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生死与共

　　七日的昏沉，像一场没有尽头的坠落。

　　当意识终于从深渊的底部挣扎着浮出水面时，顾长青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清冽的药香，混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他艰难地睁开眼，晨曦的微光透过雕花木窗，将室内的一切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

　　窗畔，一道红色的身影安静地坐着。

　　红月低着头，神情专注，一根猩红的丝线在她纤长的指间穿梭，细致地缝合着他手腕上那圈被抓破的绷带。

　　那是他昨夜梦魇中无意识的挣扎留下的痕迹。

　　红线在苍白的绷带上跳跃，像一道道锁住伤痛的符咒。

　　他喉咙干涩，试图发出声音，却只引来一阵压抑的咳嗽。

　　细微的动静惊动了她。

　　红月抬起头，那双曾蕴含着无尽杀伐与威严的凤眸，此刻只剩下如水的温柔与一丝尚未褪去的疲惫。

　　她放下针线，快步走到床边，端起温水，用小勺小心翼翼地喂到他唇边。

　　清甜的甘泉润过喉咙，顾长青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久病初愈的沙哑与苦笑：“又用了一次共命环……我记得，现在只剩下二十点羁绊值了。为了一个噩梦，不值得。”

　　每一次共命环的启动，都是在透支他们之间本就脆弱的联系，也是在消耗他本就不多的生命。

　　二十点，这个数字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斩断一切。

　　红月却没有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走回窗边，拿起刚才未完成的针线活。

　　她没有继续缝合，而是将线头凑到唇边，用贝齿轻轻咬断。

　　随即，一个惊人的举动发生了——她毫不犹豫地将那枚锋利的针尖，刺破了自己的指尖。

　　一滴殷红的血珠沁出，瞬间染红了那根丝线。

　　“你说错了。”她的声音平静却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用血刻下的誓言，“不是你为我活，而是我们互相活着。”

　　血线滴落，在绷带上晕开一朵小小的、妖异的红莲。

　　她抬眸，目光灼灼地盯着顾长清，那里面燃烧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决绝的光。

　　“我要签一道新的契约——”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这一次，换我把你绑在我的命上。”

　　话音未落，她已转身向外走去。

　　妖域的祭坛之上，沉寂了数日的愿火织妖们被重新召集。

　　幽蓝色的妖火在它们的引导下，再次勾勒出那个繁复而古老的“妖火命阵”。

　　阵法的纹路比上一次更加复杂，流淌的光芒也更加深邃，仿佛连接着命运的根源。

　　然而，这一次，祭坛的主位空了出来。

　　红月没有再让顾长青去承受那主祭的业火，而是脱下象征妖皇权威的赤金外袍，只着一身单薄的红衣，一步步走入了阵法的最中心——那个原本属于祭品的位置。

　　被暂时移出地牢、囚禁在祭坛边铁栏中的小石妖，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它抓着冰冷的栏杆，扭头望向同样被带到此处的顾长青，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颤抖：“她……她要做什么？那是你的心丹图烙下的阵眼，她进去，会承受你所有的伤痛和诅咒！她真能承受吗？”

　　顾长青被两名妖卫搀扶着，脸色依然苍白，但他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凝望着那抹在蓝色妖火中燃烧的红色身影，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小石妖的耳中。

　　“她不是在承受，”他轻声道，“她是抢着去疼。”

　　随着红月步入阵眼，她胸口那枚由顾长青鲜血绘就的情丹图腾骤然亮起，与悬浮在阵法上空、由顾长青心火凝结的心丹图遥相呼应。

　　两股力量瞬间连接，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如潮水般涌向红月！

　　那是刀山火海的灼烧，是万蚁噬心的诅咒，是顾长青身为天机变数所背负的一切反噬之力。

　　就在这时，一只漆黑的乌鸦破空而来，它的羽毛仿佛由最纯粹的痛苦记忆凝结而成。

　　这是痛忆鸦，妖域最忠诚的信使。

　　它无声地落在红月的肩头，从喙中吐出一封特殊的“信”。

　　那信由枯黄的草叶编织而成，上面沾染着早已干涸的暗红血渍——正是当年小石妖为了换取族人生机，用自己的血写下、却被红月无情退回的那封“登基盟约”。

　　看着这封承载着背叛与交易的信，红月但她没有像过去那样将其焚毁，或是露出鄙夷的神色。

　　她伸手接过，转身，决然地将它投入了阵法中央那团最炽烈的炉心妖火之中。

　　“从前我不懂，忠诚不该有价码，更不该是交易。”她的声音在妖火的噼啪声中回响，清晰地传遍整个祭坛，也传入了小石妖的耳中，“现在我懂了。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不是赦免你的罪，是邀请你并肩而战。”

　　草叶与血渍构成的盟约在火焰中化为灰烬，却有一股全新的、纯粹的忠诚之力从中升腾而起，融入了整个妖火命阵，让阵法的光芒愈发稳定。

　　小石妖愣住了，浑浊的石眼中，第一次流下了滚烫的泪水。

　　下一刻，红月高高举起与顾长青相连的那只手，他们手腕上的共命环光芒大盛！

　　但这一次，光芒流动的方向却发生了彻底的逆转！

　　不再是顾长青的生命力流向红月，而是阵法汇聚的所有力量，通过红月，主动牵引着顾长青体内的伤势与诅咒，疯狂地涌入她自己的身体！

　　那是一种足以撕裂灵魂的痛苦。

　　红月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但她却强忍着，转过头，对他绽放出一个灿烂而倔强的笑容。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仿佛在传递无穷的力量：“你看，我说的。我也能替你扛一次。”

　　就在这时，顾长青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剧烈震荡起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前所未有的重量！

　　【警告！检测到命契核心逆转……绑定协议重构中……】

　　【共命环双向绑定成功——羁绊值消耗速率永久减半！

　　但双方任意一方死亡，将导致命契瞬间爆燃，所有与契约关联者，神魂俱灭，无一幸免！】

　　剧痛与新生交织，契约的枷锁化作了彼此守护的铠甲。

　　当夜，妖皇殿最高的钟楼之上，顾长青独自静坐。

　　晚风吹拂着他墨色的长发，也吹开了他膝上那本熟悉的批注本。

　　他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目光却凝固了。

　　那一页上，他曾亲手写下的“愿我常安”四个字，此刻已被一簇无名之火烧去了后面的一半，“常安”二字化作飞灰，只留下一个孤独的“愿我”。

　　几缕细小的余烬，正被夜风裹挟着，悠悠飘向遥远的北方。

　　那里，是人族九州的腹地，是天机阁的所在。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胸口，那里的伤疤在新的契约下已经愈合，皮肤光洁如初，但心脏深处，仿佛烙上了一个更深的印记。

　　“楚天河……”他对着无尽的夜空低语，像是在对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宣战，“你想斩掉的，是所谓的变数……可你恰恰忘了，这世间最滚烫、最无法扑灭的火，从来都不是从天而降，而是从人心底烧出来的。”

　　话音刚落，他的眼前，系统界面猛地弹出一道刺目的猩红提示，那颜色，比鲜血更浓，比危局更烈！

　　【警告！

　　天机阁‘问天’星轨阵列已启动——‘命网之主’坐标暴露！

　　抹杀序列开启，倒计时：九日！】
　　http://www.paoshu5.cc/book/41503/429.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paoshu5.cc。泡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paoshu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