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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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章 孤注一掷

  跑啊,‘林野’,或者……我该叫你,林警官?怎么不跑了?这出戏,该落幕了吧?

  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不仅凿击在耳膜上,更深深凿进我已千疮百孔的心防。那声音里混合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掌控生死的傲慢,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林警官这个称谓的确信。数道刺眼的白光手电筒光柱如同刑讯室的聚光灯,将我死死钉在这片黑暗的舞台中央,无所遁形。皮肤能清晰地感受到至少三个红外瞄准点在额头、心脏等要害部位游走,那冰冷的触感仿佛死神正在用指尖丈量着下刀的位置。

  落幕?

  不。这远未到落幕的时刻。这不过是最终高潮来临前,最黑暗、最压抑的序曲。真正的戏,现在才要开始。

  我迎着几乎要灼伤视网膜的强光,艰难地抬起头。脸部肌肉刻意维持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恐惧、痛苦、不甘——都死死压在冰封的面具之下。但在这平静的表象下,最后的战斗正在打响。我的孤注一掷,远不止于那引爆能源的信号弹,更在于此刻——我要用这具濒临崩溃的残躯,这偷来的、稍纵即逝的时间,完成信息传递的终极博弈,一场用生命做赌注的心理战。

  我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却异常平稳,在这死寂的通道里清晰地荡开,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冷静,疯狗,你以为你站在台下,就能看得懂台上在演什么?我刻意忽略了他那句林警官的试探,不能给他任何确认的满足感,那会让他更快地失去猫捉老鼠的兴致,直接扣动扳机,结束一切。

  妈的!死到临头还他妈嘴硬!一个暴躁的声音从侧后方炸响,伴随着枪栓拉动的、令人心悸的声。是手下某个沉不住气的喽啰。

  却出乎意料地抬手,制止了手下的冲动。他向前迈了几步,魁梧的身影在强光手电的背光下显得更加庞大而狰狞,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峦,压迫感十足。他似乎极其享受这种彻底掌控猎物生死、慢慢欣赏其垂死挣扎的过程。他拖长了音调,带着一种虚伪的好奇,那我倒想听听,林...先生,你这场戏,还有什么我没看懂的独到之处?是你怎么像条被撵得走投无路的丧家之犬,最终躲进这老鼠洞里?还是你刚才那个...可笑又可怜、试图搞点小动作的把戏?他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意有所指地扫向远处那个依旧敞开着、隐约冒着细微焦糊青烟的线路维护端口,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一下下地搏动,仿佛每一下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在试探,他在寻找我小动作的确切痕迹和目的,同时也在享受一步步摧毁我意志、让我在绝望中崩溃的过程。我必须利用这个过程,必须将他,以及可能正在幕后通过监控或通讯监听这一切的阿鬼,甚至佛爷的注意力,牢牢地、紧紧地吸附在我身上,吸附在我接下来要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上。这是为那墙角金属盖板下藏匿的密钥,争取最后一丝不被立即发现的可能,唯一的可能。

  高见谈不上。我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被挤压变形的肺叶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血沫的腥甜气息,只是替你,还有你身后那个只知道躲在阴影里的阿鬼,感到可悲。我故意再次提及阿鬼,试图刺痛他可能存在的、对于屈居人下的敏感神经,激怒他,或者至少让他更加专注于与我的言语交锋,而非冷静地审视环境。

  可悲?疯狗嗤笑一声,但那笑声干涩而短暂,眼神里的戏谑稍微收敛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被冒犯的阴鸷,如同乌云开始聚集。

  你们就像一群围着金山打转的瞎子,我语速依旧缓慢,目光却试图穿透令人眩晕的强光,锁定那双隐藏在阴影里的眼睛,明明守着足以颠覆一切的财富,却不知道开启的钥匙早就丢了,甚至不知道脚下的金山会不会在下一秒就彻底崩塌,把你们这些守财奴全都活埋在里面。我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向他们最深的恐惧——失去一切。佛爷坐在他那张乌木椅子上,就以为真的掌控着一切生杀大权?阿鬼以为清除了我,就能换来一夜安眠?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我猛地提高了一点音量,这个动作牵动了肋下和腹部的伤口,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传来,让我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唾沫在强光下呈现出明显的血丝。但这生理上的痛苦反而像一剂强心针,让我的眼神更加锐利,如同回光返照般灼亮。你们根本不知道!‘蜂巢’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以为刚才的电流过载、灯光爆闪,只是设备老化的意外?我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声音在通道里撞击回荡,带着一种破釜沉舟、不计后果的疯狂,那是我发出的信号!最后的、确认收网的信号!

  信号?疯狗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形成一个深刻的字。显然,我话里透露的信息和他预想的垂死哀鸣或求饶不太一样。他身边的几个手下也出现了细微的骚动,握枪的手似乎更紧了些,彼此交换着不安的眼神。这些亡命之徒或许不惧怕正面的死战,但对于未知的、来自外部庞大力量的威胁,有着源自本能的警惕和恐惧。

  没错!我死死盯着他,嘴角甚至扯出一个扭曲的、混合着讥讽、惨然和某种难以言喻快意的笑容,你们以为抓到我,杀了我,就能高枕无忧?就能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太天真了!‘蜂巢’的精确坐标,核心数据的存储位置,还有你们那些高高在上的‘保护伞’的名单……所有该传出去的东西,早就传出去了!我刚才做的,不过是按下那个最后的红色按钮,告诉外面等待的猎手……时机已到,可以收网了!我在进行一场豪赌,用虚张声势来编织一张巨大的心理压力网。我必须表现得无比真实,真实到让他们产生根本性的动摇,让他们相信最大的秘密已经泄露,我个人的生死反而在瞬间变得无足轻重。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可能不会立刻就地处决我,而是试图从我嘴里拷问出更多已泄露情报的细节,或者,带着我这个重要罪证情报源去向上级汇报,以争取那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应对或转移时间。

  你放屁!疯狗厉声喝道,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变调,但他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未能完全掩饰的惊疑不定,没有逃过我高度集中的观察。他猛地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浓重的血腥味、汗臭味和某种廉价烟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令人作呕。死到临头还想用这种鬼话诈唬?老子现在就毙了你,看你的信号能不能从棺材里发出去!

  毙啊!我毫不退缩地迎着他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甚至主动向前微微倾身,让额头几乎要碰到他那冰冷坚硬的枪口,开枪!看看是你这颗子弹飞得快,还是外面已经完成合围的警方行动快!看看是你这条佛爷养的看门狗先死,还是整个‘蜂巢’先被连根拔起,碾成齑粉!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和身体的虚弱而不可抑制地颤抖着,但其中蕴含的那种同归于尽的决绝与疯狂,却炽热得如同实质,令人无法怀疑其真实性。

  你……疯狗举着枪,手指紧紧扣在扳机的第一道火位置上,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着,牙关紧咬,脸颊肌肉抽搐,却迟迟没有扣下那致命的一击。他不是纯粹的傻子,我如此笃定、甚至带着几分期待他开枪的态度,加上之前确实发生的、无法用简单故障解释的异常能量波动,以及近期集团内部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的紧张气氛,都像一根根稻草,压向了他心中的天平。杀我很容易,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但如果……如果我真的已经将最关键的情报传递了出去,那么我的死活确实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立刻、马上向阿鬼,甚至向佛爷汇报这个惊天动地的情况,或许……还能为这座罪恶之城争取到一丝渺茫的转移或垂死挣扎的时间。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凝固到极点的刹那,一阵轻微但独特的、带着特定节奏的电子提示音,从别在衣领下的微型耳麦中响起。他的脸色微微一变,侧过头,用手指按住耳麦,仔细聆听着来自另一端的指令,眼神闪烁不定,时而阴狠,时而凝重。是阿鬼在远程指挥?还是更高层的人物已经通过其他监控手段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

  机会!这是命运掷下的骰子,是最后的机会之窗!

  趁着的注意力被耳麦中的声音短暂吸引的、千钧一发的瞬间,我用尽这具身体里最后残存的、如同灰烬中余温般的力量,猛地抬起那只没有被强光直射、处于阴影中的右手,看似是因为情绪激动而无意识地在空中挥舞、试图加强语气,实则手腕以极其微小而精准的角度翻转,用早已被汗水和血污浸透的指尖,在身后冰冷、潮湿、粗糙的墙壁上,以快得几乎留下残影的速度、极其隐蔽的动作,狠狠划下了一个极其简略却意义非凡的符号——那是一个只有行动组最核心成员才懂得的、代表着密钥已安全藏匿,目标点位于早期建筑结构内的应急联络标记!这个标记很小,线条简单,划在布满苔藓和污垢的粗糙墙面上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难以辨认,但这已是我在敌人环伺之下,能做到的极限。这是我孤注一掷的最终步骤,一个微乎其微的、指向的、用生命刻下的微小箭头。

  他在干什么?!一个眼尖且警惕的手下似乎捕捉到了我手臂那瞬间不自然的细微动作,立刻厉声喝道,同时举枪指向我。

  猛地转回头,凶戾的目光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再次死死锁定我,那里面充满了被戏弄、被挑战权威的滔天暴怒。按住他!搜身!里里外外,仔细地搜!每一个褶皱,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他彻底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咆哮着下达命令。

  两名手下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粗暴地拧住我的手臂,用巨大的力量将我狠狠地按倒在冰冷、湿滑、肮脏的地面上。脸颊被迫紧贴着布满粘稠污垢的地面,刺骨的寒意和强烈的屈辱感交织在一起,几乎令人窒息。他们开始野蛮地搜身,口袋被粗暴地翻出,本就破损的衣物被撕扯得更加褴褛,那枚令牌被轻易地搜走,暴露在光线之下。万幸的是,他们都忽略了我刚才手指触碰过的那片粗糙墙壁,也暂时没有去仔细检查那个敞开的、冒着青烟的线路端口深处,更不会想到,就在离他们脚步不过几米之遥的那个不起眼的、似乎只是普通检修口的墙角金属盖板下,藏着那个足以决定无数人命运的、真正的核心秘密。

  没有发现其他异常物品!

  只有这个令牌!

  手下迅速报告道,语气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松懈。

  走过来,弯腰捡起那枚令牌,在手中掂量了一下,仿佛在掂量它曾经代表的无上权力,随即用阴冷得如同毒蛇的目光俯视着我。带走!立刻交给鬼爷处置!至于你嘴里那些鬼话……他蹲下身,用手枪那冰冷坚硬的枪管,侮辱性地拍打着我的脸颊,发出的轻响,我们会一句一句地、慢慢地从你骨头缝里撬出来!希望你被吊在刑房铁钩上的时候,你这身硬骨头,还能像现在这么嘴硬!

  我被粗暴地从地上拖拽起来,双臂被反剪到背后,用一种极其痛苦的方式束缚住。左腿的伤口在拖行中被猛烈牵扯,一阵无法形容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我的意识,视野急剧变暗,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轰鸣声。但在我被强行推搡着、踉跄地拖离这片区域,走向那更深、更黑暗、象征着无尽折磨的通道深处时,我用尽最后一丝清明的意志,艰难地回过头——目光穿透模糊的视线,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藏匿着密钥的墙角,看了一眼那片我刻下生命最后标记的墙壁,看了一眼这条承载了我最后挣扎、奋斗与孤注一掷的、通往死亡的走廊。

  信号弹已升空,耀眼光芒刺破黑暗。

  宝藏已埋藏,深埋于罪恶之城的心脏。

  最后的指引已留下,微弱的箭头指向希望。

  我所有的筹码,我的生命,我的意志,我的灵魂,已经毫无保留地全部掷出。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的骨骼与肌肉,软绵绵地不再属于自己。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开始模糊地、无可挽回地向着无尽的黑暗深渊沉沦。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温柔而又残酷地吞噬了刺目的光线,吞噬了嘈杂的声音,吞噬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也即将彻底吞噬我这缕在完成孤注一掷后,再无遗憾、亦无牵挂的灵魂。

  孤注一掷,计划已执行完毕。

  现在,轮到命运,来掷出那决定一切的骰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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