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黑石研究所

　　那双赤红的巨眼，燃烧着纯粹而原始的饥饿与暴怒，死死锁定在破口后的两人身上。伴随着一声震得锈蚀金属板都在嗡鸣的低沉咆哮，一只覆盖着厚硬黑毛、肌肉虬结的巨大前爪猛地探入，疯狂扒扯着脆弱的障壁！

　　碎金属和杂物四溅！

　　是它！昨晚那头与暗影潜噬者厮杀的裂颅暴熊！它竟然追踪到了这里！它身上带着新鲜的、深可见骨的撕裂伤痕，黑毛被某种冰冷力量侵蚀得大片脱落，露出下面红肿溃烂的皮肤——那是暗影潜噬者留下的印记。但这些伤势非但没有削弱它，反而彻底激发了它的狂性！

　　“退后！”疤脸厉吼，并非冲向破口，而是猛地向后跃开，同时战刀划出一道寒光，并非劈向熊爪，而是狠狠斩向头顶一侧早已锈蚀不堪的承重结构！

　　哐嚓！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响起！

　　那巨熊正疯狂撕扯入口，大半个狰狞的头颅和肩膀都已经挤了进来，腥臭的热气扑面而来！就在这一瞬，被疤脸斩断的关键支撑点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载具残骸的顶部结构猛地向下塌陷了一角！

　　轰隆！！！

　　大量的锈蚀金属板、扭曲的框架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正好砸在暴熊刚刚挤进来的头颅和肩膀上！

　　“嗷——！！！”

　　暴熊发出一声痛苦与暴怒混合的狂嚎，砸落的沉重金属虽未能真正重创它，却成功地将它卡在了入口处，暂时阻碍了它彻底冲进来的势头！碎屑和尘土弥漫了整个空间。

　　“走！另一边！”疤脸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抓住被震得头晕眼花的陆青璃，拖着她冲向残骸尾部——那里通常会有检修口或破损处！

　　果然，尾部一侧的金属壁早已破裂，形成一个勉强可供人钻出的缺口。

　　两人连滚带爬地冲出载具残骸，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口鼻。

　　身后，暴熊的咆哮声几乎要撕裂耳膜，它正在疯狂挣扎，那些卡住它的金属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显然困不住它多久！

　　“跑！！”疤脸根本来不及分辨方向，指着远离咆哮声的一侧，推了陆青璃一把，自己则紧随其后。

　　根本顾不上疲惫，顾不上神魂的刺痛，求生的本能压榨出最后一丝气力，两人再次开始了亡命奔逃。

　　身后的咆哮声和金属撕裂声越来越响，紧接着，一声彻底解脱束缚的狂怒咆哮震彻夜空！大地开始传来沉重的震动感，那怪物脱困了，并且追了上来！

　　它的速度极快，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擂鼓，迅速逼近！

　　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追上！

　　疤脸眼神扫过四周，猛地改变方向，冲向一片地势更加崎岖、布满巨大乱石和深沟的区域。“这边！利用地形！”

　　他试图利用复杂的地貌来阻碍暴熊庞大的体型。

　　两人在巨石间跳跃，钻入狭窄的石缝。暴熊紧随其后，它狂暴地撞开拦路的较小石块，粗壮的爪子扒拉着岩壁，速度虽受阻碍，但依旧死死咬着他们！

　　轰！一块挡路的巨石被熊掌拍得粉碎！

　　陆青璃甚至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腥风和那灼热的嗜杀气息！恐惧攫住了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一次跳过一条深沟时，陆青璃因为体力不支和极度恐惧，脚下猛地一软，落地不稳，惨叫一声，脚踝处传来钻心的剧痛，整个人向前扑倒！

　　“呃啊——！”她抱着瞬间肿起的脚踝，冷汗直冒，再也无法站起。

　　疤脸闻声猛地回头，看到倒地的陆青璃和身后那已经迫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其体热的恐怖巨兽，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抉择只在刹那。

　　回去救她，很可能两人一起死。

　　独自逃离，他或许能活下来。

　　暴熊已经人立而起，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倒地的陆青璃，赤红的眼中只有毁灭的欲望，沾满粘稠唾液的巨大獠牙对着她猛地咬下！

　　陆青璃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疤脸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怒吼，非但没有逃离，反而以惊人的速度反冲而回！他并非直接冲向熊头，而是猛地扑向陆青璃，抱住她向侧面深沟里奋力一滚！

　　轰！！！

　　暴熊的巨口狠狠咬合，却只啃到了一嘴的碎石和泥土！

　　而疤脸抱着陆青璃，一起摔进了那条黑暗的深沟！沟壑比想象中更深，两人一路翻滚跌落，重重砸在沟底！

　　“咳！”疤脸发出一声闷哼，显然摔得不轻。但他立刻翻身而起，警惕地抬头望去。

　　沟壑上方，暴熊庞大的头颅出现，对着下方发出愤怒的咆哮，腥臭的口涎滴落下来。它试图将爪子伸下来刨抓，但沟壑的宽度和深度限制了它，它无法立刻下来。

　　暂时安全了……片刻。

　　“你的脚？”疤脸喘着粗气，快速问道，目光依旧紧盯着上方躁动的暴熊。

　　“好像…崴了…”陆青璃疼得脸色发白，试图动一下，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疤脸蹲下身，粗糙的手掌握住她的脚踝，快速检查了一下。“没断，但暂时别想跑了。”他的语气沉重起来。

　　上方，暴熊的咆哮声发生了变化。它似乎意识到无法直接够到下面的猎物，开始用巨大的力量撞击沟壑的边缘！大量的泥土和石块被刨落下来！

　　它想把这里弄塌！或者为自己开辟一条下来之路！

　　“不能待在这里！”疤脸拉起陆青璃，将她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搀扶着她，“往前走！这沟壑应该通向某处！”

　　两人沿着黑暗的沟底艰难前行。陆青璃几乎无法着力，大部分体重都压在疤脸身上。后方不断传来泥土塌陷和暴熊狂躁的咆哮声。

　　沟壑蜿蜒曲折，深不见底。黑暗中，只能凭借微弱的天光和对声音的判断摸索前行。

　　走了不知多久，后方的声响似乎渐渐远去了一些，那暴熊或许被暂时甩开了，或许找到了其他途径。

　　但两人的处境并未好转。沟底潮湿泥泞，空气冰冷，陆青璃的脚踝疼痛难忍，每一步都如同酷刑。疤脸承受着两人的重量，呼吸也变得粗重。

　　最终，他们找到了一个沟壁上的凹陷处，像是一个小小的浅洞，勉强可以容身歇脚。

　　疤脸将陆青璃放下，自己则瘫坐在洞口，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和泥水混合在一起，从下颌滴落。连续的战斗、逃亡、以及背负一人前行，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

　　短暂的沉默中，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陆青璃看着黑暗中疤脸模糊的轮廓，心情复杂。刚才那一刻，他完全可以自己逃走……

　　“为什么…回来救我？”她终于问出了口，声音沙哑。

　　疤脸喘了口气，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他才低沉地说道：“你死了，我这趟就白跑了。藏骸所那帮吸血鬼不会为一句‘她死了’付给我任何报酬。”

　　他的理由依旧直接而功利。

　　但陆青璃看着他在黑暗中依旧保持警惕的姿态，感受着他刚才毫不犹豫反冲回来的决绝，心中第一次对这个冷漠的男人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感觉。或许，在他坚硬的外壳下，并不全然是冰冷的计算。

　　“而且，”疤脸忽然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更低，几乎融在风里，“死在这鬼地方，太不值了。”

　　这句话，似乎透出了一丝极淡的、与他外表截然不同的东西。

　　陆青璃沉默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肿痛的脚踝，又摸了摸手腕上那隐隐发热的灵炬纹路。

　　“这灵炬……”她轻声说，“昨晚它自己亮了……”

　　“嗯。”疤脸应了一声，“灵炬对暗影潜噬者那种纯粹的‘暗蚀’能量反应最强烈。濒死刺激或者强烈的暗蚀能量靠近，有时会激发它的自发保护。但这很危险，每一次激发都在透支你的神魂，而且会像灯塔一样吸引更多麻烦。”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藏骸所那帮疯子，总能在人身上弄出些……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陆青璃抬起头，努力想看清他的表情。

　　疤脸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具体过程。我只知道，他们似乎找到了一种方法，能将人的神魂……或者说灵魂的一部分，强行‘锻打’，与某种来自远古遗迹的纯净光能结晶融合，烙印在身体上，形成所谓的‘灵炬’。这能让他们在探索某些极端危险的黑域时，拥有对抗‘暗蚀’的手段。但成功率……很低。活下来的，也大多……”

　　他没有说下去，但陆青璃明白了。要么疯，要么死。她是极少数“成功”且暂时还保持清醒的。

　　“为什么是我？”她感到一阵寒意，比这沟底的冰冷更甚。

　　“谁知道？也许是你的神魂恰好比较‘坚韧’，也许只是你倒霉。”疤脸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苦盐镇附近发现了新的小型黑域入口，藏骸所需要炮灰去探路。你们镇长收到的‘补偿’，足够苦盐镇撑过好几个严冬了。”

　　用一个人，换一个镇子短暂的喘息。残酷而现实的交易。

　　陆青璃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愤怒、悲哀、还有一丝对镇长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她知道镇子的艰难，知道母亲和弟弟需要食物和药品……但这种方式……

　　“睡一会儿。”疤脸打断她的思绪，“你的脚需要休息。我守着。那熊瞎子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但晚上……永远说不准。”

　　后半夜，在极度的疲惫和伤痛中，陆青璃终于昏昏沉沉地睡去。睡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金属台，听到扭曲模糊的低语，看到闪烁的诡异光芒，感受到灵魂被撕裂又强行糅合的剧痛……

　　她猛地惊醒，冷汗涔涔。

　　天光已然微亮，透过沟壑上方狭窄的缝隙渗下，带来一丝朦胧的光明。

　　疤脸依旧坐在洞口，姿势似乎都没变过，如同磐石。

　　听到动静，他回过头，眼中布满血丝，但眼神依旧清醒。“能走吗？”

　　陆青璃试着动了动脚踝，依旧疼痛，但似乎比昨夜稍好一些。她咬着牙，点点头。

　　疤脸走过来，再次检查了她的脚踝，然后从身上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用力将其紧紧包扎固定。“忍着点。”

　　他搀扶起陆青璃：“我们必须在天黑前离开这片区域。这沟壑不能久留。”

　　两人沿着沟底继续艰难前行。白天的光线让他们能更好地看清道路，但也更清晰地暴露了自身的狼狈与脆弱。

　　疤脸几乎承担了陆青璃所有的重量，他的体力显然也还未恢复，步伐沉重。

　　就在他们寻找离开沟壑的路径时，疤脸突然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盯向前方一侧的沟壁。

　　“那是什么？”他低声道。

　　陆青璃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那处的泥土颜色有些异常，似乎……有人工修补过的痕迹？

　　疤脸搀着她小心靠近。仔细观察下，那确实是一处被巧妙伪装过的入口！它几乎与沟壁融为一体，但仔细看，能看出岩石和泥土之下，是锈蚀的金属框架。

　　“旧时代的避难所入口？”疤脸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示意陆青璃靠边，自己则用刀鞘小心地刮开表面的泥土和伪装。

　　很快，一个标准的圆形气密门轮廓显露出来。门轴早已锈死，门上也布满了锈迹。

　　疤脸尝试用力推拉，大门纹丝不动。

　　他退后一步，打量了一下门锁结构，然后示意陆青璃再退远些。他举起战刀，用刀尖对准门缝一处锈蚀最严重的地方，深吸一口气，猛地发力刺入！

　　嘎吱——嗤！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刀尖艰难地撬开了一丝缝隙！

　　疤脸没有停顿，利用杠杆原理，全身重量压上刀柄，一点点地、艰难地扩大着缝隙！

　　更多的锈屑落下。最终，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崩裂声，门锁结构似乎被硬生生破坏了一部分！

　　疤脸喘着气，用脚猛地一蹬！

　　哐当！

　　沉重的圆形金属门，终于被踹开了一道足以让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股沉闷、带着淡淡尘埃和金属锈蚀气味、但并无明显腐臭的空气从门内涌出。

　　疤脸没有立刻进入，而是警惕地等待了片刻，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一片死寂。

　　他率先侧身钻了进去，片刻后，里面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安全。进来。”

　　陆青璃忍着脚痛，艰难地侧身挤过门缝。

　　门内是一条向下的短通道，接着是一个相对宽敞的空间。应急灯早已熄灭，只有从门口透入的微光勉强照亮内部。

　　这里似乎是一个小型的旧时代避难所。可以看到固定的金属床架、散落腐朽的物资箱、以及一些早已无法运作的设备。一切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但令人惊讶的是，这里没有尸体，没有搏斗的痕迹，仿佛居民是在有序撤离后封闭了这里。

　　疤脸快速检查了几个角落，确认没有潜伏的危险。“运气不错。这里应该能让我们喘口气。”

　　他帮助陆青璃在一张金属床架上坐下，然后开始仔细探索这个小小的避难所，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尤其是药品。

　　陆青璃疲惫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打量着这个尘封的时空胶囊。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旧时代的遗物，最终落在墙角一个半开的金属箱上。里面似乎不是工具或物资，而是一些……

　　她忍着痛，单脚跳了过去。

　　那箱子里，竟然是一些保存相对完好的书籍和文件！纸张虽然发黄脆化，但字迹依稀可辨。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硬皮笔记。翻开第一页，一行略显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迹映入眼帘：

　　【黑石研究所 - 第7观测站 - 劳伦斯·克里夫博士 - 工作日志】
　　http://www.paoshu5.cc/book/44347/99.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paoshu5.cc。泡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paoshu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