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管教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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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二年的元宵,乾清宫筵席,是专为万历皇帝朱翊钧设的家宴,虽无外臣叨扰,却也规矩森严。年仅十一岁的万历皇帝,身着明黄色的龙袍,端坐在御座上。“陛下,尝尝这元宵羹?”侍立在御案旁的冯保,轻声提醒道。
万历点点头,接过玉碗,用银勺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元宵软糯香甜,甜而不腻,顺着喉咙滑下,暖意漫遍全身。他眼睛一亮,接连吃了好几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冯伴伴,这元宵真好吃!”他含糊不清地说道,孩童的天性展露无遗。
冯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语气却依旧恭敬:“陛下喜欢就好。这是御膳房特意为陛下做的,用的是江南进贡的糯米,馅料也是精选的黑芝麻,磨得极为细腻。他指着酒壶,对冯保说:“冯伴伴,朕想喝点酒。”
冯保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取来一个小巧的玉杯,倒了半杯递给万历:“陛下少饮些,莫要贪杯。”
万历接过酒杯,仰头便喝了下去。甜酒入口甘甜,带着淡淡的酒香,比元宵羹更多了几分滋味。他意犹未尽,又让冯保倒了一杯。一来二去,不知不觉间,他竟喝了满满三杯。那甜酒虽度数低,可架不住喝得多,加之他年纪尚小,酒量本就浅,片刻后,醉意便渐渐上涌。
他的脸颊泛起酡红,眼神也变得朦胧起来,原本挺直的腰板微微晃动,说话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含糊。殿内的丝竹之音在他听来,仿佛变得更加遥远,又更加悦耳,让他忍不住想做点什么,来宣泄心中的畅快。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淡绿色宫装的宫女,端着一盘新鲜的水果,轻步走到御案旁。这宫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生得眉清目秀,肌肤白皙,因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家宴,脸上带着几分羞涩,低着头,不敢直视御座上的皇帝。
万历醉眼朦胧地看着她,只觉得这宫女模样甚是好看,像画上的仙女一般。他一时兴起,竟猛地伸出手,拉住了那宫女的手腕。宫女猝不及防,手中的水果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苹果、橘子滚了一地。她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殿内的丝竹之音戛然而止,原本喜庆的气氛瞬间凝固。乐师们面面相觑,宫女太监们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纷纷低下头,生怕惹祸上身。
万历却全然不觉,依旧拉着宫女的手,醉醺醺地嚷嚷着:“你……你长得真好看……朕喜欢你……朕现在就封你为妃……哈哈哈……”他一边说,一边傻笑,全然忘了自己是九五之尊,忘了宫廷的规矩,更忘了一言一行都关乎天下。
侍立在一旁的冯保,脸色骤然大变。他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冯保毕竟是历经宫廷风浪之人,虽心中焦急,面上却依旧镇定。他立刻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掰开万历拉着宫女的手,对着旁边的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沉声道:“把她带下去,好好安置,不许声张。”
那两个小太监不敢耽搁,连忙上前,扶起吓得魂不守舍的宫女,快步退出了乾清宫。冯保又转过身,对着殿内的众人厉声道:“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外传,若是走漏了风声,仔细你们的皮!”
众人连忙磕头应道:“奴才(奴婢)遵旨!”
处理完这一切,冯保看了一眼依旧醉醺醺的万历,心中暗叹一声。于是他对着旁边的一个心腹太监吩咐道:“好生伺候陛下,让他醒醒酒,不许再胡闹。”
交代完毕,冯保便急匆匆地转身,快步走出乾清宫,从乾清宫到慈宁宫,平日里要走一炷香的功夫,今日他却只用了半炷香,便已来到慈宁宫门外。
慈宁宫是李太后的居所,与乾清宫的喜庆热闹不同,这里虽也张着灯,却透着几分肃穆。冯保整理了一下衣袍,定了定神,对着守门的太监低声道:“烦请通禀太后,冯保有要事禀报。”
守门太监见冯保神色凝重,不敢耽搁,连忙快步走进宫内。片刻后,太监出来传话:“太后宣冯保进见。”
冯保深吸一口气,推门走进慈宁宫。殿内灯火通明,李太后正坐在榻上,手中拿着一本《论语》,身旁站着几个贴身宫女。李太后虽已年过三十,却依旧风姿绰约,她身着深蓝色的宫装,头戴点翠凤冠,脸上未施粉黛,却自有一股威严。她出身平民,深知江山得来不易,自万历登基以来,便对他严加管教,期望他能成为一代明君。
见冯保进来,李太后放下手中的书,语气平淡地问道:“深夜前来,有何事禀报?”
冯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头,声音带着几分惶恐:“启禀太后,陛下今日元宵家宴,饮酒过量,出了点岔子。”
李太后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何事?仔细说来。”
“陛下……陛下醉后,拉着一位侍宴宫女的手,说要即刻封她为妃。”冯保低着头,不敢看李太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禀报出来,连万历的醉话都复述得一字不差。
“放肆!”不等冯保说完,李太后猛地一拍榻边的矮几,怒声喝道。她凤颜大怒,原本平静的脸上布满了寒霜,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与痛心。“哀家平日里如何教导他?天子身系天下,一言一行皆为万民表率,他怎能如此胡作非为!”
李太后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身上的凤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却更添了几分威严。她想起自己当年从一个平民女子,一步步走到太后的位置,历经了多少艰辛。万历是大明的未来,她对他寄予了厚望,可他却如此不争气,竟在元宵佳节做出这等失仪之事。
“江山社稷,祖宗基业,岂能容他如此儿戏!”李太后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既有愤怒,也有深深的担忧。她深知,皇帝的一言一行都牵动着天下,今日一句醉话,若是传出去,不仅会被百姓耻笑,还可能让朝堂动荡,甚至给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可乘之机。
盛怒之下,李太后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看着冯保:“传哀家懿旨,即刻命皇帝前往奉先殿,在祖宗牌位前跪诵《皇明祖训》,深刻反省自己的过错!没有哀家的旨意,不许他起来,不许任何人给他送水送食!”
“奴才遵旨!”冯保连忙磕头应道。
李太后看着他,语气又加重了几分:“你亲自去监督,务必让他好好反省,明白自己错在哪里!若是他敢偷懒耍滑,即刻禀报哀家!”
“奴才明白!”冯保再次磕头,随后起身,快步退出了慈宁宫,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及时禀报,也暗自为万历捏了一把汗。
此时的乾清宫内,万历的酒意已经醒了几分。他看着殿内鸦雀无声的众人,又想起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中既有几分愧疚,又有几分不服气。他觉得自己不过是喝多了酒,说了句玩笑话,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
就在这时,冯保回来了。他神色严肃地走到万历面前,躬身道:“陛下,太后懿旨,命您即刻前往奉先殿,在祖宗牌位前跪诵《皇明祖训》,深刻反省过错。”
万历脸上的神色瞬间僵住了。他知道奉先殿是供奉明朝历代帝后神位之地,庄严肃穆,平日里除非祭祀大典,否则很少有人前往。而跪诵《皇明祖训》,更是极为严厉的惩罚。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委屈,眼眶微微泛红:“冯伴伴,朕不过是说了句玩笑话,太后为何要如此惩罚朕?”
“陛下,太后也是为了您好。”冯保语气沉重,“天子无戏言,您的一言一行都关乎天下,太后是希望您能铭记祖宗创业之艰,日后成为一代明君。”
“朕不去!”万历耍起了孩童脾气,猛地坐回御座上,扭过头去。
冯保心中一急,却不敢强迫,只能耐着性子劝道:“陛下,太后懿旨,岂能违抗?若是惹得太后更加动怒,后果不堪设想啊。”
旁边的几个太监宫女也连忙跪下,劝道:“陛下,遵旨吧,莫要让太后生气了。”
万历看着众人哀求的眼神,又想起李太后发怒时的模样,心中虽不情愿,却也知道自己无法违抗懿旨。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站起身,赌气似的说道:“去就去!”
冯保松了口气,连忙吩咐人备好车驾,陪着万历前往奉先殿。
奉先殿位于紫禁城的东侧,远离了乾清宫的喜庆热闹,这里显得格外庄严肃穆。殿门紧闭,只在门缝中透出一丝微弱的灯光。推开殿门,一股浓郁的香火味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殿内供奉着明朝历代帝后的神位,一个个牌位整齐地排列在供桌上,牌位前燃着长明灯,火焰摇曳,映得整个大殿阴森而肃穆。
冯保扶着万历走进殿内,指着供桌前的空地,沉声道:“陛下,请跪下吧。”
万历看着那些冰冷的牌位,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却依旧强撑着,慢吞吞地跪在了冰冷的金砖上。金砖坚硬而冰冷,寒气透过薄薄的龙袍,瞬间侵入体内,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陛下,这是《皇明祖训》,您需跪诵一遍,深刻反省自己的过错。”冯保将一本厚厚的《皇明祖训》放在万历面前,语气严肃地说道。
万历拿起《皇明祖训》,书页厚重,带着一股陈旧的墨香。他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只觉得头晕眼花,心中的委屈和怨恨更甚。可他不敢违抗,只能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冯保在一旁监督着,见万历开始诵读,便悄悄退到殿外,守在门口,防止有人打扰。
夜深人静,整个紫禁城都陷入了沉睡,唯有奉先殿内,还回荡着万历稚嫩而委屈的诵读声。长明灯的火焰摇曳不定,将他的身影投射在冰冷的宫墙上,显得格外孤单。
万历跪得久了,双腿渐渐麻木,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疼痛难忍。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浓浓的鼻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他不明白,自己不过是说了句玩笑话,为何要遭受如此严厉的惩罚。他想念慈宁宫的温暖,想念陈矩陪他读书时的温柔,更想念平日里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万历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停了下来。他实在支撑不住了,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金砖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就在这时,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悄步走了进来。万历以为是冯保,心中涌起一股怨气,头也不抬地说道:“朕已经读了,你还想怎样?”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他身边,撩起袍角,“扑通”一声,陪跪在了他的身旁。
万历愣住了,抬起头,借着长明灯的微光,看清了来人的面容——竟是他平日里最为亲近的“陈大伴”陈矩。
陈矩身着浅灰色的太监袍,面容温和,眼神中满是心疼。他是万历的贴身太监,自万历登基以来,便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教他读书写字,陪他玩耍,待他如同亲生儿子一般。
“陈大伴……”万历的声音带着委屈的哭腔,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陈矩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万历的后背,像是在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他知道,此刻再多的言语都是多余的,陪伴才是最好的安慰。
殿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长明灯燃烧的噼啪声,以及万历压抑的哭泣声。陈矩就这样静静地陪着万历跪在冰冷的金砖上,任由寒气侵入体内,却丝毫没有怨言。
过了许久,万历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他吸了吸鼻子,看着身边的陈矩,不解地问道:“陈大伴,你为何要陪朕跪着?”
陈矩叹了口气,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陛下,奴才是您的伴读,您受苦,奴才岂能心安?更何况,奴才也想陪着陛下,一起反省。”
万历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又抬起头,满腹委屈地说道:“朕……朕不过是多喝了两杯,说了句玩笑话罢了……太后为何要如此惩罚朕?陈大伴,你说,朕真的错了吗?”
陈矩看着他委屈的小脸,心中一阵心疼,却依旧严肃地说道:“陛下,您确实错了。”
万历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不可思议:“朕错在哪里了?”
“陛下,天子身系天下,一言一行,皆为万民表率。”陈矩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深深的期许,“您是大明的皇帝,是万民敬仰的君主,您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可能影响到天下苍生。所谓‘天子无戏言’,今日您一句玩笑话,或许在您看来无关紧要,可他日若是被人利用,便可能酿成大祸,甚至动摇江山社稷啊。”
他顿了顿,看着万历似懂非懂的眼神,继续说道:“太后娘娘出身平民,深知祖宗创业之艰。当年太祖皇帝白手起家,历经无数艰难险阻,才打下这片江山;成祖皇帝迁都北京,五次亲征漠北,才换来了边境的安宁。历代先帝,无不兢兢业业,励精图治,才让大明有了今日的太平盛世。太后娘娘是望陛下能时刻谨记祖宗创业之艰,守成之难,日后成为一代明君,造福万民啊。”
万历沉默了。他虽然年幼,却也听陈矩讲过不少历代先帝的故事,知道祖宗们打下江山不易。他想起太后平日里对他的教导,想起冯保严厉的眼神,心中的委屈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愧疚。
见皇帝似有所动,陈矩从袖中取出一本早已备好的书。那书装帧精美,封面上写着“帝鉴图说”四个大字,书页上不仅有文字,还有精美的插图。
“陛下,这是奴才特意为您准备的《帝鉴图说》。”陈矩将书递到万历手中,“这里面记载了历代明君贤臣的故事,也有亡国之君的教训。今日趁着这个机会,奴才陪陛下一起看看,或许陛下能明白太后娘娘的良苦用心。”
万历接过《帝鉴图说》,借着长明灯的微光,翻开了第一页。只见上面画着一幅插图,描绘的是尧舜禅让的场景。陈矩在一旁轻声讲解道:“陛下,这是尧舜禅让的故事。尧帝在位时,勤政爱民,深受百姓爱戴。他深知自己的儿子丹朱不成器,便四处寻访贤才,最终将天下禅让给了舜。舜帝继位后,更是励精图治,让天下呈现出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这便是明君的典范啊。”
万历看着插图,听着陈矩的讲解,眼中渐渐露出了向往之色。
陈矩又翻到下一页,上面画着夏桀商纣的故事。插图中,夏桀正搂着美女妹喜,在酒池肉林中寻欢作乐;商纣则在施行炮烙之刑,百姓们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陛下,这是夏桀和商纣。”陈矩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夏桀荒淫无道,宠爱妹喜,修建酒池肉林,残害百姓,最终导致夏朝灭亡;商纣更是残暴不仁,施行酷刑,不听贤臣劝谏,最终被周武王所灭,落得个国破家亡的下场。这便是亡国之君的教训啊。”
万历看着插图中凄惨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想起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若是继续这样下去,会不会也像夏桀商纣一样,成为亡国之君?
陈矩看出了他的心思,轻声道:“陛下,太后娘娘之所以如此严厉地管教您,就是怕您重蹈夏桀商纣的覆辙。她希望您能以尧舜为榜样,以夏桀商纣为戒,时刻自省,励精图治,让大明的江山永固,让百姓安居乐业。”
万历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的愧疚和悔恨越来越深。他终于明白,太后的惩罚,并非是故意为难他,而是对他最深切的期望。他看着身边的陈矩,眼眶再次泛红:“陈大伴,朕知道错了。朕以后再也不会胡作非为了。”
陈矩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陛下能明白就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太后娘娘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两人就这样跪在奉先殿内,陈矩一页页地为万历讲解《帝鉴图说》,从周公辅政到孔子周游列国,从秦始皇统一六国到汉武帝开拓疆土,每一个故事都讲得深入浅出,循循善诱。万历听得津津有味,早已忘记了双腿的疼痛和心中的委屈,眼中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憧憬。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亮了。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一缕晨曦透过殿门的缝隙照了进来,驱散了殿内的阴森,带来了一丝温暖。
就在这时,冯保推门走了进来。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万历和陈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了严肃的神色:“陛下,太后懿旨,命您即刻返回乾清宫,撰写《罪己诏》。”
万历站起身,双腿早已麻木不堪,刚一站起来,便踉跄了一下,幸好陈矩及时扶住了他。他揉了揉麻木的双腿,对着陈矩感激地笑了笑,随后跟着冯保走出了奉先殿。
回到乾清宫,御案上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冯保站在一旁,神色严肃地说道:“陛下,《罪己诏》需您亲自撰写,要深刻认识到自己的过错,字数不得少于五百字。奴才会在一旁监督,字字斟酌,句句推敲,务必让陛下的过错深入人心。”
万历拿起沉重的御笔,笔尖饱蘸了墨汁。他看着洁白的宣纸,想起昨日的醉酒戏言,想起奉先殿的冰冷跪拜,想起陈矩的温言开导,心中百感交集。他深吸一口气,在宣纸上写下了“罪己诏”三个字。
可接下来,他却迟迟无法下笔。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过错,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冯保在一旁看着,语气严厉地提醒道:“陛下,您昨日的行为,不仅失了天子威仪,更是置江山社稷于不顾。您需在诏书中写明自己的过错,表达自己的悔意,并发誓日后必定励精图治,不负太后的教诲与祖宗的期望。”
万历咬了咬嘴唇,提起御笔,开始缓缓书写。他写道:“朕以冲龄,继承大统,赖太后抚育,辅臣辅佐,方得国泰民安。然元宵佳节,朕饮酒过量,言行失仪,戏言封宫女为妃,此举有失天子之尊,辜负了太后的教诲,也对不起列祖列宗……”
写着写着,昨日的难堪与此刻的委屈再次涌上心头,眼泪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掉在宣纸上,将墨迹晕开,形成一个个深色的斑点。
冯保在一旁看着,没有劝阻,只是语气严厉地说道:“陛下今日流下的眼泪,当化作明日励精图治的决心。您需牢牢铭记今日的教训,日后一言一行,皆要三思而后行,方不负太后娘娘的教诲与祖宗的期望!”
万历擦了擦眼泪,咬着牙,继续书写。他在诏书中详细阐述了自己的过错,表达了深深的悔意,并向天下人保证,日后必定严于律己,勤于政事,以尧舜为榜样,以夏桀商纣为戒,努力成为一代明君。
整整一个上午,万历都在撰写《罪己诏》。冯保在一旁寸步不离,每一句话都仔细斟酌,稍有不妥,便让万历修改。直到午时,《罪己诏》才终于完成。
冯保拿起《罪己诏》,仔细阅读了一遍,见内容深刻,悔意真切,满意地点了点头:“陛下,这份《罪己诏》尚可。待太后审阅后,便会昭告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陛下的悔意。”
万历放下御笔,只觉得手腕酸痛,心中却轻松了许多。他知道,经此一事,自己成长了许多。
此事过后,年幼的万历皇帝对冯保产生了复杂的情绪。他既畏惧冯保的威严,更畏惧冯保背后李太后的支持,每次见到冯保,都不由得心生敬畏。可与此同时,他心中又暗藏着一丝怨恨,怨恨冯保的严厉,怨恨他将此事禀报给太后,让自己遭受了那么多的难堪和惩罚。
相反,对于那位在冰冷祠堂陪伴他、温言开导他的“陈大伴”,万历却越发感到亲近与依赖。此后,他便时常召陈矩入宫,让陈矩陪他侍读经史,为他答疑解惑。陈矩也总是耐心教导,不仅教他知识,更教他如何做人,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君主。
紫禁城的深宫中,冯保的严厉管教与陈矩的温和引导,如同两股不同的力量,潜移默化地塑造着未来天子的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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