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星殒阁与因果交易

　　星君的虚影在留下那句话后，便如同融入星光的泡沫，悄然消散在璀璨的天河背景之中，仿佛从未出现。但那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话语，依旧清晰地烙印在云芷和墨渊的识海。

　　交易？

　　这个词让处于绝境中的二人看到了一丝微光，但更多的是警惕。到了星君这等层次的存在，所谓的“交易”，其代价恐怕绝非寻常。

　　瑶光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还好师尊及时赶到！银羿那个冰块脸，每次都那么死板！”她转向云芷和墨渊，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得意：“看吧，我就说你们不像是坏人，连我师尊都亲自出面了！走吧，我带你们去星殒阁，师尊在那里等我们呢！”

　　她似乎对星君的出现毫不意外，也对那“交易”充满了好奇。

　　云芷与墨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决定——眼下，他们没有选择。拒绝一位至少是炼虚期，甚至可能更高境界的星君“邀请”，在这人生地不熟、强敌环伺的上界，无异于自寻死路。更何况，对方似乎对他们有所图，或者说，有所“需”。

　　“有劳瑶光仙子带路。”云芷压下体内的剧痛和虚弱，平静地说道。

　　“跟我来！”瑶光显得很开心，赤足轻点，再次如同凌波仙子般在前引路。这一次，她的方向不再是下游那些零散的礁石，而是朝着天河一侧那看似虚无的深邃星空掠去。

　　云芷在墨渊的搀扶下紧随其后。随着瑶光的前行，她双手结出一个繁复而优雅的印诀，口中念念有词，周身那层与天河同源的光晕骤然亮起。

　　嗡——

　　前方的星空如同水幕般荡漾起来，涟漪扩散，一座隐藏在空间褶皱之后的、由无数巨大星骸碎片构筑而成的浮空岛屿，缓缓显露出它庞大而古老的轮廓。

　　岛屿之上，没有金碧辉煌的宫殿，只有一座座造型古朴、仿佛由整块星辰核心雕琢而成的灰色殿阁，错落有致地分布着。这些殿阁大多残破，布满岁月的痕迹，有些甚至只剩下断壁残垣，但它们整体却散发出一种恒久、苍凉、又蕴含着无尽智慧与力量的意境。岛屿中央，一株通体晶莹、枝叶如同星河垂落的古树静静矗立，散发着柔和而磅礴的生机，与周围的残破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这里，便是星殒阁。与其说是仙宫的一部分，不如说更像是一处被时光遗忘的古老遗迹。

　　“这里就是师尊清修的地方啦！”瑶光介绍道，语气中带着自豪，“这些星骸，据说都是师尊遨游万界时收集的，每一块都承载着一段湮灭的星辰历史呢。”

　　她引领着二人，穿过布满苔藓和奇异星纹的古老石阶，来到岛屿中央，那株星河古树之下。树下，有一张简单的石桌，几个石凳。而那位星君，此刻正背对着他们，负手立于古树之前，仰望着那垂落的、如同真实星河般的枝叶。

　　到了近处，云芷才更能感受到这位星君的不凡。他依旧面容模糊，笼罩在淡淡的星辉中，但那股与天地、与星辰共鸣的浩瀚气息，却更加清晰。他站在那里，仿佛就是这片星骸岛屿的灵魂，是那株古树的化身。

　　“师尊，他们来啦！”瑶光欢快地喊道。

　　星君缓缓转过身，那蕴含星辰的目光再次落在云芷和墨渊身上。这一次，没有了天河之上的遥远感，距离的拉近让那目光带来的压力倍增。云芷感觉自己的混沌金丹在这目光下几乎要停止运转，而墨渊更是浑身肌肉紧绷，如同遇到了天敌。

　　“瑶光，你去偏殿，将前日收拢的‘星尘砂’分类整理一番。”星君温和地开口，却是不容置疑地支开了徒弟。

　　瑶光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应了一声“是，师尊”，好奇地看了云芷和墨渊一眼，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古树下，只剩下星君与来自下界的二人。

　　“坐。”星君指了指石凳，自己率先在石桌旁坐下。

　　云芷和墨渊依言落座，姿态依旧保持警惕。

　　星君的目光在墨渊身上停留片刻，缓缓道：“祖龙血脉，虽已稀薄，但本质犹存。更难得的是，竟能兼容一丝混沌，走出了一条新路。可惜，龙族傲骨太盛，易折。”

　　墨渊瞳孔微缩，没有回应。对方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根脚与隐患。

　　随即，星君的目光转向云芷，这一次，停留的时间更长，也更……深邃。

　　“而你……”星君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韵律，“身负混沌，本是变数。然，真正的变数核心，却非混沌，而是……那缕连吾亦无法完全看透的‘虚无’，以及……缠绕在你命运轨迹之上，那几乎微不可查，却又切实存在的……属于‘星痕’的因果线。”

　　云芷心中剧震！

　　他不仅看出了寂灭指环（虚无），竟然连她与星痕文明的因果都能感知？！这星君的修为和洞察力，究竟到了何种恐怖的地步？

　　“星君慧眼。”云芷没有否认，也无法否认，只是沉声应道，“不知星君所言‘交易’，所指为何？”

　　星君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抬手，指向他们来时的那片洗星天河，以及更遥远的、仿佛存在于概念中的“悬圃仙宫”主体方向。

　　“汝等可知，仙宫为何视下界生灵，尤其身负混沌、妖邪之力者为‘秽物’，必欲净化之？”

　　云芷心中有所猜测，但依旧摇头：“请星君明示。”

　　“因为‘秩序’。”星君的声音平淡，却道出了一个残酷的真相，“仙宫，乃至其所代表的这一方‘上界’，其存在的根基，便是建立在一种绝对的、排他的‘秩序’之上。任何可能扰乱这份秩序的存在，无论是混沌、是深渊、是过于强大的个体意志，还是……如汝等这般，来自体系之外的‘变数’，都会被视作必须清除的‘病毒’或‘杂质’。”

　　他看向云芷：“你的混沌，你的虚无，你身上那不属于此界体系的星痕因果，每一样，在仙宫法度之下，都是足以被立刻净化的死罪。”

　　云芷沉默，这与她之前的推断相符。

　　“那星君您……”她抬起眼，看向那模糊的面容。

　　“吾与它们不同。”星君淡淡道，“吾之道，在于‘观测’，在于‘记录’，在于‘平衡’，而非盲从于某一固定的‘秩序’。星辰亦有生灭，宇宙终归混沌，绝对的秩序，本身即是一种谬误。这也是吾常年居于这星殒阁，与这些残破星骸为伴的原因。”

　　他话锋一转，回到了“交易”本身。

　　“吾可以给予你们在此界暂时的‘合法’身份，提供庇护，让你们有机会恢复伤势，甚至……获取在此界行走和变强的资源。”

　　条件极其诱人，尤其是对此刻重伤虚弱、如同无根浮萍的二人而言。

　　“代价是什么？”云芷直接问道。她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代价有二。”星君伸出一根手指，星光在其指尖凝聚，“第一，在吾需要时，替吾去做一件事。此事或许危险，但绝不会超出你们能力极限太多，且与你们自身的道路，未必没有益处。”

　　他顿了顿，伸出第二根手指，目光变得深邃起来：“第二，也是此次交易的核心……吾要借你身上那缕‘星痕’因果，定位一处失落之地。”

　　“星痕文明的……遗迹？”云芷心中一动。

　　“是，也不是。”星君微微摇头，“那是一处更为古老，与星痕文明源头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甚至可能记录了‘万界星盘’部分信息的……‘观测站’。”

　　万界星盘！

　　云芷心中再震！这已经是她短时间内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第一次是从“回响”主程序那里，如今又从这位神秘的星君口中听到！

　　“星君也知道万界星盘？”

　　星君那模糊的面容上，似乎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表情：“观测万界，记录星辰生灭，本就是吾之职责。‘万界星盘’的传说，流传于诸多高等文明之间，吾自然知晓。据古老记载，它并非一件法器，而是一套……规则集合体，拥有定位万界、平衡法则、乃至对抗‘终焉’的伟力。其碎片散落各界，而星痕文明，据信是最后一个大规模研究并试图修复它的文明。”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云芷身上：“你身上的星痕因果，是吾目前能找到的，最清晰的、指向可能与星盘相关信息源的‘路标’。找到那个观测站，获取其中的信息。这对吾完善星辰记录至关重要，而其中关于星盘的信息，对你们应对未来的‘危机’（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云芷手指），同样价值无量。”

　　云芷陷入了沉思。

　　星君的条件，听起来似乎并不苛刻。提供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换取一个未来可能需要履行的承诺，以及一个双方目标一致（寻找星盘信息）的任务。而且，对方似乎对寂灭指环（虚无）和可能存在的“终焉”危机有所了解，这或许意味着他能提供一些相关的信息或帮助。

　　但是，与这等存在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那“一件事”究竟是什么？定位那个观测站，真的只是获取信息那么简单吗？星君的真正目的，是否全然如他所说？

　　“我需要时间考虑。”云芷没有立刻答应。尽管处境艰难，但她绝不会轻易将自己和墨渊的命运交托出去。

　　星君似乎并不意外，点了点头：“可。你们可在此阁暂住。瑶光会为你们安排静室。三日之内，给吾答复即可。”

　　他袖袍一挥，两枚闪烁着星辉的玉符飞到云芷和墨渊面前。

　　“此乃‘隐星符’，可暂时掩盖你们身上与仙宫秩序格格不入的气息，只要不遇到金仙级的存在或特定检测法阵，便不会被识破。炼化后，可在星殒阁及周边有限区域活动。”

　　说完，星君的身影再次缓缓淡化，如同融入古树的星光之中，消失不见。

　　云芷握住那枚温凉的玉符，感受着其中精妙而强大的隐匿力量，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

　　墨渊沉声道：“此人，深不可测。”

　　云芷点头，目光扫过这片由星骸构成的古老岛屿，以及中央那株神秘的星河古树。

　　“无论如何，我们暂时安全了。先恢复伤势，再图后计。”

　　然而，就在她准备炼化那枚隐星符，仔细探查这星殒阁时，她识海中一直沉寂的“回响”备用单元，突然传递出了一段极其简短、却让她心神俱震的信息：

　　【警告：检测到同源高阶造物波动……来源：星河古树核心……判定：疑似“万界星盘”……碎片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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