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这一觉睡得脖子有点落枕

　　夕阳的余晖跟稀释的鲜血似的，涂抹在黑风谷狼藉的土地上。

　　“走吧，送长生……最后一程。”许若欣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许若欣在王真真和孙念念的搀扶下，脚步虚浮却坚定地朝着那片曾经被毒雾笼罩的区域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在碎裂的心尖上。

　　济动和尚双手合十，低眉垂目，嘴里念念有词，准备为段施主诵念往生经文。郑几道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手里还攥着几颗据说能辟邪定魂的丹药，虽然他觉得对长生哥可能没啥用了，但总归是个心意。

　　气氛庄严肃穆，带着大战后的疲惫与英雄逝去的悲凉。

　　就在众人怀着沉痛的心情，距离段恒生“遗体”还有七八丈远，准备上前收敛时——

　　“啊——欠！！！”

　　一声响亮到能在山谷间回荡的哈欠，跟惊雷似的炸响在这片寂静哀伤的空地上！

　　只见地上那个毒发身亡多时的麻衣身影，猛地抽动了一下，随即伸了个极其舒展的懒腰，骨节发出“噼啪”的脆响。然后，他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含糊地嘟囔：

　　“唔，卖卖批的，这一觉睡得脖子有点落枕……”

　　静！

　　死一般的寂静！

　　风停了，呜咽声没了，连济动和尚嘴里的经文都卡壳了。

　　所有人都跟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僵在原地，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死死盯着那个坐起来还在活动脖颈的“尸体”。

　　王真真那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让那声“卧槽”吼出来。孙念念扶着许若欣的手下意识地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郑几道更是“嗷”一嗓子，手里的丹药掉了一地，整个人跟受惊的兔子似的窜到了王真真那铁塔般的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瑟瑟发抖。

　　济动和尚胖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手里的念珠差点被捏碎，喃喃道：“佛祖在上，这是炸尸了？还是怨气太重，不肯往生？”

　　许若欣更是如遭雷击，娇躯剧颤，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涌上一抹不正常的红晕，那双清冷的眸子死死盯着段恒生，充满了难以置信与震惊，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羞窘。

　　段恒生打完哈欠，活动完脖子，才感觉气氛有点不对。他茫然地抬起头，就看到不远处一群人跟见了鬼似的看着他，尤其是许若欣，那眼神复杂得，简直能开个染料铺子。

　　“呃，各位，早……啊不，是下午好啊！”段恒生挠了挠他那头乱糟糟的头发，露出灿烂的笑容，“都站这儿干嘛？仗打完了？幽冥殿那帮孙子跑光了？”

　　他这一开口，更是坐实了活过来的事实。

　　“长、长生……哥？”郑几道声音发颤，从王真真背后探出脑袋，“你没死？咱还变了模样呢？”中毒之后的段恒生，解除了《千面秘录》，自然又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段恒生摸了摸脸，微微一笑道：“我本来就长这样，不叫变了模样。”

　　“至于死么，”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破烂烂还沾着点毒渍的麻衣，咧嘴一笑，“嗐，肯定死不了。我我打小肠胃就好，百毒不侵！别说这点小毒了，就是我那贵兄……呃，就是我认识的一位老毒物弄的独家秘方，我我当糖豆吃都没事！顶多就是有点上头，睡一觉就好了！”

　　百毒不侵？当糖豆吃？睡一觉就好了？

　　众人听着这匪夷所思的解释，再看看他那生龙活虎、脸色红润的样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想想他之前那副中毒已深、人事不省，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的“惨状”，再看看现在这活蹦乱跳还换了年轻相貌的德行……

　　合着他们刚才那份沉痛与敬佩全都白给了？这厮根本就是在毒雾里舒舒服服睡了一觉！一股强烈的被戏弄感涌上心头，尤其是刚才情感最为外露的许若欣。

　　她想起自己那句脱口而出的“自然愿意！”，还有那句“愿即刻禀明师门，与他结为道侣，此生不渝！”，顿时只觉得一股热血“嗡”地一下全冲到了脸上，烧得她耳根脖子都红了！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羞愤！难堪！无地自容！

　　她猛地甩开孙念念搀扶的手，转过身，留给众人一个僵硬而清冷的背影，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了她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

　　段恒生完全没搞懂许仙子这又是闹哪出，只觉得女人心海底针，尤其是这些宗门仙子，心思更难猜。

　　他也懒得猜，目光很快就被周围那满地的“收获”给吸引了。以他刚才躺倒的地方为中心，方圆几十丈内，横七竖八躺满了幽冥殿修士的尸体！粗略一看，不下四五十具！

　　发财了！这下真的发财了！

　　段恒生心里乐得差点原地蹦起来，仿佛看到了无数灵性点在向他招手欢呼。但他瞬间警醒，强行压下嘴角快要咧到耳根的冲动，脸上迅速切换成了沉痛与悲悯的表情。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背负双手，目光扫过满地尸骸，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低沉而充满磁性：

　　“唉，尘归尘，土归土，生前种种，皆如云烟。虽说幽冥殿诸位……呃，道友，生前行事有伤天和，与我等立场相悖。但既然已然身死道消，一切罪孽，也该随风而散了。”

　　他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更加澄澈和悲悯，仿佛蕴含着对众生的大爱：

　　“我等修士，逆天争命，已属不易。何苦死后还要曝尸荒野，魂魄无依？无论生前是正是邪，是善是恶，既入轮回，便该有个体面的归宿，得一份安宁。”

　　他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再加上刚刚死而复生带来的神秘光环，还有之前舍生取义的壮举，效果直接拉满！

　　王真真听得连连点头，洪亮的声音带着感慨：“长生兄弟说得在理！人死债消，埋了干净！老娘……我王真真就佩服你这心胸！”

　　济动和尚更是双眼放光，跟找到了知音似的，激动得肥肉乱颤：“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段施主此言，深得我佛慈悲真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逝者已矣，超度往生，乃是无上功德！想不到段施主不仅实力高强，秉性更是如此仁厚，悲天悯人，实乃苍生之福！”

　　连躲在王真真身后的郑几道都探出头来，小声道：“长、长生哥，你真是个好人……”

　　孙念念看着段恒生，眼里也异彩连连，只觉得这位段道友心地纯善，重情重义，关键时刻靠得住，平日里又有如此胸怀，实在是令人心折。

　　唯有背对着众人的许若欣，肩膀似乎抖得更厉害了些，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段恒生享受着众人的赞美，心里美滋滋的，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悲悯之色，摆手道：“诸位过奖了，分内之事，不值一提。当务之急，是让逝者入土为安，魂魄得以超脱。”

　　他目光转向济动和尚，正色道：“济动法师，您佛法高深，超度之事，本应劳烦您大驾。但此地尸首众多，怨气杂驳，恐污了法师清净佛心。这等粗重琐碎之事，便由段某一手操办即可，不敢劳动法师。”

　　开玩笑！让这胖和尚帮忙超度？那他段老板的灵性点岂不是要分出去一大半？绝对不行！这些可都是他拼了老命（睡了一觉）换来的！

　　济动和尚闻言，更是感动，觉得段施主实在是太体贴了！连忙道：“段施主考虑周详，小僧惭愧。既然如此，便有劳段施主了。”

　　段恒生点点头，又看向王真真和郑几道：“王师姐，郑师弟，麻烦二位辛苦一下，在这山谷里找一处宽敞的地方，挖上几个大坑，稍后方便埋尸。毕竟人多，分开埋也显得尊重些。”

　　王真真爽快地答应：“没问题！挖坑我在行！小郑，走，跟师姐找地方去！”说着，拎起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的郑几道，迈着大步就往谷中走去。

　　段恒生心中大定，走到最近的一具尸体前，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经验包”，心里乐开了花，但随即又有点小郁闷。

　　“卖卖批的，这《梵音度厄》啥时候能升级一下啊……”他暗自嘀咕，“对凡人还能范围超度，到了修真界这帮家伙身上，就得一个个来，跟点卯似的，效率太低了！要是能来个大范围群体度魂术，唰一下全搞定，那该多爽！”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干活。

　　依旧是那套熟练的流程，运转《梵音度厄》，嘴里低声念叨着那套独家度魂词：

　　“尘归尘，土归土，魂魄去找阎王报个数……下辈子机灵点，别加入幽冥殿这种没前途的组织了……阿弥陀佛，无量天尊，急急如律令，走你！”

　　“叮！你成功度化冤魂，获得灵性点 5。”

　　“叮！你成功度化冤魂，获得灵性点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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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悦耳的提示音接连响起，段恒生的嘴角，偷偷向上扬起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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