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风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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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在我十七岁那年,家乡的饥荒夺走了我的一切。为了生存,我跟随神秘的货郎阿四,前往传说中能结出金银、唤来风雨的“风树”所在地。我们历经艰险,穿越迷途山林,终于找到了那棵依附于古老石壁、叶片能发出天籁之音的神树。然而,风树的恩赐并非无偿,它渴望的祭品,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当我以为获得了财富与力量,命运的齿轮却悄然转向,揭示出一个关乎传承、代价与轮回的惊人真相。我得到的,远比我想象的要多,也远比我想象的少。
正文
阿四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衫,身子干瘦,眼神却亮得吓人,像两颗被溪水反复冲刷过的黑石子。他没像往常那样吆喝针头线脑、胭脂花粉,而是压低了声音,问我:“娃子,想不想活?想不想去看看能结出金叶子、银果子,一摇晃就能唤来风雨的树?”
风树。这两个字像带着钩子,一下子扎进了我空瘪的肚肠和更空荡的心里。我们这一带的老辈人,或多或少都提过一嘴半句,说在深山老林的最深处,有那么一棵神树,是风神歇脚的地方。可谁都说不清它在哪儿,只说寻它的人,大多没回来。我那时,饿得眼睛发绿,死都不怕,还怕个传说吗?我几乎是立刻点了头。
阿四没多说,只让我收拾一下,天亮前跟他走。我有什么可收拾的?不过是把爹娘留下的那点念想——一枚磨光了花纹的铜钱,塞进怀里,然后抓起墙角那根陪我爹走了一辈子的竹烟杆,算是壮胆,也算是个陪伴。
我们趁着残月未沉,溜出了死寂的村庄。阿四的脚步轻快得像山狸子,我在后面跟得跌跌撞撞,肺叶如同破风箱般拉扯。他不怎么说话,只偶尔停下来,抓一把土闻闻,或者侧耳倾听风声。路越走越荒,熟悉的田埂、溪流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脚下是厚厚的、散发着腐殖质气味的落叶。
走了不知几天,干粮快见底了,嘴唇裂开血口子。林子里开始出现一些怪异的东西:比如,一整片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扭曲生长的怪松,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常年撕扯;又比如,在寂静无声的正午,会突然听到一阵极其悦耳、宛如天籁的铃声,却又找不到声源。阿四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告诉我,这是接近“风域”的征兆,风树的力量已经开始影响周遭的一切。
“娃子,记住,”有一次歇脚时,他盯着我,眼神复杂,“风树有灵,予取予求,但有因果。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别轻易答应,也别轻易伸手。”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却对那能结出金银的树更加向往。
终于,在一天傍晚,我们穿过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瘴气,眼前的景象让我惊呆了。
那是一片巨大的、圆形的山谷,谷中寸草不生,只有光滑如玉的白色岩石。山谷中央,并非我想象中枝繁叶茂的参天巨树,而是一面孤零零矗立的、高耸入云的巨大石壁。石壁上,依附着一棵我从未见过的“树”。它的树干是青铜色的,扭曲盘旋如虬龙,几乎没有横向的枝杈,只有一些细长的、银灰色的藤条状物垂直垂下,上面长满了并非树叶,而是一片片薄如蝉翼、形状各异的水晶般剔透的“叶片”。
最奇诡的是,山谷里有风,永不停歇的风。它们从四面八方的岩缝中钻出,吹拂着那些水晶叶片。每一片叶子被风穿过时,都发出不同的声音——高亢的、低回的、清脆的、呜咽的……万千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非人间应有的、宏大而悲怆的音乐。那不是欢快的乐章,而像是一场永恒的、关于失去与追寻的诉说。
“这就是……风树?”我喃喃道,想象中的金枝玉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直击灵魂的震撼。
阿四点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它不结金银,但它结的是‘声音’,是‘命运’。它能让你听到你想听的声音,也能让你拥有你渴望的东西,只要你付得起代价。”
他走到石壁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看起来年代久远的皮囊,对着风树,用一种古老而拗口的语言开始吟唱。风声似乎小了一些,那些水晶叶片的光芒柔和下来。
然后,阿四转向我,声音带着诱惑:“娃子,你不是想活下去,想过好日子吗?对着风树,说出你最渴望的东西,用你身上最珍贵的东西做抵押。它会给你的。”
我最渴望什么?当然是吃饱穿暖,有钱,有田宅,不再受饥寒之苦。我几乎是脱口而出:“我要粮食!要钱财!要一座风吹不倒、雨打不漏的大房子!”
话音刚落,一阵疾风掠过,几片水晶叶片剧烈颤动,发出几声尖锐的鸣响。我怀里的那枚铜钱突然变得滚烫,烫得我惊叫一声,把它掏了出来。只见那枚普通的铜钱,竟然在我眼前,像发面一样膨胀、变形,最后变成了一块沉甸甸、黄澄澄的金子!
我惊呆了,捧着那块金子,手都在抖。与此同时,我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好像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空了一小块,但那种感觉很快被狂喜所淹没。
阿四看着我,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抵押已成。我们回去吧。”
回程的路似乎顺畅了许多。我们带着那块金子下了山。我用它换来了粮食、土地,真的盖起了一座气派的青砖大瓦房。我成了方圆百里最富有的人,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我娶了邻村最漂亮的姑娘,日子似乎真的如我所愿,富足而安稳。
然而,怪事开始发生。
起初,是我发现我记不起爹娘的样子了。不是模糊,而是彻底的空白,就像我从未有过父母一样。紧接着,是我童年那些快乐的、痛苦的记忆,开始一片片地丢失。我和小伙伴在河里摸鱼的夏天,我第一次下地干活摔的跟头,娘在油灯下为我缝补衣裳的侧影……这些构成“我”之所以为“我”的碎片,逐一消散。
我变得富有,却也变得越来越空洞。我的妻子很美,但我和她之间,似乎隔着一层无形的墙,我无法对她产生任何深刻的感情,无论是爱还是厌。我的生活像一场精心布置的戏,我扮演着富家翁的角色,却感受不到内心的悲喜。
更可怕的是,我开始对风异常敏感。起风的日子,我会变得焦躁不安,耳边总是回响着那种来自风树的、悲怆的天籁之音。而且,我发现自己能隐约听懂风中的“信息”——哪里的庄稼要旱了,哪条河快要泛滥了,甚至能感觉到很远之外的气流变化。
我猛然想起了阿四的话——“予取予求,但有因果”。风树拿走的,是我所有的记忆和情感!它给了我财富,却抽走了我感知财富带来的快乐的能力。我成了一具拥有黄金的空壳。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富足下的虚无。我把家产托付给妻子(虽然我对她并无深刻的夫妻之情,但理智告诉我该这么做),再次踏上了寻找风树的路。这一次,我不是为了索取,而是为了赎回。
凭着对风的奇异感应,我竟然独自一人,再次找到了那个山谷。风树依旧,天籁依旧。阿四却不在那里。
我跪在石壁前,对着那棵诡异的树哭喊:“把记忆还给我!我把金子还给你!我不要这些了!”
风声呜咽,那些水晶叶片旋转,发出嘲弄般的轻鸣。一个意念,或者说一种明悟,直接出现在我脑海里:抵押之物,概不赎回。取走之物,已成风的一部分。
我绝望了。就在这时,一阵特别强劲的山风刮过,吹动了那些垂下的银灰色藤条。我意外地看到,在藤条的末端,凝结着一些露珠般的东西,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那意念再次浮现:此为“风髓”,是风树凝聚的风之精华。若你能承受其重,或可承载记忆之重。
我明白了,这是一种新的交易。用承受更大的代价,来换取弥补之前代价的可能。我已经一无所有,除了这具逐渐空洞的躯壳。我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触碰了其中一滴“风髓”。
一股庞大无比、混乱狂暴的信息流瞬间冲入我的身体!那不是画面,不是声音,而是纯粹的感觉——千百年来,所有被风树带走记忆、情感的人,他们的喜悦、悲伤、恐惧、渴望……无数人的一生碎片,像决堤的洪水,涌入我的意识。我惨叫着倒地,感觉自己的灵魂要被撕成碎片。
就在我即将崩溃的那一刻,所有的混乱突然静止了。它们并没有消失,而是沉淀了下来,如同百川归海,融入了我的生命。我依然记不起我自己的过去,但我却仿佛经历了无数种人生。我感受到了失去孩子的母亲的悲痛,感受到了远征战士的思乡,感受到了恋人初见的悸动,感受到了垂死之人的不甘……那些原本属于别人的、炽热而真实的情感,填补了我内心的空洞。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再看那风树,感觉完全不同了。我不再觉得它神秘可怕,反而感到一种同病相怜的悲悯。它就像一个永恒的收集站,收集着世人为了欲望而抛弃的最珍贵的东西——记忆与情感。它自身,也在这无尽的收集与演奏中,变得无比孤独。
那个曾经指引我的意念,变得更加清晰,它告诉我,我已成为“守树人”。风树选择了我,因为我在极度渴望后体会到了极度的虚无,又在绝望中选择了承受更大的痛苦去追寻失去的真实。我失去了“小我”的记忆,却融入了“大我”的情感洪流。
我触摸着那青铜色的树干,感受着千百年的风霜与叹息。我知道,我回不去了。我的余生,将与这风树为伴,聆听它的音乐,守护它的秘密,或许,也等待着下一个被欲望驱动或是被命运指引而来的人。
我抬头,望着被风吹动的无数水晶叶片,它们正演奏着那永恒悲怆的乐章。如今,我听懂了其中的每一个音符。那是我失去的童年,是无数陌生人交付的悲喜,是阿四当年或许也抵押在此的某种牵挂,也是我自己,空洞与充盈交织的、再也无法与人言说的一生。
风不止,树长存。
我站在风树下,指尖触着那冰凉的青铜树干,感受着无数生命的情感在我血脉里奔流。那些陌生的悲喜不再冲撞我的神魂,它们像溪流汇入深潭,在我体内找到了各自的归处。我不再是那个只拥有单一记忆的少年,我成了承载千年的容器。
日升月落,不知过了多少寒暑。
风域之内无四季,唯有永不停歇的风声。我学会了聆听每一片水晶叶片的低语,能分辨出哪一片储存着少女初吻的悸动,哪一片封存着战士临终的叹息。我有时会伸出手,让风穿过指缝,便能感知到百里外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雨,或是某个村庄里正在酝酿的悲欢离合。
我渐渐明白,风树并非贪婪的索取者,它更像一个无奈的信使。世人向它祈求,献上自己最珍贵的情感与记忆作为筹码,它便兑现承诺。而那些被献祭的“灵魂碎片”,便永远留在了这里,化为永恒乐章中的一个音符。
我守在这里,与其说是守护风树,不如说是守护着这些再也回不了家的情感。
偶尔,会有新的追寻者闯入这片山谷。他们带着炽热的欲望,或深重的绝望。我看着他们跪在石壁前,许下财富、权力或复仇的愿望。风树会回应,取走他们珍视的东西——一个母亲的慈爱,一个艺术家的灵感,一个孩子纯真的笑颜。
每一次交易完成,水晶叶片便会多出几片,那宏大的乐章便又添几分复杂与苍凉。我想开口劝阻,但风树的法则禁锢着我,我无法透露交易的真相,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带着空洞的喜悦或满足的仇恨离开,成为下一个“我”,在富足或强大中,品尝着失去自我的苦涩。
我开始在谷口的岩石上,用风吹来的砂砾,勾勒一些模糊的图案,试图警示来人。但那图案往往一夜之间便被风吹散,了无痕迹。风树不允许我直接干预,这是它与我之间无形的契约。
直到有一天,一个身影踉跄着闯入山谷。
他衣衫褴褛,面容被风霜侵蚀得厉害,但那双眼睛,我认得——是阿四。
他老了太多,背佝偻着,眼神里不再有当年那种精亮的光,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与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
他看到我,并没有太多惊讶,仿佛早已料到我会在这里。他嘶哑着开口,声音像破旧的风箱:“它……它拿走了我什么?”
我看着他,体内那浩瀚的情感之海中,泛起了一丝属于阿四的涟漪——那是一种对“归处”的极致渴望,混合着漫长的、无根的漂泊所带来的倦怠。
“它拿走了你的‘故乡’。”我平静地回答,声音与风声融为一体,“你再也记不起你来自哪里,你的根在何处。你得到了行走世间、辨识路径的能力,却永远成了异乡客。”
阿四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瘫坐在地,浑浊的泪水划过沟壑纵横的脸颊。“怪不得……怪不得我走遍了千山万水,却总觉得哪里都不是家……原来,我把家当掉了……”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是同样的空洞,我曾在我眼中的水缸倒影里见过。“你呢?它拿走了你什么?你又换来了什么?”
“它拿走了我个人的所有记忆,”我说,“换我成了它的一部分,成了这些……”我指了指那无数鸣响的水晶叶片,“……成了它们的看守。”
阿四愣了很久,忽然笑了起来,笑声比哭声还难听:“哈哈哈……守树人……原来那个传说是真的……每一个守树人,都是上一个迷失者……”
他挣扎着站起来,走向风树,伸出枯柴般的手,似乎想触摸什么,却又不敢。“我这次来,不是要换东西……我是想……能不能把它拿回来……我的‘故乡’……”
风树的叶片忽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共鸣,像是在叹息。
我摇了摇头:“抵押之物,已成风的一部分。无法赎回。”
阿四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他颓然坐倒,靠着那冰冷的石壁,眼神涣散,仿佛灵魂已被抽走。
我看着他,体内那属于无数陌生人的悲悯之情翻涌着。我走到他身边,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我没有动用风树的力量,只是作为一个同样迷失过、并且仍在迷失中的人,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阿四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我。
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风拂过,不是来自岩缝,而是来自风树本身。几片从未响过的、色泽尤为深邃的水晶叶片,轻轻摇曳起来,发出一种柔和而温暖的声音,那声音里,有炊烟的味道,有乡音的呢喃,有母亲呼唤乳名的轻柔……
阿四猛地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几片叶子,身体因激动而颤抖。他虽然无法真正“记起”,但那声音,直接触动了他灵魂深处被封印的、对“故乡”的本能感知。
他听了很久,很久,直到那奇异的风停歇,叶片恢复原状。
他脸上的疯狂和绝望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悲伤与释然的神情。他扶着石壁,慢慢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风树,又看了看我。
“原来……它一直在这里。”他喃喃道,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只是我……感觉不到了。”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步履蹒跚地,沿着来路向谷外走去。这一次,他的背影虽然依旧苍老,却少了几分焦躁,多了一丝奇异的平静。他或许永远找不到地理意义上的故乡,但在此刻,他触摸到了“故乡”的灵魂碎片,这或许,就是风树能给予的、最后的慈悲。
我目送他消失在瘴气之后,知道这大概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山谷再次恢复了永恒的寂静,唯有风声与叶鸣。
我回到风树下,背靠着那粗糙的青铜树干坐下。闭上眼睛,那万千情感汇成的乐章在我体内回荡。我失去了名为“我”的故事,却拥有了无数人的故事。我的孤独,是与千年悲欢共同沉浮的孤独,浩瀚如星空。
风,不知其始,亦不知其终。
树,见证轮回,承载遗忘。
而我,这个无名的守树人,成了风与树之间,那座沉默的桥。
故事在这里似乎可以结束,又似乎,才刚刚开始。
因为我知道,风不止,欲望不息,这片山谷,终将迎来下一个追寻者。
而我将依旧在这里,聆听,守护,直到我与这风树,再也无法分清彼此。
这,就是我的结局,
也是我的永生。
本章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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