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牺牲与抉择

　　突击艇如同归巢的倦鸟，被“不灭猿魔号”腹部伸出的机械臂稳稳捕获，收回舱内。

　　舱门开启的瞬间，混合着金属灼烧、能量逸散和淡淡血腥气的空气涌入，提醒着众人刚刚经历的惊心动魄。

　　袁罡率先走出，脚步略显虚浮，但脊梁依旧挺得笔直。

　　混沌元婴的过度消耗带来阵阵空虚感，脏腑的隐痛也未完全平息。

　　短尾和星猿卫们紧随其后，个个带伤，脸上混杂着疲惫、后怕，以及一丝未能尽全功的遗憾——那座蕴含无数技术的上古哨站，终究是坠毁了。

　　舰桥内的景象同样不容乐观。

　　灯光忽明忽灭，部分控制台冒着细微的电火花，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氧味。船员们忙碌地穿梭，进行着紧急抢修。

　　阿木从指挥席上快步迎上，他左臂缠着临时绷带，脸上带着烟熏的痕迹。

　　“王上！”

　　阿木的声音沙哑，“您没事就好！”

　　“情况如何？”袁罡直接走向主观察窗，窗外是陌生的星空，远处那颗昏黄的红巨星已成遥远背景，更远处，隐约可见星桥路径那扭曲的光带重新出现，但似乎更加黯淡和不稳定。

　　“引擎受损严重，只能维持最低限度的巡航速度，无法进行长时间超空间航行。护盾发生器过载，正在冷却，防御力下降至正常水平的30%。主炮……彻底报废了。”

　　阿木语气沉重地汇报，“‘破晓’和‘逐影’情况稍好，但也需要时间修复。总体而言，我们暂时失去了大部分战斗力和高速机动能力。”

　　代价惨重。

　　为了挣脱引力陷阱，舰队几乎耗尽了储备能源并付出了结构损伤的代价。

　　“人员伤亡呢？”

　　“星猿卫轻伤二十七人，重伤五人，无人阵亡，是不幸中的万幸。”

　　阿木顿了顿，声音更低，“但是……‘逐影’舰为了掩护旗舰进行最后的弹射机动，引擎舱被引力边缘撕扯，内部压力失控，有十二名技术员……没能逃出来。”

　　一股沉闷的悲戚感在舰桥弥漫开来。尽管早已习惯星际探索的残酷，但每一次牺牲都如同重锤，敲击在幸存者的心头。

　　袁罡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舷窗外深邃的黑暗，那里埋葬着他的战士和一座上古文明的遗迹。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舰桥，乃至每一艘战舰：“他们的牺牲，为我们赢得了生机，也为部落赢得了未来。记住他们，修复战舰，救治伤员，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也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

　　“是！”所有听到命令的人，都强打起精神，将悲痛转化为行动的力量。

　　“星枢，我们现在的位置？距离下一个节点还有多远？”

　　星枢的光影在舰桥中央亮起，比平时略显黯淡：“已重新定位，我们被引力陷阱抛离了原定航线，目前处于星桥路径的‘寂静漂流区’，这是一段相对稳定但航速会大幅降低的区域。按照当前航速，抵达齿轮状节点，预计需要……十五个标准时程。”

　　十五个时程！

　　在自身重伤、后有追兵（塔克帝国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情况下，这时间显得如此漫长而危险。

　　“无法加速吗？”短尾皱眉问道。

　　“强行提升引擎功率，可能导致永久性损伤，甚至解体。”

　　柯尔特的声音从工程频道传来，带着深深的无力感，“我们缺少关键的超空间稳定器和能量导管备件，这些都在之前的战斗和引力陷阱中损毁了。”

　　就在这时，“火种”那冰冷的电子音突兀响起：“根据现有数据模型推演，塔克帝国侦察舰逃脱概率为89.7%。其主力舰队抵达此区域并进行搜索的平均时间为十至十二个时程。我方舰队在其抵达时，修复完成度预计低于40%，遭遇战生存概率低于8.4%。”

　　冰冷的数字，如同死亡的倒计时，悬挂在每个人心头。

　　“难道……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一名年轻的星猿卫忍不住低语，声音中带着绝望。

　　舰桥内一片沉寂。

　　实力的巨大差距和当前的困境，像冰冷的锁链缠绕着每一个人。

　　袁罡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看到了担忧，看到了疲惫，也看到了深藏的不甘与决绝。他深吸一口气，混沌元婴虽然黯淡，但核心那包容一切、战天斗地的意志却从未熄灭。

　　“我们还有选择。”袁罡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第一个选择，放弃舰队，所有人乘坐突击艇和救生舱，分散逃离，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他平静地说出最残酷的方案，“但在这未知星域，失去战舰庇护，生存概率同样渺茫，而且意味着我们放弃了所有的收获和未来的希望。”

　　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眼中都流露出抗拒。猿魔部落没有抛弃同伴、抛弃家园的传统。

　　“第二个选择，”袁罡继续道，目光锐利起来，“集中所有剩余资源，优先修复‘不灭猿魔号’的引擎和基础防御，哪怕只是最低限度的。然后，我们不再沿着相对安全的‘寂静漂流区’航行。”

　　他指向主观察窗外那更加黯淡、能量流动明显紊乱的星桥路径一侧：“我们从那里走——穿越‘能量乱流区’。”

　　“能量乱流区？！”柯尔特失声惊呼，“王上，那里是星桥路径的未修复断裂带之一！根据哨站获得的数据，里面充满了狂暴的空间能量和时空碎片，以我们现在的状态进去，简直是自杀！”

　　“火种”也立刻给出计算结论：“穿越能量乱流区，抵达节点时间可缩短至八个时程。但舰队存活概率……降至2.1%。”

　　2.1%！比面对塔克主力舰队还要低！

　　然而，袁罡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留在原地或缓慢航行，生存概率是0%。闯入乱流区，我们还有一线生机。而且，‘火种’，你的计算，是基于常规模型。但你忘了计算变量。”

　　“变量？”火种的电子音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变量一，我的混沌之力，对能量乱流有一定程度的包容和引导作用。”

　　袁罡抬起手，一缕混沌气息在指尖缠绕，模拟着混乱的能量流，“变量二，星枢对星桥路径的深层感知和导航能力。变量三，我们刚刚获得的，关于‘混沌之火’能量模型的初步理解，或许能帮助我们稳定部分能量。”

　　他看向星枢和墨渊：“我们需要一条最‘薄弱的’乱流通道，以及一个能够临时加强舰队防护的阵法。”

　　星枢的光影快速闪烁，似乎在全力运算。墨渊抚须沉吟片刻，道：“老朽可布下‘小诸天星斗护元阵’，引周天星力（尽管此处星力稀薄混乱）与舰队残余能量结合，形成一层动态防护，但需王上以混沌之力为阵眼，持续灌注，方能抵挡乱流侵蚀。此阵对王上消耗极大。”

　　“无妨。”袁罡毫不犹豫，“就这么办，柯尔特，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六个时程内，我要看到‘不灭猿魔号’的引擎能够支撑我们进入乱流区并维持基本航向！”

　　“六个时程……这……”柯尔特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拆掉‘逐影’舰的部分非关键构件，优先保障旗舰！”

　　袁罡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必要的时候，‘破晓’舰也可以作为备件来源！”

　　牺牲僚舰，保全旗舰和核心力量！这是残酷的，却是在绝境中唯一可能让文明火种存续下去的选择。

　　命令下达，整个舰队如同上紧发条般疯狂运转起来。工程师和技术员们在柯尔特的咆哮声中，顶着辐射和结构风险，钻入受损严重的引擎舱，进行着争分夺秒的维修和拆解作业。

　　星猿卫们则协助搬运物资，加固舰体结构。

　　“逐影”舰的船员们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战舰被一点点拆解，眼神中充满了不舍与悲伤，但他们理解并服从这个决定。

　　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这是猿魔部落能在残酷星域立足的基石之一。

　　袁罡则与墨渊、星枢一起，围绕着“不灭猿魔号”的核心能量节点，开始布置“小诸天星斗护元阵”。

　　袁罡将所剩不多的混沌丹元源源不断地注入阵法核心，引导着周围稀薄而狂暴的宇宙能量，一点点编织成一张覆盖三艘战舰的、闪烁着混沌星辉与细微阵法符文的光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修复工作紧张进行，防护阵法逐渐成型。

　　每个人都透支着自己的体力和精力，与时间赛跑，与死亡赛跑。

　　五个半时程后。

　　“引擎初步修复完成，可以达到进入乱流区的最低功率要求，但稳定性无法保证，随时可能停机！”柯尔特的声音嘶哑，带着极度的疲惫和一丝完成任务的解脱。

　　几乎同时，星枢发出警示：“检测到超空间波动！方位xxx，YYY！有大型舰队正在接近！预计抵达时间，两个时程！”

　　塔克帝国的追兵，比预想的来得更快！

　　“防护阵法已完成七成，可勉强启动！”墨渊的虚影也变得淡薄了许多。

　　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袁罡立于舰桥，目光扫过舷窗外那如同择人而噬的、能量狂暴翻涌的乱流区入口，又看了看身后经过紧急维修、依旧伤痕累累的舰队，以及每一张疲惫而坚定的面孔。

　　他深吸一口气，混沌元婴感受到外部迫近的强大威胁和前方绝境的压力，反而激发出一股不屈的昂扬战意。

　　“传令：‘破晓’、‘逐影’（剩余部分），紧跟旗舰。”

　　“所有单位，固定自身，最高级别冲击准备。”

　　“引擎最大功率！目标——能量乱流区！”

　　“冲！”

　　一声令下，“不灭猿魔号”拖着黯淡却决绝的光芒，率先调转船头，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片连光线都被扭曲、吞噬的狂暴能量海洋！
　　http://www.paoshu5.cc/book/42499/32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paoshu5.cc。泡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paoshu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