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双城棋局

　　1982年8月5日12:30，摩根大通顶层私人餐厅内，奢华的气息弥漫在每一寸空间。落地窗外，曼哈顿的天际线在盛夏骄阳的照耀下，闪烁着冷峻的金属光泽。周陌迈着稳健的步伐，牛津皮鞋踏在波斯地毯上，如同漫步在自己的领地，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

　　三菱银行纽约代表佐藤健次郎早已等候多时，他身着剪裁精致的阿玛尼西装，袖口别着一枚铂金领带夹，在阳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冷冽而高贵的光芒。见到周陌进来，佐藤立刻起身，以标准的四十五度角鞠躬，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周先生，久仰。”

　　“听说您对日本建筑市场很有兴趣？”佐藤微微抬起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探究。

　　周陌回以微笑，笑容中带着自信与从容。他轻轻转动面前的清酒杯，杯中澄澈的液体微微荡漾。“略知皮毛。”他开口说道，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比如贵国新修订的《外资法》第17条，允许外资独资酒店，但要求保留30%的本地采购比例。”说着，他从容地从公文包取出一个牛皮纸文件夹，递向佐藤。“这是我们初步拟定的供应商名单，包括大阪钢铁和神户制钢。”

　　摩根大通的威廉姆斯·克莱门特这时插话道：“迪士尼给的工期只有18个月，这在日本业界看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微微皱眉，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

　　周陌轻轻切开面前的神户牛排，粉红色的肉汁缓缓渗出，在洁白的骨瓷盘上勾勒出奇特的图案，恰似东京湾填海区的地形图。“在芝加哥，我的团队用14个月完成了更大的项目。”他不紧不慢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对自己团队实力的自信。

　　佐藤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一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周陌敏锐的眼睛。同时，佐藤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西装内袋的钢笔，这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在周陌眼中却意味深长。他知道，这位银行家已经心动了，自己精心准备的信息和自信的态度，成功触动了佐藤内心深处的合作意向。在这场商业的博弈中，他已经成功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8月7日傍晚，华安帮总部一片张灯结彩的热闹景象。六层高的中式建筑庄重而威严，门前两尊汉白玉石狮威风凛凛，此时它们身披崭新的红绸，更添几分喜庆。周陌跟随独眼叔公步入大厅，一股浓郁的檀香和海鲜羹的香气扑面而来，瞬间将他包裹其中。

　　华安帮主杜永孝身着绛紫色唐装，笑容满面地迎上前来。他的衣服上，盘龙扣明显少了一颗。周陌心中清楚，根据他所掌握的情报，这位帮主上月刚刚平息了一场堂口叛乱，那颗扣子很可能就是在激烈的搏斗中遗失的。

　　“洪叔！多年不见，身体还是这么硬朗！”杜永孝拱手行礼，声音洪亮如钟，在大厅内回荡。

　　叔公微笑着递上一个紫檀木礼盒，说道：“云南勐海茶厂的普洱，五十年的陈化。”

　　周陌的礼物则更为特别——一个巴掌大的檀木匣。他轻轻打开匣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枚1912年的袁大头银元。“杜先生属鼠，今年恰逢本命年。”他的指尖轻点银元边缘的暗记，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是天津造币厂的试模版，存世仅十二枚。”

　　杜永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接过银元，拇指轻轻摩挲过银元表面。突然，他改用台山话说道：“听说周公子要去香港发展？”

　　就在这时，茶室珠帘后的侍者正在温酒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周陌的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却装作浑然未觉。他心中明白，在这个看似热闹祥和的寿宴背后，隐藏着各种复杂的势力和暗流，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可能蕴含着深意。他不动声色，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去揭开这背后的秘密。

　　深夜11点，叔公酒楼的密室被烟雾笼罩，气氛显得格外凝重。独眼叔公坐在那里，翡翠烟嘴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宛如一只窥探人心的眼睛。

　　“和合图的高文彪去年竞标港澳码头失败，损失了三千多万。”叔公缓缓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打破了沉默。“现在急着洗白转型做旅游生意。”

　　周陌展开一张香港地图，用红笔在尖沙咀码头画了个圈，说道：“如果迪士尼酒店的建材走海运...”

　　“14K‘毅’字堆控制着那片仓库。”叔公的烟嘴点了点地图，补充道，“但他们正和‘孝’字堆抢赌船生意，最近闹得很凶。”

　　窗外突然传来熟悉的粤剧唱段——是王翠花在街对面哼唱《帝女花》，这是事先约定的安全信号。听到这个信号，周陌知道周围环境安全，可以继续深入交谈。

　　周陌将地图折好收起，坚定地说道：“我以太平洋资本的名义去考察，8月15日的航班。”

　　“带上这个。”叔公推来一个紫砂茶壶，壶底刻着繁体的“洪”字。“高文彪见到这个，会给你看真账本。”叔公深知香港江湖的规矩和门道，这个紫砂茶壶就是打开高文彪信任之门的钥匙。周陌接过茶壶，心中明白这一趟香港之行充满了挑战和机遇，他需要借助各方势力，完成自己在香港的布局。

　　8月10日上午，太平洋资本总裁办公室内，玛丽·陈的手指在计算器上飞速飞舞，发出清脆的按键声，仿佛在演奏一曲数字的乐章。“东京酒店项目总预算1.2亿美元，如果质押安进的股票可以贷款8000万...”她一边计算，一边向周陌汇报。

　　“不质押。”周陌头也不抬地翻看着香港地图，专注的神情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的地图。“联系瑞士信贷的沃格尔，用微软股票做杠杆，把利率压到3.8%以下。”他果断地说道，展现出对资本运作的高超技巧和精准判断。

　　打印机嗡嗡作响，吐出一沓文件。玛丽突然抬头，关切地问道：“真不带小雨去香港？她最近粤语进步很大。”

　　周陌合上文件夹，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相框——小雨在迪士尼乐园的笑脸灿烂如花。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手指轻轻擦过相框玻璃，仿佛在抚摸小雨的脸庞。“香港现在太乱。”他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兄长的关爱与担忧。“让她安心准备开学吧。”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张半岛酒店的烫金信笺，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当写到8月15日的行程时，笔尖顿了顿，最终只留下一行简洁的字迹：CX831 JFK - HKG。

　　窗外，纽约的夕阳如血，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周陌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繁华的金融帝国。东京的酒店、香港的码头、纽约的股市——这三座城市的命运，正在他的棋盘上缓缓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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