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陨落与新生

　　难以形容的空间撕扯感包裹着叶凡，仿佛要将他的肉身和灵魂都碾成最基本的粒子。那“随机超距传送符（残次品）”带来的体验，远非以往任何一次传送可比。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一条充满风暴和裂痕的隧道中翻滚、碰撞，五脏六腑移位，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更可怕的是，来自万华天舟上那些强者的攻击余波，即便大部分被残碑形成的灰色光晕抵挡，依旧有部分穿透进来，如同跗骨之蛆，持续破坏着他的生机。幽冥粪叉自发护主，散发出悖论光芒艰难抵御，仲裁之锤在规则本源中哀鸣，刚刚修复的灵光再次黯淡。

　　剧痛、晕眩、以及生命力飞速流逝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叶凡的意识。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疯狂运转灵力，试图稳住伤势，但效果微乎其微。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急剧下降！肉身崩溃度47%...53%...61%...）

　　（警告！神魂遭受空间规则侵蚀及外力冲击，创伤加剧！）

　　（警告！规则本源因强行承载“溯源残碑”及抵御外部攻击，负荷过载，濒临溃散！）

　　（系统紧急提示：检测到宿主处于极度濒死状态！请立刻寻找稳定环境进行深度疗伤！重复，立刻！）

　　系统的警告音变得急促而断续，仿佛也受到了干扰。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那狂暴的空间撕扯感骤然消失。

　　砰！

　　叶凡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掼在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在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刻，他仿佛感觉到胸口融入残碑的位置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流，护住了他最后的心脉，而手腕上的青铜钥匙，也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疲惫的嗡鸣。

　　……

　　当叶凡再次恢复一丝模糊的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无处不在的剧痛，仿佛整个人都被拆散重组了一遍。他试图睁开眼，却感觉眼皮重若千斤，只能勉强撑开一条缝隙。

　　入目并非预想中的绝地险境，而是一片……废墟？

　　他似乎是躺在一片残垣断壁之间，身下是冰冷粗糙的碎石。天空是昏沉沉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种均匀的、令人压抑的光线笼罩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尘埃、腐朽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万物终结后的死寂气息。

　　灵力在这里稀薄得可怜，而且异常滞涩，几乎难以引动。规则更是混乱不堪，时断时续，仿佛这片天地的“道”已经残破。

　　他想动弹一下，却发现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神念如同被冻结在泥潭中，无法离体分毫。内视更是奢望，只能模糊地感觉到体内一团糟，经脉寸断，金丹……那仿制金丹似乎已经彻底碎裂，化作一团混乱的能量盘踞在丹田，裂纹？不，那已经不是裂纹，是彻底的崩毁。神魂更是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

　　修为……废了？

　　不，比废了更糟，是濒临道消身殒。

　　一股深沉的绝望涌上心头。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背负了五百万彼岸点的恐怖债务，最终还是落得这般田地吗？

　　（检测到宿主意识苏醒……系统核心受损……功能模块紊乱……正在尝试重启……）

　　（重启失败……能量不足……规则环境干扰严重……）

　　（启动最低功耗维系模式……仅维持基础意识连接及债务计时功能……）

　　（警告：宿主阳寿因重伤及债务利息扣除，剩余：2年11个月……2年10个月……）

　　连系统都半死不活了？叶凡心中苦笑。那日息百分之五的利滚利，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即便他此刻濒死，依旧在无情地收割着他所剩无几的阳寿。

　　他躺在冰冷的废墟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感受着生命和修为一点点流逝，心中充满了不甘。前世纵横仙尊，今生历经磨难，好不容易窥见一丝彼岸与系统的真相，难道就要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片陌生的废墟里？

　　不！绝不能！

　　他想起了墨菲斯的期待，想起了钱掌柜的投资，想起了秽源珠还在沉睡蜕变，想起了自己发下的重塑根基、探寻诸天秘密的誓言！

　　强烈的求生欲如同最后的火焰，在即将熄灭的灰烬中重新燃起！

　　他尝试沟通胸口那块融入的残碑。那东西在他昏迷前似乎护住了他一丝生机。

　　神念无法离体，他只能凭借最本能的意志去感受。

　　起初没有任何回应。那残碑如同死物，沉寂在他规则本源的废墟中。

　　叶凡没有放弃，一遍又一遍，如同愚公移山，用残存的意志去呼唤，去触碰。

　　不知尝试了多久，在他意识即将再次沉沦之际，一丝极其微弱、带着苍凉古老韵味的暖流，终于从胸口深处缓缓流淌而出。

　　这暖流所过之处，那肆虐的破坏性能量仿佛被稍稍抚平了一丝，剧痛也减轻了微不足道的一丝。它如同最细腻的春雨，开始极其缓慢地浸润他干涸龟裂的经脉，温养他濒临崩溃的神魂，甚至……试图梳理那团代表着金丹彻底碎裂的混乱能量。

　　有效！

　　这残碑果然不凡！

　　叶凡精神大振，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全力引导着这丝微弱的暖流，在残破的体内艰难运行。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效率低下得可怜。但他别无选择。

　　时间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中仿佛失去了意义。叶凡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天？十天？一个月？

　　他如同一个最耐心的工匠，用那残碑渗出的一丝丝暖流，一点点修复着自身的创伤。肉身开始极其缓慢地愈合，神魂的摇曳也渐渐稳定下来。但那团代表金丹的混乱能量，依旧如同一座难以撼动的大山，残碑暖流对其效果甚微。

　　他的修为，确实跌落到了谷底，甚至连筑基期都算不上，仅仅是比凡人强健一些的肉身，加上一丝微弱的神魂和更微弱的一缕灵力。

　　但他没有气馁。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他开始尝试吸收周围那稀薄而滞涩的灵气。过程无比艰难，如同在沙漠中汲取水滴。但积少成多，总好过坐以待毙。

　　同时，他也在努力恢复对身体的掌控。从动一根手指开始，到抬起手臂，到勉强坐起……

　　当他终于能够颤巍巍地坐起来，靠在一截断裂的石柱上，打量着四周时，才真正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片无比广阔的废墟，一眼望不到尽头。倒塌的宫殿，断裂的桥梁，风化的雕像……所有的一切都呈现出一种统一的、仿佛经历了亘古岁月的灰败色调。建筑风格古老而奇诡，不属于叶凡认知中的任何流派。有些残骸上，还能看到一些与残碑符文风格相似的刻痕。

　　这里似乎是一个已经彻底毁灭、被遗忘的古老文明的遗迹。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叶凡声音沙哑地自语。那残次品传送符，果然不靠谱，将他扔到了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灵气枯竭的绝地。

　　（叮！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趋于稳定，系统核心初步修复……开始扫描周边环境……）

　　（扫描完成。根据规则残痕及建筑风格比对数据库（残缺）……此地疑似为“遗忘纪元·仲裁之桥第七前哨站”废墟。）

　　（警告：该区域规则崩坏，资源匮乏，存在未知危险。生存难度：极高。）

　　仲裁之桥第七前哨站废墟？

　　叶凡心中一震！他竟然被传送到了仲裁之桥的一个废弃前哨站？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这里可能残留着与仲裁之桥相关的信息或物品？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更仔细地探查这片废墟。或许，这里能找到一线生机，帮助他恢复，甚至……找到离开的方法。

　　然而，他刚勉强站起，一阵极度的虚弱感便袭来，让他眼前发黑，险些再次栽倒。

　　他苦笑着重新坐下。路要一步一步走。当务之急，是恢复一点行动力和自保能力。

　　他看向自己满是污迹和干涸血迹的双手，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得可怜的灵力和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势，眼神却异常坚定。

　　修为尽废，身处绝地，负债累累，系统半残……

　　这几乎是他重生以来最糟糕的境地。

　　但，他还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

　　废墟之上，亦可新生。

　　他闭上眼，再次沉入那缓慢而痛苦的疗伤过程之中。在这片被遗忘的纪元废墟里，一场更为艰难的重生之路，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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