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英雄落幕，自我的审视

　　通道的另一头，没有预想中的狂暴能量，也没有狰狞的怪物。

　　只有一片足以吞噬一切光线和声音的灰色。

　　约翰踉跄着冲出空间裂口，重重地摔在一片由灰色尘埃构成的地面上，激起一圈无声的涟漪。

　　这里，就是子服务器-绝望。

　　一个连时间都仿佛凝固了的精神空间。

　　“哈……哈……”

　　约翰喘息着站起身，金色的发丝上沾满了灰尘，他习惯性地想摆出一个帅气的姿势，手臂抬到一半，却僵住了。

　　没用。

　　在这里，没有观众，没有聚光灯，甚至没有一个可以让他展现英雄气概的敌人。

　　他下意识地催动自己的S级天赋——好莱坞英雄。

　　然而，天赋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约翰的心，猛地一沉。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那种名为主角光环的命运链接，被这片灰色的空间彻底屏蔽了。

　　就好像一个习惯了在舞台上表演的巨星，突然被扔到了一个没有观众、没有剧本、甚至没有摄影机的荒岛。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第一次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涌起。

　　“有人吗！”

　　他朝着空旷的灰色荒原大喊，声音却像是被吸音棉吸收了一样，刚出口就消散无踪，连一丝回音都没有。

　　他开始奔跑，漫无目的地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试图找到这个世界的边界，或者任何一个可以被称为目标的东西。

　　可这片荒原，仿佛没有尽头。

　　跑了不知道多久，他累了，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身体的疲惫还是次要的，更可怕的，是精神上的消耗。

　　他的自信、他的骄傲都在这片死寂的灰色中被一点点抽离、稀释。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放起自己过往的一幕幕高光时刻。

　　在摩天鬼楼，他迎着爆炸的火光，救出被困的无辜者，收获一片赞叹。

　　在阴森古堡，他面对吸血鬼亲王，喊出那句经典的“邪恶终将败于正义”，然后上演惊天逆转。

　　可现在，失去了那些危机四伏的背景，失去了旁观者崇拜的目光，那些曾经让他热血沸腾的画面，显得如此空洞、滑稽，甚至有些……可笑。

　　他像一个卖力表演的小丑，只是当时不自知。

　　而当他回忆起林玄时，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那个夏国人，从不在意自己是否帅气，从不在意有没有观众，他只是推了推眼镜，然后用那些枯燥的法条，将一个个看似无解的困局，一个个打破。

　　高下立判。

　　噗通。

　　约翰的膝盖一软，彻底跪倒在冰冷的灰色尘埃之中。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他的英雄主义，他的S级天赋，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被证明一文不值。

　　他不是英雄，他只是一个需要剧本的……演员。

　　内心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无尽的灰色彻底吞噬之际，一个声音，一个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

　　“看看你这副可怜的样子，约翰。”

　　约翰猛地抬头，只见前方不远处的灰色尘埃中，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正缓缓凝聚成形。

　　那个“约翰”，脸上带着他最熟悉的、那种充满自信甚至有些自负的笑容，只是笑容里，此刻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没有了主角光环，没有了危机和掌声，你什么都不是。”

　　“心魔……”约翰的嘴唇干裂，声音沙哑。

　　“心魔？不，我就是你，最真实的你。”心魔约翰一步步逼近，声音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一个渴望聚光灯的虚荣小丑，一个嫉妒林玄却又无能为力的失败者。你所谓的英雄主义，不过是为了掩饰你内心的自卑！”

　　“住口！”约翰怒吼，却显得那么无力。

　　心魔约翰笑得更加轻蔑：“承认吧，你恨他。恨他为什么总能那么轻易地做到你拼尽全力也做不到的事。恨他为什么能得到所有人的信任，而你，只能像个独角戏演员一样哗众取宠！”

　　“每一次，你都想证明自己比他强，可每一次，你都成了他完美剧本里，那个用来反衬的愚蠢配角！”

　　字字诛心。

　　心魔的话，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剜开了约翰内心最深处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阴暗面。

　　他无力反驳。

　　因为那全是真的。

　　“放弃吧。”心魔约翰向他伸出手，“和我融为一体，沉沦在这片绝望里。这里才是你的归宿，一个失败者最后的舞台。”

　　约翰的眼神，一点点变得空洞、黯淡。

　　他累了。

　　或许，就这样结束，也挺好。

　　就在他的手即将抬起，准备接受这绝望的命运时，一句平淡却又充满力量的话，毫无征兆地在他记忆深处响起。

　　“绝望服务器，归你。”

　　“所以，你的任务，不是去战斗，是去表演。”

　　“去那里，上演一出你最擅长的好莱坞戏码，一出希望战胜一切的英雄剧本，把最耀眼的主角光环，开给那个绝望的世界看。”

　　林玄的声音！

　　约翰的身体，猛地一震！

　　是啊，林玄让他来这里，不是来战斗的。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天赋在这里没用。

　　他的舞台……在这里。

　　可这个舞台，没有敌人，没有危机，没有观众……它需要的，不是一个在危机中拯救世界的英雄。

　　而是……

　　一个在没有希望时，为世界创造希望的……说故事的人！

　　轰！

　　一道惊雷，狠狠劈在约翰的脑海里！

　　他一直以为，英雄，是在聚光灯下诞生的。

　　可此刻他才恍然大悟。

　　真正的英雄，是在黑暗中点燃第一支火炬的人！真正的英雄主义，不是在绝境中拯救他人，而是在绝望中，赋予他人站起来的勇气！谁说站在光明里的才是英雄。

　　“我明白了……”

　　约翰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眼神，不再迷茫，不再空洞。那双蓝色的眼眸里，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正在重新汇聚。

　　那不是好莱坞式的自信，不是个人英雄主义的傲慢，而是一种洗尽铅华的、沉静而坚定的力量。

　　对面的心魔约翰脸色一变，感到了威胁：“你……你想干什么？”

　　约翰没有理他，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只是抬起头，环视着这片无边无际的、死寂的灰色荒原，仿佛在看一个即将上演世界级首映礼的巨大舞台。

　　他不再摆出任何帅气的姿势，不再寻求任何镜头。

　　他清了清嗓子，用他那副曾经发表过无数次英雄宣言的、最富感染力的声音，对着这个空无一物的世界，平静地，说出了第一句台词。

　　“故事，要从一座被战争摧毁的城市开始说起……”

　　“那里没有英雄，只有一群在废墟上，想要重新建立家园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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