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父女对峙

　　第二百一十二章 父女对峙

　　李国富瘫在污秽的床垫上，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重复着“不是我”、“是酒”之类的呓语。浓烈的酒臭和绝望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让这间狭小昏暗的出租屋更像是一座囚笼。

　　张清玄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墨镜遮蔽了眼神，让人无从揣测他的情绪。胖子在一旁撇了撇嘴，小声对陈子轩嘀咕：“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杀自己闺女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陈子轩抿着唇，眼神冰冷，低声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过了好一会儿，李国富的崩溃似乎稍稍平息，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和粗重的喘息。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一种濒死的恐惧，望向张清玄，声音嘶哑如同破锣：“你们……你们是小雅……小雅派来的？她……她是不是变成鬼了？她是不是要来索我的命了？！”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尖叫出来的，身体猛地向后缩，仿佛空气中就有李小雅的鬼魂在盯着他。

　　张清玄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迈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李国富，想活命吗？”

　　李国富如同溺水者抓到浮木，拼命点头，眼神里爆发出求生的渴望：“想！我想！大师，救救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每天都活在后悔里，生不如死啊！”

　　“想活命，就跟我回去。”张清玄道，“回到那栋别墅，去你女儿死去的房间，面对她，了结这段因果。”

　　“不！我不回去！”李国富脸上瞬间血色尽褪，惊恐地大叫起来，“那里有鬼！小雅就在那里！她会杀了我的！她会杀了我的！”

　　他双手胡乱挥舞，状若疯癫。

　　“你不去，她现在就能要了你的命。”张清玄语气依旧平淡，但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星火之力逸散而出，房间内的温度仿佛骤然降低了几度，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李国富心头。

　　李国富猛地打了个寒颤，那股冰冷的压力如同实质，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他看看面无表情的张清玄，又看看旁边虎视眈眈的胖子和陈子轩，最终，对死亡的恐惧压倒了对女儿亡魂的恐惧。

　　他瘫软下来，绝望地闭上眼睛，浑浊的泪水再次涌出，喃喃道：“我去……我去……”

　　张清玄收回气息，对胖子示意了一下。胖子虽然心里膈应，但还是上前，粗手粗脚地把几乎脱力的李国富从地上拽了起来。

　　带着失魂落魄的李国富，三人离开了这栋充满腐朽气息的筒子楼。外面的天光似乎都明亮了许多，胖子深吸了一口不算新鲜的空气，感觉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返回的过程沉默而压抑。李国富如同行尸走肉，被胖子半搀半拖地弄上了回程的大巴。他蜷缩在座位角落，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身体时不时神经质地抽搐一下。

　　傍晚时分，一行人回到了熟悉的城市。林瑶接到消息，早已开车在车站外等候。看到形容枯槁、散发着恶臭的李国富，她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很快恢复平静。

　　“直接去别墅？”林瑶看向张清玄。

　　“嗯。”张清玄点头，“通知周富豪夫妇，今晚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上楼。”

　　林瑶应下，一边开车，一边通过蓝牙耳机安排事宜。

　　再次踏入那栋欧式别墅，气氛与白天截然不同。虽然张清玄之前布下的结界抑制了怨气外泄，但一进入别墅范围，一股无形的阴冷和压抑感还是扑面而来。尤其是二楼，那扇主卧的房门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悲伤与怨恨，让人望而生畏。

　　周富豪夫妇接到通知，战战兢兢地待在一楼客厅，连大气都不敢出。

　　张清玄让胖子和陈子轩在一楼楼梯口等候，自己则带着面如死灰的李国富，一步步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

　　“老、老板……您小心点。”胖子看着张清玄的背影，忍不住叮嘱了一句，虽然他知道老板实力深不可测，但这次的对手……有点特殊。

　　张清玄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来到二楼主卧门前，那扇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比走廊更加浓郁的阴冷气息。李国富走到这里，双腿已经软得像面条，全靠张清玄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撑着才没有瘫倒。

　　“进去。”张清玄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平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李国富颤抖着，伸出枯瘦如同鸡爪的手，推开了房门。

　　房间内的景象与张清玄之前“看”到的并无二致，奢华而凌乱，只是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添几分鬼气森森。角落的地毯上，那个穿着白色睡裙、长发披散的身影，再次清晰地显现出来。

　　她依旧背对着门口，蜷缩在那里，肩膀微微耸动，虽然没有哭声，但那无声的悲恸和浓郁的怨念，几乎要撑破整个房间。

　　李国富一看到那个背影，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就要往后缩，却被张清玄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小……小雅……”他声音破碎，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角落里的身影，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了头。

　　苍白的面容，空洞而绝望的眼神，脖颈上那圈紫黑色的勒痕刺目惊心。正是李小雅！

　　她看着李国富，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滔天的怨恨、痛苦、不解和……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孺慕之情。

　　“爸……爸……”她张开嘴，发出的声音干涩沙哑，仿佛锈蚀的金属在摩擦，“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这声“爸爸”，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剜在李国富的心上。他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嚎哭。

　　“我不是人！我是畜生！小雅，爸爸对不起你！爸爸那天喝了太多酒……我输了钱，我完了……我疯了！我不是故意的啊小雅！”他语无伦次，一边哭喊一边用头撞着地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酒……又是酒……”李小雅的魂体剧烈波动起来，周围的怨气如同沸腾的开水，房间内的温度骤降，窗帘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你每次都这样！生意不顺就打妈妈，喝醉了就骂我！可我从来没想过……没想过你会……”

　　她说不下去了，浓郁的怨气化作实质般的黑色丝线，如同有生命的触手，从她身上蔓延出来，缓缓缠向跪地痛哭的李国富。

　　李国富感受到那冰冷刺骨的怨念缠绕，吓得魂飞魄散，哭喊得更加凄厉：“小雅！饶了我！爸爸知道错了！爸爸后悔啊！我每天都梦见你……我活着比死了还难受啊！”

　　张清玄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场人鬼之间的对峙，没有插手。这是他们父女之间必须了结的因果。强行打散李小雅的魂魄，或者强行带走李国富，都无法真正平息这滔天的怨念。

　　李小雅的怨念丝线已经缠绕上了李国富的脖颈，冰冷的触感让他几乎窒息。他感受到了女儿临死前的痛苦和绝望，那种被至亲之人剥夺生命的无边恐惧。

　　“杀了我吧……小雅……杀了我吧……”在极致的恐惧和悔恨的折磨下，李国富反而生出一种求死的解脱，“爸爸给你偿命……你杀了我吧……”

　　他闭上眼，泪水混着鼻涕流淌，放弃了挣扎。

　　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降临。那些缠绕在他脖颈上的怨念丝线，在接触到他那混合着绝望、悔恨和一丝解脱的复杂情绪后，竟然微微顿住了。

　　李小雅看着跪在面前，形容枯槁、如同烂泥一般的父亲，看着他眼中那毫不作伪的痛苦和悔恨，看着他脖颈上被怨念勒出的、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青紫色痕迹……

　　她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一丝挣扎。

　　浓郁的怨气依旧在她周身翻滚，但那股必杀的决绝，似乎出现了一丝松动。

　　张清玄看到这里，知道时机到了。他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李小雅混乱的意识中：

　　“李小雅，冤有头，债有主。你的痛苦，你的冤屈，他已亲身体验。弑亲之罪，天道不容，他余生都将活在无尽的地狱之中，这比直接的死亡，是更残酷的惩罚。你若此刻杀他，怨气难消，执念更深，将永世沉沦，不得超生。你……甘心吗？”

　　李小雅的魂体猛地一震，空洞的眼睛看向张清玄。

　　张清玄继续道：“放下执念，散去怨气，我送你往生。你的公道，自有天道律法来判。而他的罪，将由他余生的每一刻来偿还。”

　　房间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李国富压抑的啜泣和李小雅魂体因为剧烈情绪波动而发出的、细微的能量嗡鸣。

　　许久，李小雅周身的怨气，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退，那缠在李国富脖颈上的黑色丝线，也寸寸断裂，化作飞灰。

　　她看着跪在地上，如同一条老狗般的父亲，眼中滔天的怨恨渐渐被一种深沉的、无法言说的悲哀所取代。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幽幽的叹息。

　　魂体，开始逐渐变得透明。

　　（第二百一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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