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崩塌的世界

　　“父亲？”

　　尼禄的声音，干涩而又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颤抖。

　　他呆呆地重复着这个词，仿佛在试图理解一个来自异次元的、完全无法解析的语言。

　　他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宕机了。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充满了不羁与自信的湛蓝色眼眸，此刻却写满了混乱与迷茫。他看着凯因那张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脸，又转向远处那个正拄着魔剑、沉默不语的但丁，试图从他们的脸上，找到一丝否定的、哪怕是开玩笑的迹象。

　　但是，没有。

　　凯因的眼神，平静而又沉重，那是一种陈述事实的、不容置疑的肯定。

　　而但丁，则只是疲惫地叹了口气，别过了头，没有与他对视。那副默认的姿态，比任何语言都更具说服力。

　　“不……这不可能……”尼禄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疯狂地摇着头，仿佛要将那个荒谬的词语从自己的脑海中甩出去，“开什么玩笑？！那个家伙……那个混蛋……怎么可能是……我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彻底消失在了喉咙里。

　　因为，无数的线索，无数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了他的脑海，将他所有的自我认知，都彻底冲垮！

　　他想起了，在佛杜那时，凯因是如何引导他去直面自己右臂的“恶魔之力”，并告诉他，他们是“同类人”。

　　他想起了，在魔树之上，凯因留下的“守护之石”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地，用那与自己同源的、充满了守护意志的力量，保护着他。

　　他想起了，刚才那个名为“维吉尔”的男人，在离去前，那句没来由的“谢谢”。

　　他想起了，自己那与生俱来的、远超常人的力量。

　　他想起了，自己那头与但丁和维吉尔如出一辙的、标志性的银色短发。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串联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却又无法反驳的、残酷的真相。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尼禄的声音，带着一丝被隐瞒的、受伤的哽咽。他看着但丁，又看着凯因，眼神中充满了质问。

　　“我……”但丁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该怎么说？说他早就知道了，但觉得没必要告诉你？还是说，他觉得这种麻烦的家事，不知道也罢？无论哪个理由，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只能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选择了沉默。

　　而凯因，则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缓缓地开口道：

　　“这种事，应该由你自己去寻找答案，而不是由别人来告诉你。”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逻辑。

　　“而且，在你没有做好准备之前，知道真相，对你而言，只会是负担。”

　　“负担？”尼禄自嘲地笑了一声，他抬起自己那空荡荡的右臂接口，“我现在这样，还怕什么负担？！”

　　他的情绪，在巨大的冲击之下，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了？你们早就知道那个混蛋是我的父亲，却一直瞒着我？！”他冲着但丁和凯因怒吼道，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委屈，“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吗？！”

　　“尼禄，冷静点！”但丁皱起了眉头，他想解释，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尼禄的情绪彻底失控了，“我为了追查那个夺走我手臂的混蛋，拼死拼活地战斗到现在！结果到头来，你告诉我，他是我爸？！而你们，我的叔叔？我的兄长？你们就只是在一旁，像看戏一样看着我？！”

　　“我……”凯因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愧疚。

　　他知道，尼禄的愤怒，是有理由的。

　　虽然他断臂时自己不在场，但自己确实，在很早之前，就选择了隐瞒。这份隐瞒，无论初衷如何，对尼禄而言，都是一种不公。

　　就在王座大厅的气氛，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家庭伦理剧”而变得剑拔弩张之时。

　　“轰隆隆——！！！”

　　整个魔树，突然，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穹顶之上，无数巨大的血肉根须开始疯狂地扭曲、生长，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彻底挤压、摧毁！

　　“切，看来那个大家伙，要开始发脾气了。”但丁立刻收起了那副为难的表情，重新握紧了手中的魔剑。

　　他知道，这不是争论家事的时候。

　　维吉尔虽然离开了，但魔树，这个由尤里曾一手造就的、正在吞噬整个世界的巨大“肿瘤”，还未被彻底根除！

　　“我们得走了！”但丁对着还在发愣的尼禄和凯因大喊道，“这地方要塌了！我们必须在它彻底崩溃之前，冲到魔树的顶端去！”

　　然而，尼禄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

　　他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双拳紧握，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

　　父亲……

　　这个对他而言，无比陌生的词语，此刻却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狠狠地压在了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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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事实。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但丁和凯因。

　　他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是去追上那个所谓的“父亲”，向他讨回自己的手臂？还是……

　　就在他心乱如麻，即将被负面情绪彻底吞噬的瞬间。

　　一只温暖而又坚实的手，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凯因。

　　“尼禄。”

　　凯因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暮鼓晨钟，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我知道，你现在很乱。”

　　“但是，听着。”

　　凯因的另一只手，将那本属于“V”的、威廉·布莱克的诗集，重新塞回到了尼禄的手中。

　　“无论他是谁，无论他做过什么，那都是‘他’的事情。”

　　“而你，是尼禄。”

　　“你，就是你自己。”

　　凯因看着尼禄那双重新聚焦的、湛蓝色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道：

　　“现在，站起来，像个男人一样。”

　　“然后，用你自己的手，去了结这一切。”

　　“去向那个男人证明，就算没有那只手臂，就算没有那份所谓的‘力量’……”

　　“你，也远比他，要强大得多。”

　　凯因的话，如同最强大的强心剂，瞬间注入了尼禄那即将崩溃的内心！

　　是啊……

　　他是尼禄！

　　是那个为了守护姬莉叶，可以不顾一切的尼禄！

　　是那个即便失去了手臂，也从未放弃过战斗的尼禄！

　　父亲？维吉尔？

　　那又如何？！

　　“……我知道了。”

　　尼禄深吸一口气，他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中，所有的迷茫与混乱，都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火焰般熊熊燃烧的……

　　决意！

　　他看着凯因，又看了看远处的但丁，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释然与自信的、属于“尼禄”自己的笑容。

　　“走吧。”

　　“让我们去，把这个该死的‘家庭作业’，彻底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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