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活着的传说不用封神

　　七日之后，天地变色。

　　苍穹之上，风云倒卷，雷鸣如鼓，响彻五域四海。

　　东玄域那株贯穿天地的古老建木之下，无数银紫色的根系破土而出，如虬龙般缠绕而上，引得建木通体雷光闪烁，万千生灵顶礼膜拜。

　　西荒之地，九龙雷罡火山群齐齐喷发，喷出的却非熔岩，而是粘稠如浆的狂暴雷液，将万里荒漠化作雷电沼泽。

　　北冰极地，被誉为万古不化的九幽冰魄核心，竟浮现出蛛网般的银紫脉络，丝丝雷霆之力在其中游走，让这片死寂冰原第一次有了“心跳”。

　　南洋深处，那汇聚日月星三光的无上神水上空，终年不散的雷云变得愈发厚重，电蛇狂舞，仿佛在朝拜它们的君王。

　　此等天地异象，宛如神迹，更让天下修士骇然的是，所有修炼雷属性功法的武者，无论修为高低，皆清晰感知到体内的灵气运转速度，凭空暴涨了三成！

　　无需任何宣告，一个事实已经昭然若揭——那株在雷狱中新生的雷源树，已用它无可匹敌的伟力，强行连通了整片大陆的雷脉，成为了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天地新枢纽！

　　一时间，五域震动，天下哗然。

　　各大圣地宗门，古老世家，无不被这堪比开天辟地的手笔所震慑。

　　短暂的惊愕过后，便是无法抑制的贪婪与恐惧。

　　无数道流光划破天际，从四面八方汇向曾经的禁地——雷狱。

　　有人星夜兼程，是为一窥神树真容，妄图分一杯羹；有人诚惶诚恐，率领宗门长老前来，只为求得一方庇护，在这即将到来的新时代中不被淘汰；更有甚者，将秦尘视为雷道化身，率领万千雷修，在雷狱之外五体投地，高呼“雷帝降世，一统五域”。

　　雷狱之巅，秦尘一袭黑衣，迎风而立。

　　他俯瞰着山下那黑压压一片，来自五域各地的使者团，神情淡漠，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冷笑。

　　“我未登帝境，更不需尔等前来封神。”

　　他的声音不大，却裹挟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雷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仿佛直接在他们灵魂深处炸响。

　　话音未落，秦尘身后，一尊高达万丈的雷神法相虚影骤然凝聚。

　　那虚影头戴帝冠，身披雷铠，双眸开阖间，仿佛有亿万星辰生灭。

　　一股来自远古洪荒的无上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雷狱，山下的使者们在这股威压下，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修为稍弱者更是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满脸惊骇。

　　然而，这足以让天地失色的法相，仅仅出现了三息。

　　秦尘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便意念一动，主动将其散去。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那一张张敬畏、贪婪、复杂的脸庞，一字一句道：“此相，非供尔等顶礼膜拜。若有朝一日，见其再现，那便意味着，必有大劫降临于世。”

　　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在众人还沉浸在方才那毁天灭地的威压中时，秦尘的下一道命令，却让他们彻底懵了。

　　“传我号令，开放雷狱外围三重禁制，五域之内，所有散修皆可入内，在指定修炼区修行。”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那些宗门使者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雷狱，这片蕴含无上机缘的宝地，他竟然要对那些毫无背景的底层泥腿子开放？

　　“当然，有三条铁律，入者必守。”秦尘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其一，雷狱之内，不得无故伤人性命；其二，功法技艺，可观摩，不得窃夺；其三，若遇外敌，凡在雷狱修行者，皆有守护之责。违此三律者，形神俱灭！”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雷电，瞬间传遍五域。

　　无数挣扎在修行路最底层的散修们，先是难以置信，继而欣喜若狂，奔走相告。

　　对他们而言，这无异于天降甘霖。

　　一时间，“雷狱成了穷人的家”这句朴素的话语，传遍了大街小巷，秦尘之名，在底层修士心中的地位，瞬间超越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圣地之主。

　　深夜，喧嚣散去，雷狱恢复了宁静。

　　秦尘独自一人，缓步走入那片新立起的英雄碑遗址。

　　月光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跪在碑基前，用一把小刀划破手腕，将自己的精血一滴滴浇灌在石碑的基座上。

　　是那个守碑童。

　　听到脚步声，少年抬起头，沾满灰尘的脸上挂着泪痕，声音哽咽：“大人……我没有名字，也没人记得我爹娘是谁。他们都说，我爹是守着一块没用的破石头死的，死得不值。”他用力抹了把脸，眼神却无比坚定，“可您让我知道了，守碑不是为了让人死，是为了让活人……能安心地活着。”

　　秦尘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无言。

　　他看到了这个少年身上，那份最纯粹的执着与忠诚。

　　沉默片刻，他伸出手指，指尖逼出一滴闪烁着银紫色光芒的核心之血。

　　这滴血悬浮在空中，散发出的恐怖能量让周围的空间都泛起了涟漪。

　　“从今往后，你便是‘碑灵’。”秦尘将那滴血轻轻点入碑基，“一块活着的碑，替我，也替那些逝去的英魂，看顾这片土地。”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滴雷源核心之血瞬间融入石碑。

　　整座石碑轰然一震，爆发出璀璨的雷光，将少年完全笼罩。

　　少年的身体在雷光中变得渐渐透明，最终与巨大的石碑融为一体。

　　当光芒散去，石碑依旧是那座石碑，但少年那双清澈的眼睛，却仿佛烙印在了碑面之上，目光依旧，却已能清晰地感知到千里之内任何一丝雷能的波动。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秦尘的营帐外便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是小雅。

　　她手中捧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战袍，那是秦尘之前在激战中破损的衣物，此刻已被她用细密的针脚缝补得完好如初。

　　“大人……”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昨夜我做了个梦，梦见您穿着这件衣服，站在一片望不到头的废墟里，身边……身边全是尸体，也……也包括我。”

　　秦尘心中一动，伸手接过了战袍。

　　就在指尖触碰到衣物时，无意间轻轻拂过了她递来衣物的手腕内侧。

　　那一刹那，一道极其隐秘的银色雷印，在她白皙的肌肤下一闪而逝！

　　秦尘如遭雷击，整个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他心头巨震，前世记忆中那些早已模糊的碎片，在这一刻骤然清晰——在最后那场导致他陨落的大战中，一个身影模糊的神秘女子，义无反顾地替他挡下了那致命一击。

　　他只记得，在她香消玉殒的瞬间，他瞥见其背上，也烙印着一道一模一样的雷印！

　　原来是她……一直都是她！

　　滔天的情绪在胸中翻涌，几乎要让他失控。

　　但他强行压下，只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柔和声音，轻声问道：“疼吗？”

　　小雅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纯净的笑容：“只要大人还活着，就不疼。”

　　秦尘缓缓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在心中立下血誓：无论她是谁，无论这背后牵扯着怎样的因果与命运，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为他赴死！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

　　秦尘登上雷源树的最高处，从怀中取出一枚从南洋海底祭坛带回的黑色珊瑚碎片。

　　他催动体内的鸿蒙本源雷，缓缓注入其中。

　　那平平无奇的碎片竟绽放出幽暗的光芒，在半空中投射出一幅清晰的影像。

　　影像之中，正是轮回镜崩塌之处的景象。

　　然而，随着镜面碎片的消散，下方的大地之上，赫然浮现出一个覆盖了方圆万里的巨大雷阵图案！

　　而在那雷阵的最中心，一个繁复而古老的符印，正与他心口处那道天生的雷纹，完全相同！

　　秦尘眯起了眼睛，浑身的杀意在这一刻收敛到了极致，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终于明白了。

　　雷帝传承，雷帝遗宝，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幌子，一个引导他走到今天的剧本。

　　“原来如此……”他轻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嘲弄与冰寒，“我不是在继承谁的意志，我只是……在归来。”

　　他转过身，俯瞰着下方已经初具规模的雷狱大军，声音响彻云霄。

　　“全军听令，备战！三日后，南下！”

　　“我要去会会那个，以为能替我写好命运的人。”

　　就在他命令下达的瞬间，他体内与雷源树相连的核心深处，微微一颤。

　　一道古老、沧桑，完全不属于他的意识，如跨越了万古时光，在他灵魂深处低语响起：

　　“欢迎回家，主人。”

　　命令既出，整个雷狱便如一架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高速运转。

　　无数物资被调集，大军整装待发，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所有人都知道，一场决定五域未来的远征，即将开始。

　　然而，无人知晓，就在大军出发前夜，秦尘却悄然离开了雷狱中枢，独自一人来到了一处早已被废弃的古传送阵遗迹前。

　　他的目光，穿透了无尽的虚空，仿佛在凝视着南洋深处那个早已被他锁定的坐标。

　　常规的行军太过缓慢，也太过招摇，他有更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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