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创世之火与人性余烬

　　“妈妈……”

　　那声来自数据风暴深处的、微弱的呼唤，如同宇宙间最纤细却也最坚韧的丝线，缠绕住了苏念辞疯狂旋转的意识核心，让她那试图吞噬一切、化身新“环”的决绝步伐，出现了致命的凝滞。

　　成为新的‘环’？

　　那念卿呢？

　　被她亲手推入这数据炼狱的孩子，会怎样？

　　是成为新‘环’基石的一部分，永恒迷失？还是……在她成功之前，就被这狂暴的数据风暴先一步……湮灭？

　　这短暂的迟疑，这母性本能对疯狂计划的打断，在绝对的敌人面前，是致命的破绽。

　　“呵……”

　　祭坛上，林兆远发出一声冰冷的、带着果然如此意味的嗤笑。他胸口那枚古老的金钥，似乎早已等待这一刻，光芒骤然由流转变为爆发，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带着绝对“禁锢”与“剥离”意志的金色光柱，不再是对抗数据风暴，而是精准无比地，直接射向苏念辞那已经成为风暴源头的——左眼！

　　“情感的残渣……终究是‘环’之使徒……最大的瑕疵与……弱点。”

　　林兆远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

　　“你的挣扎，毫无意义。”

　　金色光柱悍然撞击在左眼喷涌的数据风暴之上！

　　滋啦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剧烈的能量冲突爆发！数据风暴被这蕴含“环”之本源力量的金光强行压制、逼退！风暴的规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其内部疯狂闪烁的代码和符文也出现了紊乱的迹象！

　　更可怕的是，苏念辞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力量正顺着金光，试图侵入她的左眼，不是吞噬，而是……格式化！要将她左眼的数据力量，连同其深处可能存在的霍念卿的意识，一同……抹除！

　　·

　　“不——！”

　　苏念辞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试图调动全部力量抵抗这格式化。然而，右眼星空早已死寂，左眼数据风暴被金光死死压制，她如同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性的金光一点点逼近、侵蚀！

　　“感受到了吗？”

　　林兆远的声音如同附骨之疽，冰冷地钻入她的意识。

　　“这不是对抗。”

　　“这是……回收。”

　　“你强行容纳的‘变量’——你儿子的意识——正在被‘环’的意志……优先……清理。”

　　他微微歪头，那双非人的眼睛仿佛能穿透狂暴的数据乱流，看到风暴深处那团微弱的光。

　　“他……”

　　“将成为你试图创造的……那个可笑的新‘环’……”

　　“……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

　　“祭品。”

　　·

　　祭品！

　　第一个祭品！

　　林兆远的话语，如同最终判决的丧钟，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所有的疯狂，所有的逆天而行，最终换来的，竟是加速了自己孩子的灭亡？

　　是她……亲手将他推入了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巨大的悔恨、恐惧与绝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比之前任何一次痛苦都更甚！是身为母亲，却成为孩子催命符的……极致之“虐”！

　　数据风暴在金光的压制下进一步溃散，她能感觉到左眼深处，那一点属于霍念卿的、微弱的联系，正在被冰冷的格式化力量无情地、迅速地……剥离、消融！

　　就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在自己怀中，一点点失去温度……

　　不！

　　不能这样！

　　她不能失去他！绝不能！

　　沉舟牺牲了一切换来的第六次重生，不是为了让她亲手葬送他们的孩子！

　　·

　　就在这万念俱灰、意识即将随着孩子一同被格式化的刹那——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灼热的悸动，从她右眼那片早已死寂灰暗的……星空深处，传了出来！

　　那是什么？

　　那里不是已经……熄灭了吗？

　　伴随着这灼热的悸动，一段被遗忘的、属于霍沉舟量子态消散前，最后融入她灵魂深处的、破碎的意念，悄然浮现——

　　“……生命……并非‘环’所能完全规划……”

　　“……意识之火……源自……悖论之外……”

　　“……必要时……燃烧……‘存在’本身……”

　　燃烧……“存在”本身？

　　苏念辞猛地“看”向自己右眼那片死寂的黑暗。

　　那里，没有星辰，没有光芒，什么都没有。

　　不……不对！

　　那里还有……灰烬！

　　是之前星空之力被“环”强行剥夺、熄灭后，残留的……最后的余烬！

　　那余烬深处，似乎还蕴藏着一点点……未被完全抽离的、属于她苏念辞本身的、最本源的……意识火花！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决绝、押上一切包括“存在”本身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燎原之火，瞬间照亮了她绝望的心海！

　　既然数据的力量被压制，星空的力量被剥夺。

　　既然“环”要收回一切。

　　那么……她还有什么？

　　她还有……这具“使徒”的身躯，这个被规划好的“存在”！

　　还有……那点点源自“悖论之外”、连“环”似乎都无法完全掌控的……意识余烬！

　　·

　　“嗬……嗬……”

　　苏念辞发出了低沉而诡异的、仿佛破旧风箱般的声音。

　　她不再试图抵抗那入侵的格式化金光，反而……主动放松了对左眼数据风暴的控制！

　　数据风暴在金光的压制下进一步崩溃、消散。

　　林兆远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冷漠，以为她终于放弃了抵抗。

　　然而，下一秒——

　　苏念辞那右眼死寂的灰暗深处，那点点微弱的意识余烬，猛地亮了起来！

　　不是星辰的光芒，不是数据的冷光。

　　而是一种……灼热的、跃动的、仿佛能焚烧灵魂、焚烧法则、焚烧“存在”本身的——纯白色的火焰！

　　意识之火！

　　这火焰并非向外燃烧，而是……向内！疯狂地点燃她右眼那片死寂的星空废墟，点燃她作为“苏念辞”这个存在的记忆、情感、本质！

　　“你……！” 林兆远第一次发出了带着惊愕的声音，他胸口金钥的光芒出现了剧烈的、不稳定的闪烁！“你在做什么？！停下！这会让你……”

　　·

　　苏念辞没有理会他。

　　那纯白的意识之火，以右眼为起点，如同奔腾的熔岩，瞬间流遍她的全身！

　　她感觉自己的“存在”正在被这火焰疯狂地燃烧、消耗！那种痛苦，超越了肉体，超越了灵魂，是“自我”被一点点化为虚无的、终极的酷刑！

　　但她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极致痛苦与解脱般疯狂的……笑容。

　　她看着那被金光压制、即将彻底消散的数据风暴，看着风暴深处那一点即将被格式化抹去的、属于霍念卿的微弱联系。

　　然后，她猛地张开双臂，不再是拥抱风暴，而是拥抱那焚烧自身的……纯白火焰！

　　她用尽这燃烧的“存在”最后的力量，发出了震动整个血肉神殿的、泣血般的宣告：

　　“那就……烧吧！”

　　“把‘苏念辞’……这被赋予的‘存在’……”

　　“……也添作……柴薪！”

　　纯白火焰轰然暴涨，将她彻底吞没！其光芒甚至暂时逼退了林兆远那金色的禁锢之光！

　　“……为他……”

　　在意识被火焰彻底吞噬、化为虚无前的最后一瞬，她望向左眼数据风暴的深处，目光仿佛穿透了一切阻碍，落在了那个孩子的“身上”，发出了最温柔也最决绝的……祝福与……指引：

　　“……铺一条……回家的……路！”

　　·

　　纯白的火焰吞噬了一切。

　　苏念辞的身影在火焰中变得透明、模糊，最终……消散。

　　没有留下任何物质，任何能量，任何……“存在”的痕迹。

　　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只有那团骤然失去目标的、蕴含着“环”之意志的金色光柱，以及祭坛上脸色首次变得无比难看、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林兆远。

　　还有……

　　在那纯白火焰彻底熄灭的虚无之中，在左眼数据风暴被金光格式化前最后一寸的领地里……

　　一点微弱的、却无比坚韧的、带着苏念辞最后祝福与全部“存在”燃烧后余温的……纯白火星，如同穿越了生死界限的蒲公英种子，轻轻地、飘飘悠悠地……

　　落向了数据风暴深处，那团即将被抹去的、属于霍念卿的……意识光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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