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另一个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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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谷里的阳光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暖意,照在陆青璃湿透、冰冷的身躯上。她趴在溪边,贪婪地呼吸着没有消毒水味道的空气,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手臂上被子弹擦过的地方已经不再流血,但伤口边缘翻卷,泡得发白,传来阵阵钝痛。

  但比身体上的痛苦更强烈的,是精神上的极度疲惫和一种奇异的“空洞感”。就像长期佩戴的枷锁突然被移除,反而让人失去了平衡。观测者的意念消失了,那张无形的能量蛛网也从她的感知中淡去。世界变得……正常了。正常得让她有些恍惚。

  她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寂静的山谷,潺潺的溪流,茂密的树林,远处是起伏的青色山峦。没有追兵的脚步声,没有警报声,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鸟鸣。

  她真的逃出来了?从那个不见天日、充满压抑和危险的地下基地?

  这个认知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瞬,随之而来的便是排山倒海的虚弱感。她几乎要再次瘫倒在地。

  不行!不能倒下!

  基地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肯定正在调动一切资源搜寻她。这片山区看似宁静,可能下一秒就会出现直升机或侦察无人机。观测者虽然暂时沉寂,但谁也不知道这种“屏蔽”能持续多久。它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再次落下。

  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到藏身之处,处理伤口,补充体力。

  她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除了那身已经破烂不堪的白色实验服,她一无所有。没有食物,没有水(虽然身边就是溪水),没有工具,没有钱。唯一的“财产”,就是紧紧攥在手心的那枚深灰色“钥匙”。

  “钥匙”此刻显得十分安静,表面的光泽内敛,触手冰凉,不再有之前那种或灼热或震动的活性。它现在更像一块普通的、形状奇特的金属牌。

  陆青璃将它举到眼前,仔细端详。上面的纹路依旧复杂难明,但在阳光下,似乎能看出一些之前未曾注意的细节,某些线条的走向,隐隐与那黑色“基石”上的古老纹路有几分神似。这绝非巧合。

  外祖父留下它,绝不仅仅是为了让她成为观测者的“载体”。它一定还有别的用途,或许与“基石”有关,或许是控制“门扉”的关键。

  当务之急,是生存。

  她忍着痛,撕下实验服相对干净的内衬布料,用溪水简单清洗了一下手臂的伤口,然后笨拙地进行包扎。冰凉的溪水暂时缓解了伤口的灼痛感。她俯下身,大口喝了几口水,清冷的液体划过喉咙,稍微驱散了一些疲惫。

  接下来,该去哪里?

  她对这个世界几乎一无所知。仅有的认知都来自基地里有限的学习资料和外祖父笔记里对六十年前世界的零星描述。六十年,世界早已天翻地覆。

  她需要信息,需要地图,需要融入这个社会而不被发现。

  她抬头望向山谷出口的方向。必须离开这片荒无人烟的区域,找到有人烟的地方,但同时又必须极度小心,避免暴露行踪。

  休息了大约十分钟,感觉恢复了一点力气,陆青璃站起身,选择沿着溪流向下游走去。按照常识,河流下游更容易遇到人类聚落。

  脚下的路崎岖不平,每走一步都牵扯着身上的伤痛。阳光渐渐变得毒辣,晒在她湿透的衣服上,带来些许暖意,但也加速了体力的消耗。饥饿感开始一阵阵袭来。

  她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山谷逐渐开阔,溪流汇入一条稍宽些的河流。终于,在河对岸,她看到了一条蜿蜒的土路。有路,就意味着可能有人、有车。

  她小心翼翼地涉水过河,河水不深,只没到膝盖。上岸后,她躲在路边的灌木丛后,仔细观察。

  土路上有新鲜的车辙印,但此刻空无一人。四周寂静,只有虫鸣。

  她需要判断方向,也需要知道自己的具体位置。或许路上会有路牌?

  她沿着土路边缘,借助树木的掩护,谨慎地向前移动。走了没多久,果然在一个岔路口看到了一块锈迹斑斑的铁质路牌。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但还能辨认:

  ← 西北方向 清河镇 15k/p>

  → 东南方向 泽兰市 80k/p>

  清河镇,15公里。泽兰市,80公里。

  镇子人少,相对封闭,陌生面孔容易引起注意,但可能盘查不那么严格。城市人多,易于隐藏,但监控密集,基地的势力可能更容易渗透。

  去城市风险更大,但获取信息和资源的可能性也更高。而且,距离更远的泽兰市,或许能更快地拉开与基地的距离?

  她正权衡着,远处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声。

  一辆破旧的、满是泥点的中型货车,正沿着土路从清河镇方向颠簸着驶来。

  机会!

  陆青璃心脏一跳。如果能搭上车,就能更快地离开这片区域。

  但如何拦车?她现在的样子极其可疑:浑身湿透,衣服破烂,手臂带伤,脸色苍白得像鬼。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起疑心。

  货车越来越近。驾驶室里似乎只有一个人,一个戴着鸭舌帽、看不清面貌的司机。

  没时间犹豫了!

  在货车即将经过她藏身的灌木丛的瞬间,陆青璃把心一横,猛地从树后冲了出去,踉跄着跑到了路中央,挥舞着手臂!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货车在离她不到两米的地方猛地停下,轮胎在土路上擦出深深的痕迹。

  司机探出头,是个四十多岁、面色黝黑、满脸胡茬的男人,他惊魂未定地破口大骂:“找死啊!突然跑出来!不要命了!”

  陆青璃立刻做出虚弱不堪、惊惶无助的样子,用带着颤音的语气,快速编织着谎言:“对、对不起!大哥!救救我!我……我跟家里人出来爬山,遇到坏人,东西都被抢了,还受了伤……好不容易才跑出来……求求你,带我一程,到前面镇上就行……”

  她一边说,一边刻意露出包扎着的手臂,和那双因为疲惫、伤痛和紧张而显得格外脆弱无助的眼睛。

  司机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一个年轻女孩,独自在这荒郊野岭,还弄得这么狼狈,确实很不寻常。

  “爬山?就你一个人?”司机语气依然不善。

  “还、还有我叔叔……我们走散了……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陆青璃挤出几滴眼泪,演技逼真。在基地里,她早已学会了如何隐藏真实情绪。

  司机看了看她狼狈的样子,又看了看周围寂静的山野,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可能是看她一个受伤的年轻女孩确实可怜,也可能是不想多惹麻烦,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上来吧!算我倒霉!到前面清河镇你就下车!”

  “谢谢!谢谢大哥!”陆青璃连忙道谢,绕到副驾驶一侧,拉开车门爬了上去。

  车内弥漫着烟草、机油和汗味混合的气味。司机重新挂挡,货车颠簸着继续前行。

  “小姑娘,以后可别瞎跑了,这年头外面乱着呢。”司机嘟囔了一句,递过来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喝点水吧,看你嘴唇都干了。”

  “谢谢。”陆青璃接过水瓶,没有立刻喝,只是握在手里,感受着那点难得的温暖。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司机,确认他似乎只是个好心的普通人,并没有特别之处。

  货车沿着土路行驶,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陆青璃靠在椅背上,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强烈的疲惫感再次袭来。但她不敢睡,强打着精神,留意着路况和司机的动静。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前方出现了建筑物的轮廓。一个看起来不大、有些陈旧的小镇。

  “前面就是清河镇了。你在哪儿下?”司机问道。

  陆青璃心念电转。不能在这个小镇下车,这里离山区太近,不够安全。她必须去更远的泽兰市。

  “大哥……”她露出更加可怜的表情,“我……我在镇上也没有亲戚……我听说泽兰市有救助站,您……您能不能好人做到底,送我去泽兰市?我……我可以付您车费!”她说着,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才想起自己身无分文,表情顿时僵住。

  司机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付车费?你看你像有钱的样子吗?去泽兰市可远着呢,油费都不少。”

  陆青璃低下头,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不再说话,只是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无声啜泣。

  司机沉默地开了一会儿车,穿过了清河镇略显冷清的街道。眼看就要出镇了,他叹了口气:“唉,算了算了,我今天正好也要去泽兰市送货。就当积德了!不过说好了,到了地方你就下车,我可没工夫管你后续。”

  峰回路转!陆青璃心中一阵激动,连忙抬头,泪眼婆娑地连声道谢:“谢谢您!大哥!您真是好人!我一定记得您的大恩大德!”

  司机没再说什么,只是专注地开着车,驶上了通往泽兰市的公路。

  陆青璃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逐渐变得繁华起来的景象。宽阔的马路,飞驰的汽车,高耸的楼房……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无比新奇,又带着一种莫名的疏离感。这就是外祖父笔记里描述的那个世界,六十年后的模样。

  她注意到公路沿途有不少摄像头,心中暗暗警惕。基地很可能已经调取了周边区域的监控,正在搜寻她的踪迹。她必须尽快改变形象,融入人群。

  几个小时后,货车终于抵达了泽兰市郊区。高楼大厦越来越多,车流如织,喧嚣扑面而来。

  “我就到前面的物流园卸货,你在附近下车吧。”司机在一个路口等红灯时说道。

  “好的,谢谢您。”陆青璃再次道谢。

  货车在物流园附近的一个街角停下。陆青璃下了车,对着司机深深鞠了一躬。

  司机摆了摆手,没说什么,开车汇入了车流。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陆青璃瞬间被一种巨大的茫然和孤独感淹没。嘈杂的声音,闪烁的霓虹,匆忙的行人……一切都与她格格不入。她像一滴误入海洋的油,无所适从。

  她紧了紧身上破烂的衣服,低着头,沿着人行道快步行走。她需要钱,需要衣服,需要食物,需要一个安全的落脚点。

  她路过一家便利店,玻璃窗上映出她此刻的模样:头发凌乱,脸色苍白,衣服脏破,像个流浪汉。这样太显眼了。

  她看到路边有一个流浪汉,正蜷缩在墙角,面前放着一个破碗。一个念头闪过。

  或许……可以暂时“借用”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集中精神。虽然观测者的连接被削弱,但她发现自己似乎仍然保留了一些对能量的微弱感知和影响力,就像一种残存的“本能”。

  她尝试着将这种极其微弱的影响力,如同无形的触手,伸向不远处一个行色匆匆、正在打电话的西装男士。目标是他鼓鼓囊囊的后裤袋——那里看起来像个钱包。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力,而且充满了不确定性。她额头渗出细汗,手臂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就在那男士经过一个垃圾桶,稍微分散注意力的瞬间,陆青璃意念一动!

  那男士毫无察觉,继续边走边打电话。而一个棕色的皮质钱包,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勾了一下,从他后裤袋里滑了出来,“啪”一声掉在地上。

  陆青璃心脏狂跳,立刻快步上前,假装系鞋带,迅速将钱包捡起,塞进自己破烂的实验服口袋,然后起身,若无其事地走向另一个方向。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她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气。第一次做这种事,强烈的负罪感和紧张感让她几乎虚脱。

  但她没有选择。

  她掏出钱包,快速打开。里面有一些现金,几张银行卡,一张身份证。她抽出所有的现金,大概有七八百元,然后将钱包连同银行卡和身份证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她只拿生存必需的现金,尽量减少对原主的长期影响。

  握着这救命的几百块钱,陆青璃感觉手心都在发烫。她不敢久留,立刻走出小巷,找到一家看起来最不起眼的小型服装店,用最快的速度买了一套廉价的运动服、一顶鸭舌帽和一双运动鞋,找了个公共厕所换掉那身显眼的破烂实验服,将旧衣服塞进垃圾桶。

  换上普通的衣服,戴上帽子压低帽檐,她看起来终于不再那么扎眼了。

  接着,她找到一家小餐馆,点了一份最便宜的炒饭,狼吞虎咽地吃下。热乎乎的食物下肚,终于让她恢复了一些力气和体温。

  吃完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华灯初上,城市夜晚的喧嚣刚刚开始。

  她需要找一个地方过夜。正规旅馆需要身份证,她不能去。只能找那些不需要登记的小旅店或者……网吧包间?

  她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留意着街边的招牌。同时,她也在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注意是否有可疑的车辆或行人。

  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她无意中瞥见了马路对面一块巨大的电子广告屏。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则本地新闻快讯:

  “……据悉,今日下午,市郊山区发生一起原因不明的局部地震,震感轻微,未造成人员伤亡。有目击者称看到不明闪光。相关部门已介入调查,初步排除地质灾害可能,具体原因仍在进一步排查中……”

  新闻画面切换到了山区航拍镜头,虽然打了马赛克,但陆青璃一眼就认出,那就是基地所在的大致区域!

  局部地震?不明闪光?

  是“基石”被触发时造成的动静?还是基地为了掩盖她的逃离和档案库的混乱而释放的烟雾弹?

  无论是哪种,都说明基地的触手已经伸到了泽兰市!所谓的“相关部门”,很可能就有基地的人参与!

  她的行踪,远非绝对安全!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她必须更加小心。

  就在这时,她手中的“钥匙”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之前那种指向性的震动,更像是一种……被动的感应?

  她猛地停下脚步,警惕地看向四周。

  街对面,一家看起来古色古香的店铺吸引了她的注意。店铺招牌是木质的,上面用篆书写着三个字:“博古斋”。

  这是一家古董店。

  而“钥匙”的微弱震动,似乎……正是源自那个方向?

  陆青璃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家看似普通的古董店,难道会和“钥匙”,或者六十年前的“门扉”项目有关?

  是巧合?还是……另一个陷阱?

  她站在川流不息的街头,帽檐下的目光,锐利地投向了那家灯火通明的“博古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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