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意识交锋，永夜微光

　　星陨城的夜晚，因护城大阵的隔绝，看不到星辰，只有阵法流转发出的朦胧辉光，如同一个巨大的、倒扣的琉璃碗，将城内的灯火与城外的死寂黑暗分隔开来。观星殿深处，属于叶懿愫的静室内，却并非一片漆黑。四枚星核与星源核心在她丹田内缓缓运转，散发出柔和而深邃的光晕，映照着她凝神参悟的面容。

　　她的面前，悬浮着那枚记载着“断界残章”的灰白骨片，以及青岚临走前整理出的、关于后土宗与万壑山的所有已知情报玉简。神识分作两股，一股继续艰难地啃噬着残章中那些蕴含上古大能绝望与决绝的法则碎片，另一股则快速浏览着玉简中的信息，试图为青岚的使团之行找到更多可能的突破口。

　　然而，她的心神，却总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滞涩，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着，落向不远处那间被重重阵法封锁的静室——玄夜所在之处。

　　自那日以“断界封禁”强行压制信标躁动，已过去三日。玄夜始终未曾苏醒，气息维持在一种极其微弱却稳定的状态，如同风中残烛，看似随时会熄灭，却又顽强地持续着。苏沐每日都会在阵外以灵语之力远远感应，回报皆是“意识沉寂，信标潜伏，暂无异动”。

　　但叶懿愫知道，事情绝非如此简单。那信标如同跗骨之蛆，与玄夜的本源深度纠缠，所谓的“潜伏”，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她心中那份因玄夜昏迷前那一丝复杂情绪而生出的隐忧，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愈发清晰。

　　终于，在第四日深夜，当她尝试将一丝对“断界”理念的新感悟融入神识，再次谨慎地探向玄夜静室，试图更细致地观察其状态时，异变发生了！

　　她的神识甫一穿过最外层的隔绝阵法，并未遇到预想中的沉寂或排斥，反而像是撞入了一片无边无际、冰冷粘稠的黑暗沼泽！这并非物理意义上的黑暗，而是纯粹由混乱、死寂、以及一种试图吞噬一切的意志构成的意识领域！

　　是玄夜的意识海！但此刻，这片本应属于他的领域，却被那枚幽暗的信标散发出的虚无力量彻底污染、占据了主导！

　　“吼——！”

　　无数混乱的、充满痛苦与暴戾的意念碎片，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叶懿愫探入的神识，疯狂地撕咬、侵蚀，试图将她的这一缕意识也同化、覆盖！

　　叶懿愫闷哼一声，识海一阵刺痛。她立刻稳住心神，那缕神识爆发出璀璨的混沌星辉，如同在绝对黑暗中点燃的火炬，强行撑开一小片清明之地，将那些混乱意念暂时逼退。

　　借着星辉的光芒，她“看”清了这片意识海的景象——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无尽的、翻滚涌动的漆黑。而在那漆黑的中央，一道微弱的、几乎要被周围黑暗吞噬的暗红色光芒，正如同暴风雨中的孤灯，顽强地闪烁着。那光芒之中，隐约可见玄夜蜷缩的身影，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周身缭绕的已不再是纯粹的永夜之力，而是与那信标的虚无力量激烈交锋、相互渗透的混乱气流。

　　他正在自己的意识深处，与那信标进行着一场外人无法想象的、残酷到极致的战争！

　　“玄夜！”叶懿愫以神识传递出呼唤，蕴含着星源之力的声音试图穿透那层层的黑暗壁垒，直达他的本源意识。

　　那蜷缩的身影似乎颤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那占据主导的黑暗仿佛被激怒，猛地凝聚成一张模糊而巨大的、与引噩石上浮现过的相似的虚无面孔，朝着叶懿愫的神识发出无声的咆哮！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覆盖意志如同海啸般涌来，瞬间将她撑起的星辉领域压缩得只剩下薄薄一层！

　　“离开……否则……连同你的意识……一并覆盖……”

　　冰冷的威胁直接作用于元神。

　　叶懿愫眼神一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将更多的神识之力灌注过去！混沌星辉再次暴涨，四核之力虚影在她这缕神识周围隐隐浮现，生灭轮回的道韵扩散开来，与那纯粹的虚无意志悍然对撞！

　　这不是力量的比拼，而是意志与法则层面的交锋！

　　黑暗与星辉在玄夜的意识海中激烈绞杀，相互湮灭。叶懿愫能感觉到自己的神识正在被快速消耗，那虚无意志如同附骨之疽，顽固而强大。但她同样能感觉到，在她与那虚无意志交锋的核心区域，玄夜那原本微弱黯淡的暗红光芒，似乎……稳定了一丝？甚至，微微亮起了一点？

　　他的意识，并非完全沉沦！他正在借助她带来的这股“外力”，艰难地抵抗着信标的侵蚀！

　　“玄夜！醒来！”叶懿愫再次厉喝，将自身对“守护”、对“平衡”、对打破这“覆盖”的坚定信念，毫无保留地通过神识传递过去！

　　那暗红色的光芒猛地一跳！

　　蜷缩的身影，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原本暗红色的瞳眸，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黯淡无光，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痛苦，但在那瞳孔的最深处，却有一点极其微小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星火，在顽强地燃烧着！

　　他的目光，穿透了混乱的黑暗，与叶懿愫的神识“视线”对上了。

　　没有言语，但在那一瞬间的目光交汇中，叶懿愫清晰地捕捉到了他想要传递的信息——那是一种极致痛苦下的坚守，一种明知希望渺茫却不肯放弃的执拗，以及……一丝深藏其中、几乎难以察觉的，让她心头为之一颤的……决绝与歉意？

　　他似乎在说：快走……这里危险……

　　他似乎在说：我还能……撑住……

　　他更似乎在说：若事不可为……便……

　　未等叶懿愫完全解读那复杂眼神中的全部含义，那虚无面孔发出了更加愤怒的咆哮，黑暗的力量如同沸腾般加剧，瞬间将玄夜那刚刚亮起一丝的光芒再次压制下去，他的身影也重新被翻滚的黑暗吞没！

　　同时，一股更加狂暴的排斥力从四面八方涌来，狠狠冲击在叶懿愫的神识之上！

　　“噗！”

　　静室中的叶懿愫本体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那缕探入玄夜意识海的神识，在最后关头被她强行收回，但已然受创。

　　她捂住胸口，剧烈地喘息着，眼中却充满了震惊与前所未有的凝重。

　　刚才那短暂的意识交锋，虽然凶险，却让她窥见了一丝真相——玄夜并未完全迷失！他正在以自己的方式，在那无尽的黑暗中进行着绝望的抗争。而那信标的力量，也远比她想象的更加难缠，它不仅能侵蚀肉体与元神，更能污染、占据一个人的意识海，将其化为虚无的温床！

　　更重要的是，玄夜最后那道眼神……那份决绝……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他是否……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在无法摆脱信标的情况下，选择与它……同归于尽？

　　不！绝不允许！

　　叶懿愫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重新燃起更加坚定的火焰。

　　必须更快！必须在玄夜被彻底吞噬，或者他做出不可挽回的决定之前，找到解决信标的方法！

　　土属性星核，后土宗，断界封印……所有的希望，都系于此。

　　她望向东方，那是万壑山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壁障。

　　青岚，一定要成功啊……

　　第280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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