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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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心殿内,空气凝滞。

  皇帝将手中一本奏折狠狠掼在龙案上,沉重的紫檀木案发出一声闷响,震得案上茶盏都随之惊跳。

  苏培盛领着满殿宫人齐刷刷跪了一地,脑袋恨不得直接埋进金砖的缝隙里。

  “混账东西!”

  皇帝的胸膛剧烈起伏,那张素来威严的脸因怒火而微微扭曲。

  “朕的后宫,什么时候成了长舌妇嚼舌根的菜市口了!”

  他当然听到了那些流言。

  他震怒,不只因为那些污言秽语,更因为一种被窥探、被冒犯的恼羞成怒。

  他对甄夫人的那点绮念,是他心底最私密、最见不得光的旧梦。

  如今,这个梦被血淋淋地拖到了光天化日之下,被无数双眼睛审视,被无数张嘴议论,变得肮脏而不堪。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报。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皇帝胸口一滞,强行将那股邪火压下,脸上重新覆上惯常的威严。

  “让她进来。”

  皇后宜修缓步而入。

  她今日穿得格外素净,一件秋香色的常服,头上只戴了几件素银首饰。

  那张永远端庄的脸上,此刻挂着浓得化不开的愁容与自责。

  一进殿,她便对着皇帝福身,行了一个极重的大礼。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

  “起来吧。”皇帝的声音冷硬。

  皇后却不肯起,反而直直地跪了下去,声音里带着清晰的哽咽。

  “皇上,请您降罪于臣妾。”

  “是臣妾无能,治下不严,才让宫中流言四起,非议朝臣家眷,更惊扰了圣驾。”

  “臣妾……罪该万死。”

  她将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姿态低到了尘埃里,活脱脱一副为君分忧、自请责罚的贤后模样。

  皇帝心头那团无名火,果然被这姿态浇熄了几分。

  他亲自上前,将她扶起:“皇后,这不关你的事,是底下那帮奴才混账。”

  “皇上。”

  皇后顺势起身,却用帕子拭着眼角,眉宇间尽是痛心。

  “臣妾听闻那些污言秽语,真是气得浑身发抖。”

  “他们……他们竟敢说菀嫔妹妹的额娘是……是狐媚,说甄家一门心思用女色固宠……”

  “这真是诛心之言啊!”

  她一边“澄清”,一边却将那最恶毒的言语清清楚楚地重复了一遍,确保皇帝听得明明白白。

  “甄家世代书香,家风清正,怎么可能做出此等不知廉耻之事?莞嫔妹妹更是知书达理,臣妾是断然不信的。”

  皇帝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皇后觑着他的神色,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带上了几分惊惧与忧虑。

  “只是,皇上,如今这流言不仅在宫里,怕是已经传到前朝去了。”

  “臣妾担心……担心那些御史言官啊。”

  她抬起眼,泪光盈盈地望着皇帝。

  “自古君王德行,乃国之根本。纲常伦理,更是维系社稷的基石。”

  “若真有那不开眼的言官,拿此事上奏折,说您……说您私德有亏,觊觎臣妻……”

  “那不仅有损您的圣名,更会动摇朝局人心啊!皇上!”

  这一番话,如同一盆腊月里的冰水,兜头浇在了皇帝那点绮念的火苗上。

  是啊。

  他是一国之君。

  他可以宠爱任何一个女人,但他不能,也不可以去碰一个臣子的妻子。

  这不仅是家事,更是国事。

  是“纲常伦理”!

  一旦他真的这么做了,他就不再是那个受万民敬仰的圣君,而是一个德行有亏的昏君。

  他会被御史的唾沫星子淹死,会被记入史书,遗臭万年!

  看着皇帝那张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的脸,皇后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

  她上前一步,声音轻柔,却字字如刀。

  “皇上,为今之计,只有快刀斩乱麻,以正视听。”

  “为了保护甄夫人的清誉,也为了您自身的圣名,臣妾恳请皇上,下旨申饬造谣之人。”

  “同时……也请皇上,暂时不要再召见甄家女眷入宫了。”

  她垂下眼帘,语气里满是“为他着想”的恳切。

  “这既是保护她们,也是……保护您自己啊。”

  养心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与此同时,碎玉轩。

  那碗最浓最苦的药汁早已见底,甄嬛只觉得满口苦涩,那股苦味直冲天灵盖,却也让她因产后虚弱而混沌的头脑,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外面的光线涌进来,刺得人睁不开眼。

  “流珠!”

  “奴婢在!”

  甄嬛看着院中明晃晃的日头,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心惊肉跳的命令。

  她的声音清亮而决断,在死寂的碎玉轩中,掷地有声。

  “立刻去内务府传话,备车。”

  “就说我额娘伤势已无大碍,思家心切。”

  “我虽产后体虚,但为全孝道,要……亲自送额娘出宫回府!”

  ……

  养心殿。

  苏培盛连滚带爬地进来通报莞嫔要车送母回府时,皇后正“体贴”地为皇帝奉上一杯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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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翻涌着愤怒、不甘、屈辱,以及一丝被戳破美梦后的狼狈。

  他被皇后算计了。

  可他还未来得及发作,就被甄嬛这突如其来的一招,直接将到了死角。

  送母回府?

  她这是在告诉他,她知道了,她不肯!

  他被逼到了墙角,无路可退。

  他可以杀了所有嚼舌根的奴才,但他堵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他可以不理会皇后的“劝谏”,但他不能不顾及自己的江山和名声。

  良久,良久。

  他终于像是从一场荒唐的大梦中醒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被冒犯后的暴戾之气。

  他看向侍立在殿角的苏培盛,那眼神,让苏培盛的膝盖一软,几乎又要跪下去。

  “苏培盛。”

  “奴才在。”

  皇帝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传朕旨意……”

  “莞嫔产后体虚,仍不忘孝道,至纯至孝,堪为六宫表率。”

  “着,赏黄金百两,东珠一斛,锦缎百匹。”

  他顿了顿,嘴边竟扯出一丝诡异的笑。

  “再传朕口谕,命内务府将莞嫔之母送归家。”

  *****

  翊坤宫的门槛,快要被殿外的风给踏平了。

  年答应坐在空荡荡的正殿里。

  殿内只剩下几件搬不走的重家具,显得愈发清冷。

  颂芝端上一碗燕窝,她却连眼皮都懒得抬。

  外头的闲话,顺着门缝就爬了进来,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听说了吗?皇上瞧上菀嫔她妈了!”

  “一家子狐媚子,老的教小的,小的引荐老的……”

  年答应听着这些,心里竟生出一种扭曲的快意。

  甄嬛!

  你不是清高吗?

  你不是自诩诗书传家吗?

  如今,你和你额娘,还不是成了全紫禁城的笑话!

  这感觉,比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还要舒坦。

  可笑着笑着,她嘴角的弧度就僵住了。

  她想起了从前。

  想起皇帝抱着她,说只喜欢她这样明艳热烈的性子。

  想起他看着她的眼神,那样专注,仿佛她是他的全世界。

  原来……都是假的。

  他喜欢的,不过是一张脸。

  从前是她,如今是甄嬛,现在,又轮到了甄嬛那个半老徐娘的额娘!

  他怎么能?

  他怎么敢!

  一股强烈的恶心和被欺骗的愤怒涌了上来,让她胸口发闷。

  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原来竟是这样一个只见皮相、不见真心的凉薄之人。

  她年世兰,竟然为了这么个男人,赔上了自己的一辈子!

  “小主,襄嫔娘娘来了。”

  颂芝在门口小声通报。

  年答应回过神,眉眼间尽是不耐。

  襄嫔曹琴默一进殿,就挥退了宫人。

  她看着年答应,脸上没有半分得意,只是平静地开口:“姐姐宫里,真是清静。”

  年答应冷笑一声。

  “比不得襄嫔娘娘的启祥宫门庭若市。怎么,来看我死了没有?”

  曹琴默也不恼,自顾自地在下首坐了,开门见山。

  “姐姐派肃喜去做什么了?”

  年答应背脊一僵。

  肃喜是她身边最得用的小太监,年家倒台后,她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摘出去,安插在别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矢口否认。

  曹琴默并不看她,视线落在殿中一处空荡荡的底座上,那里曾摆着一架名贵的珊瑚。

  “我能发现,皇后娘娘自然也能发现。”

  “姐姐是想让肃喜去动甄嬛?还是想再策划一出木薯粉?”

  她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姐姐,别做梦了。现在不是从前了。”

  “你!”年答应气得拍案而起。

  “姐姐息怒。”

  曹琴默终于抬眼看她,语气依旧平淡。

  “我只是来提醒姐姐一句,如今为了甄家那点事,皇上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呢。你现在去招惹甄嬛,不是给她上眼药,是给皇上递刀子,让他名正言顺地发作你。”

  她站起身,走到年答应跟前,声音压得极低。

  “姐姐别忘了,你还有两个侄子在京郊住着呢。”

  “皇上要的是你的命,可那些想踩着年家往上爬的人,要的却是年家断子绝孙。”

  “你若再不安分,信不信明日一早,你那两个侄儿就会‘意外’落水,或是‘不慎’染上时疫?”

  年答应所有的怒火,仿佛被这句话掐断了。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可她不能不在乎哥哥留下来的那点血脉。

  她浑身一软,跌坐回椅子上,脸色惨白。

  曹琴默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话已经说到了。

  她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放缓了语气。

  “姐姐,我知道你恨。恨皇上薄情,也恨……当年那碗要了你孩子性命的药。”

  提起孩子,年答应的眼中迸发出仇恨的火光,她死死地盯着曹琴默:“你提这个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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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觉得姐姐恨错了人。”

  曹琴默幽幽地说。

  “或者说,只恨主谋,却放过了那个最毒辣的帮凶。”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烧得半黑的银锁片,放到桌上。

  “前几日,我宫里一个伺候熏香的老宫女去了。临终前,她把这个交给我,说对不住姐姐。她说,这是当年从端妃那里一个烧火丫头的遗物里翻出来的。”

  年答应的目光凝固在那枚锁片上。

  “那丫头在端妃送药后不久就‘失足’掉进井里死了。”

  “老宫女说,这丫头死前曾跟她念叨,说端妃娘娘在奉命送药之前,就屡次向府医的旧人打听红花的药性,还说……‘年侧福晋盛宠太过,不知收敛,恐非长久之计’。”

  “她甚至看到端妃摩挲着这枚锁片,眼里没有半分不忍,只有嫉妒和快意。”

  “不可能!”

  年答应的声音尖利起来。

  “当年若不是她对我示好,字字句句都透着可怜,我怎么会信她?我怎么会喝下她送来的药!”

  她记得清楚,那个女人端着药碗,眼神却温和得像一汪春水。

  她还劝自己,说王府里盼孩子盼了多久,让自己千万要放宽心。

  那副样子,怎么可能是装的!

  “姐姐,您就是太信人了。”

  曹琴默将那枚烧黑的银锁片,又往年答应面前推了推。

  “您想想,当时您是王府里盛宠无双的侧福晋,风头一时无两。她一个久病缠身、不得宠爱的格格,不向您示好,难道还敢跟您横眉竖眼吗?”

  曹琴默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殿内显得格外刺耳。

  “她若真心为您好,就不该把那碗安胎药端给您。”

  年答应的呼吸停住了。

  曹琴默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进她最不愿回想的记忆里。

  “正是因为她自己没怀上,才更见不得别人儿女双全。”

  曹琴默俯下身,声音压得更低了。

  “对她而言,这桩买卖,简直一本万利。”

  “风险呢?顶多是被皇上申斥几句‘不力’。可回报呢?您失了孩子,失了皇上心中最重的那块分量。从此,您就多了一道永远也愈合不了的伤口。”

  “而她呢?她还是那个与世无争、人人敬重的端妃。”

  “她……她也配!”

  年答应手里的赤金护甲,在紫檀木的桌面上划出一道尖锐的声响。

  比起皇上的凉薄,比起甄嬛的狐媚,这种来自另一个女人的,藏在温和面具下的阴狠算计,更让她感到恶心和屈辱。

  她年世兰,竟然被这么一个病秧子,玩弄于股掌之上!

  曹琴默看着年答应眼中燃起的疯狂火焰,满意地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那声音不大,却让年答应浑身僵直。

  “她是迫不及待地,亲手磨快了那把刀,再恭恭敬敬地递到您面前,就等着看您亲手了结自己的骨肉。”

  “姐姐,她是在欣赏。”

  “欣赏您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模样。”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年答应猛地掀翻了面前的桌案。

  茶碗、果盘、连同那枚银锁片,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颂芝和外头的宫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跪在殿外,头也不敢抬。

  曹琴默却连眼都没眨,只是静静地看着发狂的年答应。

  年答应喘着粗气,那双曾经艳光四射的凤眼,此刻只剩下烧红的炭火。

  她死死盯着地上那片碎裂的银锁,仿佛看见了端妃那张永远带着悲悯的脸。

  她忽然不叫了。

  她笑了。

  那笑声低低的,从喉咙里滚出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疯狂。

  “好……好一个端妃……”

  她喃喃自语,眼神慢慢聚焦,最后凝成一点淬毒的锋芒。

  曹琴默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有了明确方向的火焰,满意地收回了锁片。

  “所以,姐姐,留着这口气。甄嬛不过是皇上眼前的新鲜玩意儿,不值当您亲自动手,还容易惹祸上身。”

  她俯下身,在年答应耳边轻声道。

  “可真正的仇人,还在一旁安安稳稳地做着她的妃位呢。她病了这么多年,身子早就亏空了,总有熬不住的一天,不是么?”

  曹琴默直起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姐姐,戒急用忍。”

  她留下这四个字,便转身离去。

  殿门关上,隔绝了外头的光。

  年答应坐在昏暗里,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孤立无援,但也第一次,找到了一个如此清晰、如此触手可及的复仇目标。

  端妃……齐月宾!

  ***

  漱芳斋内,暖意融融。

  这暖意,与宫中那股山雨欲来的焦躁,仿佛隔着两个世界。

  孙妙青靠在引枕上,指尖正轻轻划过一本泛黄的医案,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碎玉轩那边,有动静了?”

  她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瑞珠脚步轻快地从殿外进来,凑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语速却极快,透着一股怎么也压不住的兴奋。

  “回主子,有大动静了!”

  “碎玉轩的莞嫔,亲自去内务府要了车马,说是她额娘伤势大好,要亲自送额娘出宫回府呢!”

  瑞珠的声音更低了些,几乎成了气音。

  “奴婢还听说,皇上知道了,非但没生气,还下旨赏了黄金百两,东珠一斛,说是……夸她至纯至孝,堪为六宫表率呢!”

  “主子,您是没听见外头传的,说皇上见着甄夫人的眼神,就跟丢了魂儿似的。这回莞嫔这么一闹,不就等于告诉所有人,那些闲话都是真的吗?这不是傻吗?”

  孙妙青翻动书页的手指,停住了。

  傻?

  她缓缓合上医案,指尖在微凉的封皮上轻轻敲了敲,发出笃、笃两声轻响。

  这哪里是傻。

  这分明是甄嬛终于把那颗恋爱脑扔进了井里,拔出了剑。

  好一招釜底抽薪,壮士断腕。

  寻常女子此刻还在自怨自艾,她已经开始自救了。

  孙妙青的脑中,迅速构建出整个事件的模型。

  皇帝对甄母的绮念,是模型的最大变量,也是最大的系统性风险。

  一个甄嬛,一个“莞莞”的替身,已经让皇帝魂牵梦绕。

  如今,又出现了一个更完美的替代品——一个容貌酷似纯元,却没有甄嬛的棱角与心计,只剩下岁月沉淀后的温顺与柔和的妇人。

  那才是皇帝心中,为逝去白月光捏造出的,最完美的复刻品。

  他想做什么?

  以九五之尊的权力,将臣妇纳入宫中?

  这个念头,对别人来说是疯癫,是悖逆人伦。

  但在孙妙青的评估模型里,这完全符合皇帝那极度自私、占有欲爆棚的人设。

  他爱的从来不是纯元,他只是爱那个“完美受害者”的故事,爱那个能满足他所有掌控欲的符号。

  而甄嬛这个替身,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思想,不再那么“完美”了。

  “绾绾。”

  孙妙青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的冷意。

  甄嬛产女,本该是固宠的开始。

  但“绾绾”这个名字,加上皇帝对她母亲的觊觎,将成为压垮她爱情幻想的最后一根稻草。

  甄嬛的黑化,要提速了。

  这对她来说,是绝好的消息。

  一个沉浸在情爱里的甄嬛是变数,一个彻底清醒、只为权势而战的甄嬛,才是更稳定、更可预测的盟友。

  当然,也可能是更危险的敌人。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皇帝这个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他那疯狂的念头,一旦付诸行动,整个前朝后宫都会被引爆。

  甄家满门抄斩会提前到来,她也会失去甄嬛这枚重要的棋子。

  不行。

  这颗雷,必须提前拆除,或者……引到别处去。

  “小卓子。”她忽然扬声开口。

  候在殿外的小卓子立刻应声而入,躬身候命:“主子有何吩咐?”

  孙妙青的目光落在窗外一株开得正盛的桂花树上,声音平淡无波。

  “去库房,取一对成色最好的和田玉‘母女平安扣’。”

  小卓子一愣,正要领命。

  “再把我妆台上那盒西域进贡的‘定神香’一并拿来。”

  此话一出,一旁的青珊和瑞珠都愣住了。

  那定神香是极品香料,有市无价,主子自己都舍不得常用,平日只在心烦意乱时燃上些许。

  孙妙青缓缓抚上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两个小家伙的动静,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她对小卓子吩咐道:“立刻备好,用我的名义,亲自送去碎玉轩,务必交到莞嫔手上。”

  小卓子只觉得后颈窜上一股凉气,连忙低头应是。

  “告诉她,”孙妙青的声音再次响起,轻柔却清晰。

  “就说,这宫里的风言风语,最是伤人。妹妹刚生产完,万不可为此气坏了身子,伤了心神。”

  她顿了顿,补上最关键的一句。

  “再告诉她,我与她一样,都是做了母亲的人。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护住自己的孩子和家人更重要。旁的人,旁的事,都不值一提。”

  小卓子将这话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只觉得每个字都透着体恤,可连在一起,却又像是在传递某种心照不宣的密语。

  他不敢多想,领命快步退下。

  人一走,青珊终于忍不住开口:“主子,您这是……何必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莞嫔如今正是风口浪尖,咱们……”

  “风口浪尖,才最需要有人拉一把。”

  孙妙青端起安陵容新送来的花茶,吹了吹热气。

  她呷了口茶,眼神幽深。

  “甄嬛现在最恨的是谁?是皇帝,是皇后。”

  “最绝望的是什么?是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个替身,连带家人都被卷入这肮脏的算计里。”

  “这时候,她最需要的不是警告,而是有人告诉她:我懂你,我跟你一样。”

  孙妙青放下茶盏,看着青珊依旧困惑的脸,难得多解释了一句。

  “这一把‘定神香’送过去,是告诉她,我知道你心里苦,我帮你定心安神。”

  “那一番话送过去,是告诉她,情爱都是虚的,你我都是母亲,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为了孩子和家族,扫清一切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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