弹似的朝着各自的目标冲刺而来——非要比比谁先到达自己的闺蜜/发小身边。

　　最终还是祁余凭借微弱的优势和一个不顾一切的飞扑略胜一筹。

　　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刹车能力，整个人收势不住，直直地撞进了林言卿怀里。

　　林言卿被他撞得微微后仰，但脚下却稳如磐石，纹丝不动，只是抬手扶住了祁余汗湿的腰，另一只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考完了？”

　　祁余在他怀里喘着粗气，用力点头：“嗯！完事儿了！哥们儿今天状态爆棚！”

　　另一边，繁若也像一阵风似的飞奔过来，一把抱住了琳熙，把脸埋在她肩膀上，声音带着点夸张的哭腔，却又充满了释然：

　　“呜呜呜……琳熙！终于考完第一天了！我感觉我快累散架了！咱们今天一定要去吃点好的！必须多点！犒劳一下我快被掏空的身体和灵魂！”

　　琳熙笑着回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好好，点，都点，你想吃什么咱们就点什么！”

　　谢怀蝶和许知夏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着这两对好友截然不同却又同样真挚的相聚画面，嘴角都不由自主地扬起了笑容。

　　他们没有上前打扰这片刻的激动与亲昵，只是安静地分享着这份属于朋友的喜悦。

　　待他们稍微平静下来，谢怀蝶才走上前几步，笑着对祁余和繁若说道：

　　“下午继续加油。”

　　祁余从林言卿怀里抬起头，繁若也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和其他人一起，异口同声地，充满了力量和希望地大声回应：

　　“好！”

　　这一刻，考试的疲惫似乎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接下来挑战的昂扬斗志和身边有挚友相伴的无比安心。

　　青春的战役还在继续，但他们都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

　　高考一共三天，今天只是第一天的首战告捷。等他们激动地絮叨完各自的考试感受，互相打气后，便各自散去吃午饭，为下午的科目积蓄精力。

　　下午，谢怀蝶、许知夏和林言卿依旧准时出现在考点外，如同三棵沉默而坚定的树，在炎炎烈日下，继续他们的等待与陪伴。

　　.......

　　时间在笔尖与试卷的摩擦声中，在考场外焦灼与期盼的等待中，飞快流逝。

　　三天，转眼即过。

　　当最后一科考试的结束铃声清晰地传遍整个考点，瞬间点燃了所有积压的情绪。

　　紧闭的大门再次敞开，这一次，涌出来的不再是紧张，而是如同开闸洪水般奔涌的狂喜、解脱和如释重负。

　　祁余几乎是跳着出来的，张开双臂对着天空大吼了一声；繁若和琳熙紧紧拉着手，眼圈红红，却又笑得无比灿烂。

　　其他陌生的考生脸上，也大多洋溢着类似的表情——那是一种卸下千斤重担后的轻盈与茫然。

　　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

　　十几年的寒窗苦读，一千多个日夜的高中生涯，尤其是最后这一年如同淬火般的高三，都在这一声铃响中，画上了一个彻底的句号。

　　谢怀蝶、许知夏和林言卿站在老地方，看着眼前这片沸腾的、属于青春解放的海洋。

　　三年的青春，就这么过去了。

　　那些在题海里挣扎的日夜，那些在操场上挥洒的汗水，那些在课堂上偷偷传递的纸条，那些因为一次考试失利而有的沮丧，那些因为朋友一句鼓励而重燃的信心，那些藏在心底不敢言说的悸动，那些争吵，那些欢笑，那些无数个平凡的、却拼凑起整个青春岁月的瞬间……都随着这夏日的风，缓缓沉淀，成为了记忆中永恒的一页。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解脱的狂喜，有对未来的憧憬，也有对这段再也回不去的时光，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怅惘。

　　祁余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像只撒欢的大型犬般冲过来，一把揽住林言卿和谢怀蝶的脖子，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兄弟们！解放了！！”

　　繁若和琳熙也走过来，眼角还带着泪花，却是笑着的。

　　许知夏看着身边同样带着感慨笑意的谢怀蝶，悄悄伸出手，握住了他的。

　　未来会怎样，尚未可知。

　　但至少此刻，他们在一起，和这些陪伴彼此走过最重要年华的朋友们一起，站在了这段旅程的终点，也是另一段更广阔人生的起点。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仿佛在为这场盛大的青春，落下最后的、温柔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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