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自动化工厂

　　绝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光线与声音，仿佛连时间都在此地凝固。

　　只有战舰引擎彻底熄火后，金属冷却发出的细微“咔哒”声，以及每个人自己粗重的心跳和压抑的呼吸，证明着他们依旧存在。

　　“启动内部照明，最低功率。”

　　袁罡的声音在死寂的通讯频道中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嗡……惨白色的应急灯光逐一亮起，如同在无垠墨池中投下几颗石子，勉强驱散了舰桥核心区域的黑暗，却更衬得四周无边无际的幽深与未知。

　　“外部传感器失效，无法探测周围环境。”

　　“能量扫描受到强烈干扰，反馈数据混乱。”

　　“我们……好像在一个巨大的封闭空间内部。”星枢汇总着有限的信息。

　　这里就是齿轮巨构的内部？众人心中充满了警惕与好奇。

　　“尝试启动引擎，最低功率，维持基本悬浮。”袁罡下令，不能像个铁疙瘩一样漂浮在这里。

　　引擎发出低沉而艰难的嗡鸣，喷吐出微弱的光焰，推动着“不灭猿魔号”和刚刚被重新接驳的“破晓”舰。

　　如同盲人般在这片黑暗中缓缓前行，舰首的强光探灯射出巨大的光柱，试图刺破这浓稠的黑暗。

　　光柱所及之处，先是空无一物，只有仿佛没有尽头的虚空。

　　前行了约莫数分钟，光柱的边缘终于触碰到了“边界”——那是一种哑光的、呈现出暗铜色的金属墙壁，向上、向下、向左、向右延伸，直至融入黑暗，看不到顶端与尽头。

　　墙壁上铭刻着与外部巨构表面类似的、复杂而玄奥的能量纹路，只是此刻这些纹路都黯淡无光。

　　他们仿佛行驶在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金属殿堂之中。

　　“这地方……比外面看起来还要大得多。”短尾咂舌道。

　　“空间折叠技术，或者内部自成天地。”墨渊的虚影观察着墙壁上的纹路，“上古大能的手段，果然匪夷所思。”

　　舰队沿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前行，探灯光柱如同画笔，在这张巨大的黑暗画布上不断涂抹出新的区域。

　　他们看到了更多类似的墙壁，构成了错综复杂的通道和广阔得惊人的厅室。

　　许多地方散落着一些规则的金属块和基座，像是某种设备的残留，但大部分区域都空荡荡的，覆盖着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万年的宇宙尘埃。

　　死寂，荒凉，如同巨兽的腹腔，埋葬着逝去的辉煌。

　　“检测到前方有规律性能量波动及……机械运转声。”星枢突然发出提示。

　　所有人精神一振！有动静！

　　舰队调整方向，朝着信号来源缓缓驶去。

　　随着距离拉近，那规律性的嗡鸣声越来越清晰，同时，前方黑暗的尽头，开始出现隐约的、不断闪烁的微弱光芒。

　　穿过一个巨大的拱形门户，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也让所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又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穹顶空间，其规模甚至超过了之前在机傀族哨站见到的那个工厂！而这里，同样是一个正在（部分）运转的——自动化工厂！

　　但与机傀族哨站那种冰冷、纯粹的机械风格不同，这里的工厂，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生机”与“死寂”并存的矛盾感。

　　工厂的大部分区域同样被尘埃覆盖，处于沉寂状态。

　　但在某些特定的流水线上，机械臂仍在不知疲倦地挥舞，进行着无人看管的生产。

　　巨大的熔炉中跳动着幽蓝色的、而非炽热的火焰；精炼池里流淌着银色的、仿佛有生命的液态金属。

　　组装线上，一个个结构更加复杂、线条更加流畅的金属零件被精准地拼接在一起，逐渐形成某种未知装置的骨架。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工厂的一些区域，生长着一些奇特的、仿佛金属与植物融合的“结构”。

　　如同藤蔓般的银色金属管道缠绕着机械臂，一些类似蕨类植物的、闪烁着微光的晶体簇生长在控制台表面，甚至能看到一些半机械、半植物的奇异小型单位在流水线之间缓慢移动，进行着维护工作。

　　整个工厂，就像一头半机械、半生命的合成巨兽，一部分器官在死亡，另一部分器官却仍在固执地履行着亿万年前设定的职责。

　　“这里……和外面的风格不一样。”

　　蓝星看着那些金属植物和晶体簇，手中的世界树枝干再次产生了微弱的共鸣，但这次的感应更加复杂，似乎夹杂着亲近与排斥。

　　“检测到高度活性化生命能量与机械能混合反应。”

　　星枢分析着，“能量属性……与外部守卫战舰的绿色腐蚀能量存在部分同源，但更加……纯粹与稳定。”

　　奥拉夫少校看着这诡异的工厂，脸上满是惊骇：“难道……那些绿色的幽灵，是在这里生产的？”

　　这个猜测让众人不寒而栗。

　　如果那些难缠的守卫者能源源不断地从这里产出，那他们将面对的敌人几乎是无穷无尽的！

　　“扫描工厂核心控制区域，寻找数据库或能源中心。”袁罡压下心中的震动，下令道。

　　当务之急，是找到“混沌之火”的线索，并设法控制或关闭这个可能不断生产敌人的工厂。

　　舰队如同闯入巨人玩具屋的蚂蚁，在这片半活性化的钢铁丛林中小心穿行，避开那些仍在运转的机械臂和偶尔走过的半植物机械维护单位。

　　这些单位似乎将他们视为了环境的一部分，并未主动攻击，但那冰冷的传感器扫过时，依旧让人脊背发凉。

　　工厂的规模超乎想象，他们飞行了许久，才逐渐靠近这片区域的中心。

　　那里，有一个被无数粗大的、跳动着幽蓝能量的管道和散发着绿光的晶体簇环绕的、更加庞大的控制塔状建筑。

　　塔身表面，金属与某种活性的生物质装甲融合在一起，显得格外诡异。

　　“核心控制塔。能量反应最为集中。”星枢定位了目标。

　　就在舰队准备靠近控制塔，寻找入口时——

　　呜——！！！

　　一声与外界守卫战舰出现时相似的、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猛地在这巨大的空间内炸响，声音并非来自广播，更像是整个工厂本身的哀鸣！

　　紧接着，所有仍在运转的机械臂骤然加速，那些半植物机械维护单位眼中的传感器瞬间由无害的蓝光转为充满敌意的猩红。

　　更可怕的是，从周围那些沉寂的流水线舱室和墙壁暗格中，滑出了数十台造型更加狰狞、通体覆盖着暗绿色生物质装甲、武器系统明显是为杀戮而设计的战斗单位。

　　它们的外形介于昆虫与植物之间，手臂是高速旋转的荆棘钻头或是喷射绿色腐蚀液体的腔体，移动方式如同猎豹般迅捷！

　　“被发现了！防御！”袁罡厉声喝道！

　　几乎在命令下达的同时，密集的绿色腐蚀光束和物理弹幕如同暴雨般倾泻而来！

　　“护盾开启！规避！”

　　“不灭猿魔号”撑起摇摇欲坠的护盾，在弹幕中艰难穿梭。

　　这一次，敌人的攻击更加凶猛，而且它们对工厂环境极其熟悉，利用各种设备和管道作为掩体，发动神出鬼没的袭击。

　　“这些家伙……比外面的更难缠！”短尾操控着近防炮，击碎了一台试图从上方管道突袭的战斗单位，但那单位爆炸时溅射出的绿色液体，竟然将合金装甲腐蚀得滋滋作响！

　　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

　　猿魔部落的舰队本就状态不佳，此刻在这陌生的环境中，面对数量众多、特性诡异的敌人，顿时陷入了苦战。

　　“王上！这样下去不行！护盾快撑不住了！”阿木在通讯频道中大吼。

　　袁罡眼神锐利，知道必须速战速决，直捣黄龙！

　　“墨老，助我暂时屏蔽它们的感知！阿木，短尾，掩护我！我直接去控制塔！”

　　“不可！王上，太危险了！”众人齐声劝阻。

　　“执行命令！”袁罡语气不容置疑。

　　他身形一闪，已从舰桥直接跃出，魔猿真身瞬间显现，混世魔猿棍横扫，将数道袭来的绿色光束击碎，如同一颗暗金色的流星，径直冲向那被重重保护的控制塔！

　　墨渊虚影光芒大放，一道范围性的精神干扰波纹扩散开来，让周围战斗单位的动作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阿木和星猿卫们则拼命倾泻火力，吸引着大部分敌人的注意力。

　　袁罡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无视了沿途的攻击（大部分被护体混沌之气挡下），几个起落便冲到了控制塔基座下方。

　　控制塔没有明显的门，表面光滑无比。袁罡毫不犹豫，凝聚力量，一拳轰向塔壁！

　　轰！

　　暗铜色的塔壁泛起一阵涟漪，竟然将他的力量大部分吸收化解，这塔壁的防御力远超想象！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耀光族记忆水晶再次自主飞出，散发出纯净的“圣辉”，照射在塔壁之上。

　　同时，蓝星也通过通讯器急声喊道：“王上，世界树枝干有反应！它指向塔壁上的那个……那个像树根一样的纹路！”

　　袁罡目光一扫，果然在耀光族水晶光芒照射的附近，塔壁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如同盘绕树根般的凸起纹路。

　　他立刻将世界树枝干取出，按向那个纹路。

　　当蕴含自然生命气息的枝干触碰到那树根纹路的瞬间—

　　嗡！

　　塔壁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入口内部，是幽深向下、布满了绿色发光苔藓和金属阶梯的通道！

　　没有犹豫，袁罡闪身而入！

　　在他进入后，塔壁迅速恢复原状，将外界的战斗声隔绝。

　　通道内寂静无声，只有脚下金属阶梯传来的冰冷触感，和墙壁上那些发光苔藓投下的幽幽绿光，映照出前路未知的深邃。

　　袁罡握紧魔猿棍，混沌神识高度集中，沿着阶梯，一步步走向这诡异工厂的最核心处。

　　“混沌之火”的真相，以及这半生命半机械文明的秘密，或许就在这通道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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