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茶盏质量不过关

　　京城，靖王府 · 墨韵堂

　　暮色四合，靖王府内灯火初上，将庭院中嶙峋的山石与苍劲的古松映照得影影绰绰。墨韵堂内，只点了一盏孤灯，光线昏黄，将端坐于紫檀木书案后的萧策笼在一片半明半暗之中。他刚处理完几份密报，正端起手边一盏新沏的雨前龙井，茶香袅袅，尚未入口。

　　一名身着玄色劲装、气息沉稳的侍卫悄无声息地步入堂内，单膝跪地，垂首禀报：“王爷，千金台那边……有新动向。”

　　萧策眼皮都未抬，只是轻轻吹拂着茶汤上的浮沫，语气淡漠：“说。” 他对那些纨绔子弟的荒唐游戏向来不屑一顾，若非涉及某些敏感消息，他甚至懒得听。

　　侍卫的声音平稳，却字字清晰：“是关于……灵毓郡主的赌局。今日午后，有人……匿名下重注，三十万两白银。”

　　“哐当！”

　　一声脆响，并非茶杯坠地，而是萧策握着茶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瞬间泛白！那上好的景德镇薄胎白瓷茶盏，竟在他五指之间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然而，这贡品级别的茶盏做工实在太过精湛，质地坚密，虽已布满细微的裂纹，却顽强地没有立刻碎裂。

　　萧策的动作僵住了。他低垂着眼，目光死死盯住手中那盏布满蛛网般裂痕、却依旧维持着形状的茶杯，仿佛在看一件极其荒谬的事物。胸腔里一股无名火“腾”地一下窜起，灼烧着他的理智。不是因为三十万两的巨额赌注，而是因为……他几乎能猜到那赌注的内容！那个女人……她怎么敢？！

　　“赌的什么？”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冰冷。

　　侍卫感受到主人身上骤然散发出的凛冽寒气，头垂得更低，硬着头皮，几乎是一字一顿地禀报：“赌……灵毓郡主绝不会哭求王爷，依旧选择当年悔婚的决定，并且……往后必然会找到比……比王爷更好、更值得托付的良人。”

　　“咔嚓！”

　　这一次，是彻底的碎裂声！

　　萧策猛地将那只本就濒临破碎的茶盏狠狠掼在地上！瓷片四溅，滚烫的茶汤与茶叶泼洒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留下一片狼藉。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堂内回荡，惊得门外候着的内侍浑身一颤。

　　“混账！”萧策霍然起身，胸膛剧烈起伏，那张冷峻的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眼底是翻涌的怒意与一种被深深刺痛后的狠戾。他死死盯着地上那摊碎片，仿佛那是某个人的身影，须臾，他猛地抬头，对着闻声赶来的王府总管，声音因极力克制而显得有些扭曲：

　　“这茶盏是谁采买的？！质量如此低劣，一碰即碎！是想烫死本王吗？！统统给本王换了！若再让本王见到这等劣质器物，采办之人，重责三十大板，逐出府去！”

　　总管吓得噗通跪地，连连磕头：“王爷息怒！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查，这就去换！定将所有茶盏都换成最坚固的！” 他心中叫苦不迭，那分明是宫里赏下来的顶级贡瓷，价值千金，何来劣质之说？王爷这分明是……借题发挥。

　　侍卫和内侍们也纷纷跪倒，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萧策看着满地狼藉，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挥了挥手，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都下去。”

　　“是！” 众人如蒙大赦，连忙收拾了碎片，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墨韵堂内，再次只剩下萧策一人，以及那盏孤灯，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茶香与怒火的味道。

　　死一般的寂静。

　　萧策缓缓坐回椅中，身体却依旧紧绷。他闭上眼，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哼……”

　　一声极轻、却充满了无尽嘲讽与冰冷怒意的哼声，从他鼻腔中逸出。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找到比我更好的？……”

　　他重复着赌注里的那句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被冒犯、被轻视后的滔天怒意，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刺痛。

　　比他更好？

　　她苏浅浅，凭什么？

　　当年之事，是非曲直，他心中自有沟壑。他从未想过要迁怒苏家，甚至在她弟弟苏睦宁身上，他看到的确实是苏家难得的清正与潜力，那句称赞，并非虚言。他以为，时过境迁，他们之间，至少能维持一种互不打扰、心照不宣的平静。

　　可他万万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如此狠绝、如此嚣张地，将他萧策的颜面，踩在脚下践踏！

　　三十万两白银！押她自己绝不回头，还会找到更好的良人！

　　这简直是在昭告天下，她苏浅浅，根本不屑他靖王萧策！不仅不屑，还笃定自己能找到比他更出色的男人！

　　“好……很好……”萧策猛地睁开眼，眸中寒光四射，如同雪原上盯住猎物的孤狼，“苏浅浅，你真是好得很！”

　　一股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愤怒、不甘、以及一种强烈占有欲的复杂情绪，在他心中疯狂滋长。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忍受这个念头——她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对另一个男人展露笑颜，甚至……认为那个男人比他更好！

　　这比当年她递上退婚书，更让他难以接受！

　　当年的退婚，有形势所迫，有皇权压迫，或许还有她的无奈。可如今这掷地有声的“找到更好的”，却是她清醒的、主动的、甚至带着炫耀意味的选择与宣告！

　　“想找更好的？”萧策低声自语，声音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棱，“本王倒要看看，在这大梁境内，有谁敢称比本王‘更好’！又有谁，敢娶你苏浅浅！”

　　他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那是一种属于上位者的、不容置疑的霸道与掌控欲。苏浅浅这一注，不仅没有如她所愿地斩断过去，反而像一根导火索，彻底点燃了萧策内心深处那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强烈到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轻易得到！

　　尤其是，她竟敢公然宣称，会找到比他更好的！

　　这已不仅仅是旧日情怨，这是一场关乎男人尊严、亲王颜面、以及某种扭曲的征服欲的战争。

　　萧策重新坐直身体，目光锐利地扫过书案上堆积的卷宗，那里有羽王、青王的动向，有朝堂的纷争，有边境的军报。原本，他计划稳步推进，徐徐图之。但现在……他觉得，有些事，或许该加快步伐了。

　　只有站在更高的位置，拥有绝对的权力，才能将一切忤逆与不安分的因素，彻底掌控在手中。

　　包括那个远在清溪村，却依旧能轻易搅动他心绪、挑衅他权威的女人。

　　“来人。”他沉声唤道。

　　一名暗卫应声而入。

　　“去查，”萧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冽与威严，却比以往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千金台下注之人的来历，给本王细细地查。还有……密切关注清溪村的一切动向，事无巨细，每日一报。”

　　“是！”暗卫领命，瞬间消失。

　　萧策独自坐在昏黄的灯影里，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幽深难测。

　　苏浅浅，你想撇清关系，想另觅良缘？

　　本王偏不让你如愿。

　　咱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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