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我为人质

　　林青榕的确坐着马车，沿着朱雀大街，一路往宫中走。

　　甚至一路上，还数次下车。

　　又是买点心，又是买首饰的，甚至还路遇乞儿，十分大方地赏了一锭银子。

　　那乞儿三叩九拜，“多谢靖王妃娘娘大恩大德！”

　　林青榕就这样，一路招摇着，趁着魏沨跟着的人不备，迅速往皇宫行进。

　　早有人通报定王魏汌。

　　魏汌正在皇宫中，焦灼不已。

　　听闻消息，十分烦躁。

　　“她这是要做什么？进宫做甚，让她回去！”

　　幕僚却劝道：“殿下何不见见靖王妃？靖王不愿交出虎符，或许靖王妃能劝他一二。再者，靖王妃主动进宫，也可作为人质，不信靖王不低头！”

　　魏汌闻言，连连点头。

　　“对对对，快打开宫门，叫她进宫！”

　　魏沨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林青榕进宫，畅通无阻。

　　·

　　林青榕见了魏汌，便流下泪来。

　　“大哥，父皇身体如何？”

　　魏汌想要虎符，心急如焚，但又不得不与林青榕客套周旋。

　　“弟妹莫要担忧，父皇虽然病体违和，但好在有太医院妙手，尚且无甚大碍！”

　　林青榕擦着眼泪叹道：“父皇身体不适，我家王爷进宫也侍疾多日了，一直没有消息。我也不放心他，便想着进宫看看，大哥，可否带我去御前看看……”

　　“不忙，不忙！”

　　魏汌笑着说道：“三弟正在父皇宫中，等下弟妹就能见他。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问弟妹……”

　　林青榕擦干眼泪，看着柔柔弱弱的。

　　“大哥，有话尽管开口。”

　　“听闻弟妹进宫之前，与二弟见过面。二弟找你，有什么事吗？”

　　·

　　“不瞒大哥，二哥找我，乃让我交出京畿十万守军之虎符……”

　　“哦？”魏汌面色骤变，“弟妹可交了？”

　　林青榕叹道：“大哥何出此问？若是二哥得了虎符，咱们这些人，还能坐在此处，安安生生说话么？恐怕早就被二哥带兵，围住了吧……”

　　“哦哦……”魏汌讪笑道，“弟妹说笑了……”

　　“再者，我一介妇人，哪能持有虎符？二哥真是难为我了……他带人围了我们靖王府，逼问许久，好不容易，才放我一马。我也是担忧自身安危，才想办法进宫……”

　　她说着，竟然跪倒在地。

　　“请求大哥护佑，我夫妻二人性命！”

　　·

　　林青榕此番举动，把魏汌唬得有些愣住。

　　“你让我护佑你们，可是老三他……”

　　“我们三爷向来敬服大哥！私下里曾说，大哥曾经是世子，如今在朝又是众望所归，更应该早日立为太子才是！”

　　“哦？老三竟然这么说过？”魏汌面露狐疑。

　　林青榕却叹了口气，一脸诚恳。

　　“三爷这话，自然是私下说的。若是让别人听到，传到二哥耳中，恐怕会引得兄弟之间，平添龃龉。

　　三爷自幼就与二哥不合，一直受二哥欺负。但大哥却待他宽和，三爷提起大哥，一直是心中敬服的……”

　　·

　　林青榕在拍马屁方面，俨然无人能及。

　　一番话说得十分真诚。

　　连魏汌自己，也跟着回忆当初，并跟着连连点头。

　　“是啊，幼时他们二人，总是争执打闹，关系并不好。大了之后，反而好些……”

　　林青榕叹道：“三爷心中，如何想的，我作为枕边人，最为明白！如今二哥苦苦相逼，我是把大哥当自己人，才来求大哥帮我们夫妻……”

　　林青榕说得十分可怜，魏汌竟点点头。

　　“你放心，若是老三能把虎符交出，我定然护你们周全！”

　　“那，能不能让我见见三爷？”

　　“自然是可……”

　　·

　　魏汌刚要答应，却听到身后小太监提醒了一声，“王爷？皇后娘娘说让您去见她，这时辰已经到了，您……”

　　魏汌面上有些不耐烦，摆了摆手。

　　“知道了。”

　　他转而又看向林青榕。

　　“弟妹先在此处等待片刻，等会儿，我叫老三过来。”

　　林青榕点头应下。

　　魏汌从殿中出来，就听到身边小太监低声道：

　　“王爷，皇后娘娘说了，不能让三爷与人见面，恐生变故……”

　　魏汌却道：“母妃也太过小心了！老三不见他媳妇，自然是不愿归附的。如今他媳妇主动进宫，若不让他们见面，恐怕只能这般虚耗时日……”

　　“可是皇后娘娘说了，皇上如今身体不好，只要您耐心等待，一切尽在掌中，也就是早晚之事……”

　　“行了，你到底是谁的人？既然如此听母后的话，你就去坤宁宫当差，不必跟着孤了！”

　　魏汌喜怒无常，当即发落了身边随侍。

　　于是，无人敢再说什么。

　　·

　　他去见魏渊。

　　魏渊一直在昭明帝宫中。

　　昭明帝已经昏迷了三日了，御医们来了数位，皆不见好。

　　而昭明帝的寝宫周围，围满了魏汌手下的羽林军。

　　羽林军虽然不足千人，但围困一个小小宫殿，已经足够了。

　　魏渊看着昭明帝青黑的面庞，面色沉沉，不发一言。

　　魏汌叹道：“……我也没想到，弟妹会主动入宫。我知你心中疑我，但大哥可对天发誓，真不是我让她来的……”

　　魏渊看都不看他一眼。

　　“弟妹说想见你，我已经应了……”

　　·

　　听到此言，魏渊终于掀了掀眼皮，看向魏汌。

　　“不过，大哥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交出虎符，我就让你跟她见上一面，如何？三弟，做哥哥的，并非要想为难你……”

　　魏渊冷笑道：“大哥竟然觉得，我会将调动十万大军的虎符，随便带在身上吗？”

　　魏汌拧眉不语，似乎有些为难。

　　魏渊却道：“让我见她一面，我可以考虑，交出虎符。”

　　·

　　林青榕坐在殿中，心中虽然焦急，却面上不显。

　　魏汌让赵婉柔过来，陪着她喝茶说话。

　　林青榕还笑容满面，把自己带入宫中的点心，拿给赵婉柔。

　　“本来想着孝敬父皇的，但父皇还在病中。这些东西，大嫂拿回去，且哄孩子吧。”

　　赵婉柔看了她一眼，并未接过去。

　　好一会儿，终于叹气道：

　　“你为何要进宫？这宫中宛如瓮中，你进来，就难出去了！还不如跟女儿老老实实守在家中！

　　这些事，本与你并不相干。你曾救过我儿一命，将来就算变了天，我也会尽力保你母女二人性命的……”

　　·

　　林青榕知道她的意思，但面上却装作不懂。

　　“如今，哪里还有比宫里更安全的地方？大哥宅心仁厚，定然能护我夫妻周全！”

　　魏汌走到门口，就听到林青榕这番话，便笑着进去。

　　“弟妹说得不错，我定然是要护你们夫妻周全的。但是三弟如今竟然拿一根筋一般，不愿把虎符交出，弟妹可否写上个字条，劝一劝三弟？”

　　林青榕见到魏汌进来，赶紧起身行礼。

　　“大哥，为何不让我们夫妻见上一面呢！见上一面，我也好劝劝他！三爷虽然一根筋，但对大哥，是向来十分敬重的！”

　　魏汌叹道：“并非是不让你们二人相见，只是，父皇那里，也实在走不开。还是弟妹先写个字条，我拿去给他看了再说……”

　　林青榕见他油盐不进。

　　虽然面上依旧和气，但眉眼中的阴鸷之色，已经不像往日那般掩藏。

　　于是，便叹了口气，正色道：“既然大哥不信任我们，那我可以写个字条，大哥带给三爷。”

　　·

　　侍女奉上笔墨。

　　林青榕拿笔写下一行字。

　　魏汌笑着点头，准备将字条抽走，却被林青榕伸手按住。

　　“大哥既然如此心急，可见在宫中这三日，定然十分煎熬。若是大哥不嫌弃，我给大哥出上个主意，如何？”

　　魏汌面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下去了。

　　狂躁的本性几乎要迸发出来。

　　“弟妹还要说什么？”

　　“大哥，如今我已经人在宫中，肯定不会跑了。只要我在此地，我们三爷，定然会听命于大哥。如果我猜得不错，大哥并未从三爷那里，得到虎符，对吗？”

　　魏汌脸上浮起一层隐藏不住的阴郁和烦躁。

　　“老三冥顽不灵罢了！”

　　·

　　“大哥，并非三爷冥顽不灵，而是我们并不能确定，将来若是改天换地，大哥会如何对待我们！

　　你看，我信任大哥，主动进宫，大哥却不让我们夫妻，见上一面。如此猜忌，如何让三爷信服？”

　　魏汌冷笑道：“那你觉得，孤该如何，老三才能信服？”

　　“大哥若是可以立下字据，将来若是能保我一家老小荣华富贵，自然我们信服大哥！

　　父皇曾说，以后王爵，不能世袭罔替，若是大哥能允诺，我们三爷王位，与其他宗室王爷不同，那三爷自然觉得，大哥待他不同一般！

　　另外，我女儿如今只是郡主，若是大哥将来，能封我女为公主，我也相信大哥，是真心待我！如此二条，若是大哥能答应，我不信三爷不听大哥的……”

　　林青榕这番话，听起来像是讨价还价。

　　而且，说得细致，似乎真的是认真考虑过的！

　　·

　　没想到魏汌却是笑了起来。

　　“原来你们是担心这个！好说，好说！这旨意，我今日就能承诺你们……”

　　林青榕故作高兴，“大哥若是能承诺我们，那我们夫妻，从今日起，为大哥马首是瞻！不过，还有一事……”

　　“哦？”

　　“想必大哥心里也清楚，京畿十万守军，就算有虎符，也不见得真能调动。若是大哥信得过，可以让三爷去调动人马……”

　　魏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

　　“大哥先别生气！我还是那句话，我既然入宫，就是向大哥表明忠心来了！

　　我在宫里，我们三爷怎么着，也不会背叛大哥的！让他去调动人马，总比他被困在此地，等着二爷把外地的王爷们，都招致京中，要强得多吧……”

　　这话显然说到了魏汌心上。

　　他面上的烦躁愈发明显，赵婉柔瑟瑟发抖，似乎十分害怕，感觉魏汌就在狂躁的边缘。

　　·

　　但林青榕却试探之后，接着说道：

　　“虽然父皇把那些王爷的兵权都收了，但是养上一二私兵，也无人说什么。虽然私兵不成气候，但若是他们汇聚一处，也说不准，能助二哥，成一番事业。

　　况且，二哥这些年，对这些王孙旧臣，多有经营。大哥虽然有江南士族支持，但若是诸位王侯世家，皆不服气，恐怕大哥将来就算真登上高位，也终究难压制住这些王孙贵族……”

　　·

　　魏汌听着她的话，眉头越拧越深。

　　林青榕却是循序渐进，句句紧逼。

　　“时候不等人！若是再拖延下去，二哥就算从今日起，现招募一票人马，只要许诺丰厚，定然有人愿意追随！

　　若是再拖上几日，他带人逼宫，恐怕皇宫中这不过千人的羽林，也无力抗衡……”

　　这话说到魏汌的心里。

　　他内心焦灼，就是如此！

　　他在宫中，自然是手持皇命的。

　　可若是再拖下去，老二在宫外，若是扯个什么大旗，勾结那些世家大族和他对抗，他就算真得了位，也坐不安生！

　　如今算来算去，还是京畿这十万人马在手，最为保险妥当！

　　“我知大哥不信我们！既然如此，我就把话说得再明白些，我愿意在宫中为人质，大哥大可信任三爷！有我在宫中，三爷定然调动人马，为大哥所用。如此，大哥满意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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