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血染山河？道基崩

　　噬灵族的出现，如同在元初界修真文明的根基上，引爆了一颗无声的炸弹。其冲击是针对“道”本身的否定。

　　初期，是道心的崩溃。

　　集结了天道宗、灵剑阁、长生宗等精锐修士的“落霞-青岚”防线，本是针对十万大山妖族南下的重要屏障，阵法森严，符箓如雨。当第一批噬灵幽影如同鬼魅般穿透外围警戒阵法，无视漫天飞舞的法宝光华，直接出现在阵中时，崩溃开始了。

　　一名灵剑阁金丹长老催动本命飞剑，化作百丈剑虹，带着他苦修两百年的精纯剑元，狠狠斩向一道幽影。剑虹璀璨，剑气撕裂长空。然而，剑虹在接近幽影的瞬间，如同冰雪遇烈阳，光华急速黯淡，构成剑气的灵力、神识乃至他对剑道的理解感悟，都被那无尽的黑暗眼眸疯狂抽取。不过三息，剑虹彻底消散，飞剑哀鸣一声，灵性尽失，化为凡铁坠落。那金丹长老更是身形剧震，一口本源精血喷出，满头乌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脸上皱纹横生，气息瞬间从金丹巅峰跌落至炼气期，甚至更糟！他眼神涣散，道心彻底碎裂，喃喃道：“我的道……没了……”

　　类似的场景在防线各处同时上演。烈火符化作的火龙被吞噬，寒冰诀凝出的冰墙消融，土遁术失效……任何形式的能量攻击，任何蕴含灵力的法宝，在噬灵族面前都成了最致命的毒药，不仅伤不到对方分毫，反而会加速施法者自身的灭亡。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坚守阵地的信念在“修为被夺”、“道基被毁”的大恐怖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防线瞬间土崩瓦解，修士们争相逃窜，却往往在逃亡途中就被追上来的幽影扑中，化作对方成长的资粮，连尸骨都未曾留下。

　　落霞山的一幕开始在整个元初界各处修真聚集地上演。宗门护山大形同虚设，灵脉被抽干，灵田枯萎，传承数千年的洞天福地化为死寂之地。曾经高高在上的修士，如今成了最可悲的猎物，毕生苦修，反成催命符。整个修真界的骄傲与尊严，被践踏得粉碎。

　　然而，人族之坚韧，在于绝境中亦能薪火相传。当道法神通失效，总有一些东西，是吞噬之力无法磨灭的。

　　在杨慎、周玄策等领袖竭力组织撤退、构建非灵力防御工事，为文明保留火种的同时，无数普通修士用生命点燃了星辰，照亮了这至暗时刻。

　　散修秦武，资质平平，筑基已是极限，平日里靠着在凡间做铁匠的手艺，打造些低阶法器糊口。他连一件像样的本命法宝都没有，只有一柄自己用凡铁千锤百炼而成的重剑，无灵无光，唯有沉重与坚固。

　　当噬灵族冲入他们临时避难的山谷，同伴们的飞剑、法术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连涟漪都未曾泛起便消失无踪，绝望笼罩所有人时，秦武站了出来。

　　他看着那扑向一名女修的幽影，双目赤红，怒吼一声：“你的神通吞得了灵气，却吞不了我这一身肝胆、满腔热血！”

　　他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只是如同凡间武将般，踏步，躬身，将全身力气灌注双臂，挥动了那柄沉重的凡铁巨剑！

　　“嗤——！”

　　没有光华，没有巨响。只有一种纯粹蛮横的力量撕裂空气的声音。

　　那幽影似乎愣了一下对这种毫无“营养”的物理攻击显得有些迟钝。就是这一刹那的迟钝，重剑带着秦武毕生的力气与决绝的杀意，狠狠劈入了它的“身体”！

　　没有鲜血飞溅，那幽影如同被撕裂的布帛，从中分开，扭曲、消散，只留下一缕更加精纯的“空无”气息，随即也被天地缓缓稀释。

　　秦武拄着剑，大口喘息，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流淌。他看着周围惊呆的同伴，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证明了，噬灵族并非无敌，至少，吞不掉凡铁的重量，吞不掉武夫的胆气！

　　同样的场景在另一处上演。“哑医”苏晴，曾是药王谷天才，却因用人试药坏了引发众怒，修为尽废，被宗门放弃。但她从未放弃对药理的钻研，尤其精研毒物与疫病。

　　在溃败的人流中，她逆流而上，穿梭于被噬灵族肆虐后死寂的城镇。她发现，这些吞噬一切的生灵，在接触到极其浓烈的“病气”、“死气”乃至人为炼制的剧毒时，其吞噬过程会出现极其短暂的凝滞，仿佛“消化不良”。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型。她无法说话，只能用笔写下自己的发现和计划，呈送给撤退中的联盟修士。无人相信一个废人的狂想，除了几个同样绝望的、愿意追随她的药童。

　　他们走遍战场，收集战场上残留的怨煞之气、各种剧毒植物的汁液、乃至刻意培养的瘟疫病毒……苏晴以凡人之躯，凭借惊人的意志和对药性的绝对掌控，将这些世间至毒至秽之物，凝练于一尊巨大的药鼎之中。

　　最终，在一处峡谷前，苏晴点燃了药鼎。无形无味却让周围草木瞬间枯萎凋零的毒瘴，随着山风，弥漫了整个峡谷。

　　当追击的噬灵族大军涌入峡谷，本能地开始吞噬弥漫的“能量”时，那凝聚了万千负面力量的剧毒，顺着吞噬之力，瞬间传遍了它们的“群体”！

　　吞噬，成了最快速的感染途径！

　　冲在最前方的幽影，身体剧烈扭曲，那永恒的黑暗眼眸中竟首次流露出类似“痛苦”的情绪，随即如同被污染的墨汁般，大片大片地溃散、消融。后方的噬灵族也受到了影响，攻势为之一滞。

　　苏晴站在峡谷上方，看着下方混乱的噬灵大军，苍白的脸上露出解脱的微笑。她无法说话，却用生命为后方数十万人的撤退，赢得了宝贵的三日时间。最终，她瘦弱的身躯也被下方弥漫上来的毒瘴吞噬，与她炼制的毒，融为一体。

　　人烟稀少的边陲之地，古老头一心守护着王朝界碑楼，炼气三层的修为，在修真界如同尘埃。他守着铭刻着“人族疆域，擅入者诛”的古碑，守了一辈子。

　　噬灵族的兵锋席卷而至，关隘已空，所有人都逃了。只有古老头没走。他依旧每日颤巍巍地打水，细细擦拭那座界碑，仿佛那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当幽影如潮水般涌到碑下，那吞噬一切的气息让石碑都开始微微风化时，古老头放下了手中的抹布。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片广袤的土地，那里有他熟悉的村庄，有他早已逝去的亲人的记忆。

　　然后，他转过身，面对那无尽的幽暗，双手按在了界碑之上。他口中念诵着无人能懂的古语，那不是调动灵力的法诀，而是魂燃之术！

　　不耗灵力，只燃灵魂！燃记忆！燃存在！

　　他一生平凡的点点滴滴，对家国的眷恋，对入侵者的愤怒……所有属于“古老头”这个存在的一切，化作一股浩瀚的意念洪流，伴随着他的灵魂一起燃烧，注入那座界碑之中！

　　界碑爆发出刺目的白光，那不是灵气之光，是意志之光，是存在之光！

　　触碰界碑的噬灵族，动作瞬间僵住。它们那只能理解“吞噬”的简单意识，被这股强烈的“存在意义”所冲击。它们开始混乱，开始自我质疑——“吞噬是为了什么？”“存在是什么？”“我……是什么？”

　　这种对存在根基的动摇，对噬灵族而言是致命的。大量的幽影在界碑前陷入了逻辑悖论的死循环，身体剧烈扭曲，最终如同被点燃的纸张般，从内部开始瓦解，化为飞灰。

　　白光散尽，界碑与古老头，皆化为齑粉，随风消散。他以最微不足道的存在，点燃了最绚烂的烽火，守住了人族精神的边界。

　　这些星星点点的光芒，无法逆转大局，却为人族保留了一点不屈的火种。他们用生命证明，有些力量，超越灵力，超越神通，是噬灵族那冰冷的吞噬法则，无法理解的领域。

　　然而，这样的牺牲，终究是杯水车薪。噬灵族的蔓延并未停止，人类的生存空间被不断压缩，绝望的气息日益浓重。

　　十万大山深处，孟青云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谷口一块巨岩的阴影下。他的目光穿透层层阻碍，锁定了山谷中心。

　　那里，三道凝实的幽影，正悬浮在半空。它们下方，是一个简陋的祭坛，此刻祭坛上刻画着诡异符文。丝丝缕缕的精纯能量被符文汇聚，然后被那三道幽影贪婪地吞噬。它们的气息，在这吞噬过程中缓慢增长。

　　周围散布着几十具妖族干瘪的尸骸，显然是被它们猎杀吞噬的。这些跨域而来的妖族，恐怕至死都不明白，自己领地内为何会混入如此可怕的天敌。

　　孟青云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将神识凝聚到极致，以“规则视角”仔细观察着这些“噬灵族”。

　　在他的“眼中”，这些幽影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深黑色法则丝线缠绕构成的聚合体。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在不断散发着微型的“吞噬力场”，强行修改着周围区域的底层灵纹，使得一切能量和物质都倾向于向它们“跌落”。

　　“果然……是规则层面的掠夺者。”孟青云心中了然。寻常能量攻击，等于直接给它们“喂食”。物理攻击，若非蕴含极其强大的“意志”，也难以触及它们由规则构成的核心。

　　那么，该如何应对？

　　体内墟海中，混沌珠传来的清晰渴望。心念一动，接近混沌仙力缓缓注入混沌珠。珠体表面那混沌色泽流转加速，一股远比噬灵族更加霸道的吞噬之力，自孟青云周身弥漫开来。

　　山谷中心，那三道正在吞噬能量的噬将仿佛遇到了天敌！它们周身的吞噬力场被一股更高级的力量强行干扰，构成它们身体的深黑色法则丝线，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曳，丝丝缕缕的精粹规则本源被强行剥离，化作无形的流萤，投向孟青云的方向，没入他体内，被混沌珠贪婪吸收。

　　混沌珠内，那方初生的小世界微微震动，。孟青云也能感觉到，自身对混沌之力的掌控更加圆融，运用起来如臂使指。

　　然而，仅仅依靠混沌珠吞噬，速度相对较慢，且对仙力消耗不小。孟青云并未满足于此。他一边维持着混沌珠的吞噬，一边以神识仔细解析着那些被抽离的法则碎片，加深对“噬”之规则的理解。

　　“吞噬……归寂…”孟青云眼中推演之芒闪烁，“那么，我是否可以……修改这区域的规则？”

　　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划过脑海。

　　他再次抬起右手，食指凌空，轻轻拨动了那三道噬将所在区域的底层空间灵纹。

　　这就像是在一片公共水域中，临时树立了一块“禁止捕捞，保持原貌”的告示牌，并赋予了这片水域一定的“自我维护”能力！

　　效果立竿见影，且比单纯吞噬更为诡异！

　　那三道噬将的挣扎骤然加剧！它们发现自己不仅无法吞噬外界能量，连自身赖以存在的“吞噬”行为都受到了强大阻碍！周围的空间仿佛拥有了“粘性”和“排外性”，它们试图移动，如同陷入泥沼；它们试图吞噬，却发现目标变得“滑不留手”，甚至反过来稳固自身！

　　它们那简单的意识彻底混乱，受到根本性干扰而开始大面积断裂、崩溃！

　　看着在规则层面陷入混乱走向自我瓦解的噬将，孟青云心中并无太多喜悦，反而升起疑虑。

　　“如此针对性的规则掠夺者……真的只是偶然流落到元初界吗？”他凝视着那些崩溃的法则丝线，“它们的出现，是早已潜伏，还是近期被某种力量引导而来？这突然的大举爆发，背后是否有什么在推动？”

　　他想起了天帝提及的各方势力，想起了那被封印的维护员，想起了玄霄破界而来的往事……为什么会是元初界？还有那周天星辰大阵，似乎牵扯着远比想象中更深的秘密。噬灵族的入侵，或许并非孤立事件，而是某个更大棋局的一部分。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荡开涟漪。

　　孟青云彻底了结这三道濒临崩溃的噬将，并继续深入探查。徘徊在十万大山中的噬灵族并不算多，不过三日，诸多地方已经踏遍。这日，就在孟青云接近十万大山边缘之际，他猛地感知到了小煞的危险。

　　孟青云脸色骤变！

　　“以小煞之能，寻常之物怕无可奈何，应是遇到大量噬灵族了。”

　　杀意瞬间自孟青云眼底升起，周身气息变得凛冽如严冬！

　　他不再有任何保留，气息散发之际，感受到这方天道规则的压制，但也只是一瞬，随后传出天道意志：这方小世界经不住太大的动静！

　　孟青云气息略微收敛，射向南海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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