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医疗革命与数据魅影

　　霍念卿那声带着惊恐意味的啼哭，在霍沉舟快步上前将他从婴儿车里抱起的瞬间，如同被按下了停止键，戛然而止。

　　小小的身体依偎在父亲宽阔的胸膛里，霍念卿的小手紧紧抓住霍沉舟白色衬衫的衣领，将平整的布料攥出一片褶皱。他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父亲近在咫尺的脸。

　　就在父子目光相接的刹那——

　　霍念卿那乌黑的瞳孔深处，一点金色的数据流，如同深水中的游鱼，极快地闪烁了一下，随即隐没，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光线的错觉。

　　霍沉舟抱着孩子的手臂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孩子纯净无邪的脸上，那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心痛，有无奈，更有一种深沉的、仿佛在凝视着某种既定的、却又充满变数的……命运。

　　他没有看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的苏念辞，只是轻轻拍着孩子的背，低声道：“没事了，念卿，爸爸在。”

　　那本摊开的、揭示着残酷真相的素描簿，静静地躺在书房的地板上，如同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横亘在两人之间。

　　·

　　接下来的几日，家中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苏念辞无法再以平常心面对霍沉舟。每一次对视，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平静，都让她感到一种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的窒息。那些复苏的记忆碎片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她的理智。

　　她开始长时间地待在实验室，用近乎自虐的工作强度来麻痹自己，也试图……寻找答案。

　　她主持的“新型基因定向编辑与组织再生”项目，原本已进入瓶颈期数月。然而，就在霍念卿啼哭事件后的第三天，项目组在分析一批常规培养的受损神经细胞样本时，发现了惊人的异变。

　　那些原本注定凋亡的细胞，非但没有死亡，反而以一种违背所有现有生物医学理论的速度，自发地、完美地开始了修复与再生！其基因表达谱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满生命力的和谐状态，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微观层面上改写了它们的命运。

　　“奇迹！这简直是上帝之手！” 年轻的助手盯着屏幕上实时传输的数据，激动得语无伦次。

　　实验室里一片欢腾，所有人都为这突如其来的、足以改变世界的突破而兴奋不已。

　　只有苏念辞，站在主控台前，看着屏幕上那些如同被施加了魔法般活跃、重生的细胞影像，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她没有感受到丝毫喜悦。

　　一种可怕的、荒谬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脑海。

　　这根本不是……医学突破。

　　这熟悉的、蛮横的、直接作用于存在本源的“修正”力量……这种感觉……

　　她猛地回想起来！

　　在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中，在霍念卿还是意识光团的时候，在他几次啼哭引发异象的时候……就是这种力量！

　　是念卿！

　　是她的孩子！

　　他在无意识中……干预了现实？！他在对这些细胞进行……微观层面的……调控？！

　　·

　　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骄傲，而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一个婴儿，无意识中散发出的力量，就能颠覆人类科技的极限？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体内究竟沉睡着何等恐怖的东西？

　　那些关于“环”、“使徒”、“祭品”的记忆碎片再次汹涌而来！如果念卿的力量与那个恐怖的“环”有关，那么他现在无意识的干预，会不会……引来什么？会不会……加速某种……她无法承受的后果？

　　巨大的压力与恐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扶着冰冷的操作台，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视线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有些模糊。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想寻求一丝喘息的空间，目光落在了对面光洁如镜的实验室隔离玻璃上。

　　玻璃清晰地倒映出她苍白而惊慌的脸，以及她身后……空旷的实验室走廊。

　　等等……

　　不对！

　　苏念辞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那倒影中，她身后的走廊并非空无一人！

　　一个穿着病号服、身形纤细、长发披肩的……女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种诡异而熟悉的……微笑，透过玻璃的倒影，直勾勾地……看着她！

　　那是——林柔霜！

　　那个早在无数轮回之前，就应该已经彻底消失、被吞噬、被遗忘的……数据幽灵！

　　·

　　倒影中的林柔霜，不再是记忆中那副柔弱可怜的模样。她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数据流动的质感，仿佛一个全息投影，却又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实感。她的笑容不再是伪装，而是充满了某种洞悉一切的、带着恶意的……玩味。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仿佛一直就在那里，无声地观察着苏念辞的崩溃与挣扎。

　　苏念辞猛地回头！

　　身后——空无一人。

　　走廊里灯光冷白，寂静无声，只有远处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

　　她再猛地转头看向玻璃倒影——

　　倒影中，林柔霜依旧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甚至加深了几分，带着一丝嘲弄。她抬起一只半透明的手，伸出食指，轻轻抵在自己毫无血色的嘴唇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然后，她的身影开始如同接触不良的信号般，闪烁、扭曲，最终……消散在了倒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实验室里，只剩下苏念辞粗重而惊恐的喘息声，以及屏幕上那些依旧在疯狂自我修复、仿佛在无声嘲笑着人类科学无知的……细胞影像。

　　一股混合着极致恐惧、荒谬与愤怒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林柔霜……还“活着”？

　　以某种数据幽灵的形式？

　　她出现在这里……是想做什么？

　　警告？示威？还是……预示着更大的危机？

　　霍沉舟知道吗？

　　这个看似平静美好的“新世界”……到底还隐藏着多少……来自旧日噩梦的……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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