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热成像下，无所遁形的炮楼

　　独立团团部，油灯的光晕将墙上简陋的地图映得昏黄。

　　李云龙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油灯跳了三跳，

　　冲着一营长张大彪吼道：“他娘的，杨村那颗钉子，

　　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老子早就看它不顺眼了，必须给它拔了！”

　　张大彪，这个在战场上从不皱眉的汉子，此刻却是一脸的为难。

　　“团长，这杨村炮楼是块硬骨头。

　　鬼子修得跟个铁王八一样，上下三层，

　　重机枪、歪把子、掷弹筒，火力点算都算不清。

　　炮楼外头还拉着铁丝网，听说底下埋了不少地雷。

　　咱们要是强攻……”

　　他没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明白，

　　强攻的代价就是拿人命去填。

　　“伤亡太大！”张大彪咬着牙，补上了后半句，

　　“上次侦察排想摸近点，差点就回不来了！”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沉了下来。

　　一直沉默地靠在墙边的李援朝，

　　这时抬起了头。他没说话，

　　只是拎起了脚边那个银色的金属箱子，放在了桌上。

　　“咔哒”一声，箱子打开，

　　十台崭新的望远镜静静地躺在里面。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一把抓起张大彪：

　　“走！叫上你手底下最机灵的几个兵，跟老子去会会那个铁王八！”

　　两个小时后，杨村外两公里的一处隐蔽山坡上。

　　李云龙举着那台“千里眼”，嘴巴就没合上过。

　　“他娘的……看得真清楚！”

　　视线里，那个肉眼看只有个黑点儿的炮楼，

　　被拉得近在咫尺。

　　他甚至能看清炮楼顶上那个鬼子哨兵因为打哈欠而张大的嘴，

　　还有他旁边歪把子机枪枪管上的散热片。

　　“大彪！你来看！”

　　张大彪和几个侦察兵轮流看了一遍，

　　一个个跟被雷劈了似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们当兵这么多年，做梦都想不到，打仗还能这么打。

　　“远征兄弟，这玩意儿能看多远？”

　　李云龙恋恋不舍地放下望远镜。

　　李援朝也举起一台，对着炮楼的方向，

　　镜片里的数据飞快地跳动了一下。

　　“报告距离。炮楼主体，一千八百五十米。

　　顶部重机枪口，一千八百五十五米。

　　炮楼前的铁丝网，一千八百二十米。”

　　他报出了一连串精确到米的数字。

　　李云龙和张大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极度的震惊。

　　这比枪上的标尺还要准！

　　要是有了这玩意儿，咱们的掷弹筒和迫击炮，

　　那不就跟长了眼睛一样，指哪儿打哪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里的风也带上了一丝凉意。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

　　李云龙心满意足地准备收工，

　　“看得差不多了，回去合计合计，

　　怎么把这王八盖子给它掀了！”

　　“团长，别急。”

　　李援朝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好戏，才刚开场。”

　　他伸手指了指李云龙手里的望远镜。

　　“镜头盖旁边，有个按钮，往下按一下。”

　　李云龙将信将疑，摸索着按了下去。

　　下一秒，他手一抖，差点把望远镜扔出去。

　　视野里，那个散发着幽幽绿光的世界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由黑、白、橙、红构成的诡异画面。

　　远处的山石树木，都呈现出一种冰冷的黑白色。

　　而那个“死气沉沉”的炮楼，此刻却“活”了过来！

　　一个个清晰无比的、散发着明亮红光的的人形轮廓，

　　在炮楼里来回走动！二楼的机枪口后面，

　　有两个红彤彤的人影。三楼的探照灯旁边，也站着一个！

　　他甚至能清晰地数出来，

　　整个炮楼里，不多不少，正好十二个红色人影！

　　“这……这他娘的是什么名堂？”

　　李云龙的声音都发颤了，“这些人影……是鬼子？”

　　“是活人。”李援朝解释道，

　　“任何有温度的活物，在它的视野里，

　　都会是这个样子。温度越高，颜色越红。这叫……热成像。”

　　热成像！

　　李云龙不懂这个词，但他懂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黑夜，在自己面前，已经不存在了！

　　突然，李云龙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到，在炮楼外围的一片灌木丛里，

　　一个原本和周围环境一样冰冷的区域

　　忽然亮起了一个微弱的红色人影！

　　那人影鬼鬼祟祟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位置和他白天看到的巡逻路线，完全对不上！

　　“那……那是什么？”

　　张大彪也从另一台望远镜里看到了，惊呼出声。

　　“暗哨。”

　　李援朝吐出两个字，让李云龙和张大彪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暗哨！

　　要是按老法子，派侦察兵摸黑渗透，

　　绝对会一头撞在这个该死的暗哨枪口上！

　　到时候，枪声一响，炮楼上的机枪一开火，摸过去的弟兄一个都别想活！

　　李云龙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抽搐，

　　他死死盯着那个红色人影，恨不得把他生吞了。

　　接下来的一小时，成了李云龙这辈子最震撼的一小时。

　　在热成像的视野下，杨村炮楼对他们来说，再也没有任何秘密。

　　哪个火力点是明哨，哪个是暗哨；

　　哪个机枪口有人值守，哪个是空的；

　　鬼子多长时间换一次岗，换岗的路线是什么；

　　甚至连他娘的哪个鬼子半夜起来去炮楼后面的茅坑拉屎，

　　都看得一清二楚！

　　李援朝拿出纸和笔，根本不需要问。

　　李云龙就像个发现了新大陆的孩子，

　　一边看，一边嘴里骂骂咧咧地汇报。

　　“二楼左边窗口，两个人！他娘的，还在那抽烟！”

　　“右边那个机枪口是假的，没人！”

　　“三楼顶上，一个哨兵，一个钟头换一次岗！换岗的从二楼上来！”

　　李援朝的手飞快地在纸上移动，

　　一张精确到了每一个鬼子位置、

　　每一分钟动向的防卫图，轻松地绘制了出来。

　　当李云龙终于放下望远镜时，

　　他的眼睛已经红得像只兔子。

　　他一把抓住李援朝的胳膊，

　　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

　　声音嘶哑地问：

　　“远征兄弟！这宝贝……这天眼！你……你还有多少？！”

　　那眼神，不是询问，是饿狼见到了鲜肉的贪婪和渴望。

　　“团长，‘总部’有规矩。”

　　李援朝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臂，神色依然平静，“

　　战功换装备。你打下杨村炮楼，用最小的代价，

　　向‘总部’证明了这份情报的价值。

　　我，就能为你申请更多、更好的东西。”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无法抗拒的诱饵。

　　“比如，一种枪。一种……能让你站在三百米外，

　　一枪就把炮楼那层钢板，像打穿纸一样打穿的枪。”

　　轰！

　　李云龙的脑子炸了。

　　三百米外，打穿钢板？！

　　那他娘的还是枪吗？那不是能扛在肩膀上到处跑的炮吗？！

　　他原本沸腾的攻击欲望，瞬间被一股更强烈的贪念给浇灭了。

　　打？

　　当然要打！

　　但不能像以前那么打了！

　　就这么冲上去，就算赢了，也要死几十个弟兄，

　　那太亏了！太糟蹋这张神仙画出来的图了！

　　也太对不起那杆还没到手的神枪了！

　　他要用最小的代价，最漂亮的战果，

　　去跟“总部”邀功！去换那杆神枪！

　　“不打了！”李云龙突然吼道。

　　张大彪一愣：“啥？团长，不打了？”

　　“打！”李云龙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笑得像只准备偷鸡的狐狸，

　　“但咱们得换个打法！老子要让炮楼里的鬼子，

　　在睡梦里，舒舒服服地把脑袋交出来！”

　　他想到了一个全新的，骚包到极点的作战计划。

　　“就叫它，‘半夜鸡叫’！”

　　说完，他搓着手，一脸谄媚地凑到李援朝面前，

　　那表情，比见了他亲爹还亲。

　　“远征兄弟，这事儿，还得你帮忙。”

　　“有没有……那种能杀人不见血，还没一点儿响动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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