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你与我

　　当凯因的意识再次恢复时，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齐腰深的、散发着淡淡绿光的“水面”之上。

　　这里，就是生命之流的具现化，是所有记忆与灵魂的最终归宿。

　　而在他的前方，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静静地站立着。

　　银色的长发，黑色的风衣，手中握着那把修长的正宗。

　　是萨菲罗斯。

　　但此刻的他，身上不再有那种属于“神”的、高高在上的威压，也没有了属于杰诺瓦的、邪恶的黑暗气息。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强大而又孤独的剑士。

　　这里是他的精神世界，是他最后的、也是最纯粹的“领域”。

　　“你来了。”

　　萨菲罗斯缓缓地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了疯狂，也没有了悲悯，只有一种近乎于虚无的平静。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凯因。”他看着凯因，那双妖异的竖瞳中，第一次，流露出了类似“困惑”的情感，“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能一次又一次地，打破我为你准备好的‘宿命’？”

　　“我以为，是因为你体内那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但现在我明白了，不是的。”

　　“是因为他们，对吗？”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这片精神世界，看到了外面那些正焦急地等待着凯因的、他的同伴们，“那些弱小的、无聊的、只会成为累赘的‘情感’与‘羁绊’。”

　　“那不是累赘。”凯因缓缓地拔出了背后的破坏剑，巨大的剑身在绿色的光芒映照下，显得异常的厚重，“那是我的一切。”

　　“是吗？”萨菲罗斯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自嘲般的悲哀，“或许吧。或许，如果当初，我也能拥有那些东西……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举起了手中的正宗，剑尖直指凯因。

　　“来吧，凯因。抛开所有的一切。没有神，没有魔，没有所谓的使命和守护。”

　　“就在这里，用你手中的剑，来告诉我答案吧。”

　　“你和我，到底谁，才是真正‘强大’的那一个。”

　　一场最纯粹的、属于剑士之间的、一对一的决斗，就在这片灵魂的长河之中，拉开了帷幕。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也没有毁天灭地的魔法对轰。

　　只有剑与剑的碰撞。

　　“铛！铛！铛！”

　　清脆的、如同打铁般的交击声，在这片寂静的世界里，不断地回响。

　　破坏剑的厚重与霸道，与正宗的轻盈与致命，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凯因的剑法，大开大合，充满了斯巴达血脉中那股一往无前的、狂野的战斗意志。他的每一剑，都仿佛能开山裂石，充满了压倒性的力量感。

　　而萨菲罗斯的剑法，则精妙绝伦，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他的剑，快如闪电，总能以最刁钻、最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向凯因的要害。

　　两人的身影，在生命之流的水面上，化作了两道纠缠不休的、一黑一白的闪电。

　　他们从水面，打到空中。又从空中，落回水面。

　　剑光所及之处，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这场战斗，无关乎力量的强弱，只关乎于“信念”的碰撞。

　　萨菲罗斯的剑，是孤独的剑。他相信的，是绝对的、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属于个体的强大。

　　而凯因的剑，是守护的剑。他所背负的，是所有同伴的信任与期盼。他的每一次挥剑，都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在战斗。

　　随着战斗的持续，高下，渐渐分明。

　　萨菲罗斯的剑，虽然精妙，却缺少了一份“重量”。

　　而凯因的剑，虽然看似笨拙，但每一剑，都蕴含着足以撼动灵魂的、沉甸甸的“意志”。

　　“为什么……？”

　　在一次激烈的对拼后，萨菲罗斯被凯因一剑震退，他握剑的手，第一次，出现了微微的颤抖。

　　“为什么你的剑，会这么‘重’？”

　　“因为，”凯因将巨大的破坏剑，扛在了肩上，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显露出一丝疲态的宿敌，平淡地说道，“我的这把剑上，承载着另一个男人的梦想。”

　　他想起了扎克斯。

　　“我的这双手上，紧握着无数同伴的期盼。”

　　他想起了蒂法，想起了爱丽丝，想起了尤菲，想起了巴雷特……

　　“而我的背后，则站着所有我发誓要守护的人。”

　　“你呢？萨菲罗斯？”

　　“你的身后，有什么？”

　　萨菲罗斯闻言，身体猛地一震。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他的身后，空无一物。

　　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虚无的黑暗。

　　他那颗早已舍弃了所有情感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名为“孤独”的、最深刻的恐惧，给彻底地击穿了。

　　“结束了，萨菲罗斯。”

　　凯因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破坏剑。那把由意志凝聚而成的巨剑，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温暖的白金色光芒。

　　他将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情感，所有的守护意志，都凝聚在了这一击之上。

　　他没有再使用任何华丽的招式，而是将破坏剑高高举起，剑尖直指这片虚无空间的天穹。

　　一股庞大到足以让整个精神世界都为之颤抖的能量，开始向着剑身汇集。

　　那能量，五彩斑斓。

　　有代表着蒂法爱恋的、温柔的蓝色。

　　有代表着爱丽丝祈祷的、圣洁的绿色。

　　有代表着尤菲活力的、灵动的紫色。

　　有代表着巴雷特怒火的、炽热的红色。

　　有代表着西德梦想的、自由的青色。

　　有代表着文森特救赎的、深沉的黑色。

　　有代表着扎克斯荣耀的、灿烂的金色。

　　……

　　所有同伴的意志与色彩，在这一刻，都完美地，融入到了他这一剑之中。

　　紧接着，一股更加强大的、属于凯因自己的、融合了神与魔的白金色光芒，从他身上爆发出来，将所有色彩都包裹、升华！

　　最终，那把巨大的破坏剑，变成了一柄由纯粹的、如同银河星辰般璀璨的、七彩光芒所构成的神剑！

　　“这是……”

　　萨菲罗斯看着眼前这柄凝聚了无数情感与羁绊的神剑，他那颗早已冰封的心，第一次，感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他从那柄剑上，看到了自己早已舍弃的、也是他最渴望的、却又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

　　“看好了，萨菲罗斯。”

　　凯因的声音，如同神谕般，在这片空间里回荡。

　　“这就是我的答案。这就是……我的全部！”

　　他动了。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他出现在了萨菲罗斯的面前。

　　**——最终奥义·我心归处（Myriad Hearts）！**

　　第一斩！如同流星般迅捷，斩断了萨菲罗斯的傲慢！

　　第二斩！如同磐石般沉重，粉碎了萨菲罗斯的孤独！

　　第三斩！如同烈火般炽热，燃尽了萨菲罗斯的憎恨！

　　第四斩！如同清泉般纯净，洗涤了萨菲罗斯的疯狂！

　　第五斩！如同疾风般自由，解放了萨菲罗斯的束缚！

　　第六斩！如同大地般厚重，承载了萨菲罗斯的悲伤！

　　第七斩！如同苍穹般浩瀚，包容了萨菲罗斯的一切！

　　凯因的身影，在萨菲罗斯的四周，化作了七道不同色彩的、代表着不同情感的流光。他的每一次斩击，都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攻击，更是精神层面的对话与救赎。

　　他用自己的方式，用他那份独一无二的、融合了所有羁绊的“温柔”与“强大”，将萨菲罗斯这个悲剧的宿敌，从他自己构筑的、名为“神”的牢笼中，彻底地，解放了出来。

　　当第七斩落下时，凯因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萨菲罗斯的身后。

　　他缓缓地，将那柄已经变回原样的破坏剑，收回了背后。

　　整个世界，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萨菲罗斯的身体，僵在了原地。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他那由纯粹意志构成的身体，正从被斩中的地方开始，一点点地，化作了金色的光点，缓缓消散。

　　他没有感觉到痛苦，反而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的平静。

　　“原来……是这样吗……”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解脱般的、复杂的微笑。

　　他仿佛看到了，在无尽的光芒之中，一个有着金色长发的、温柔的女性身影，正向他伸出手。

　　“母亲……”

　　他轻声地，说出了最后一个词。

　　然后，他的身影，彻底地，消失在了这片灰白色的虚无之中。他败了。

　　不是败给了凯因的力量，而是败给了他自己那份，从始至终，都未曾改变过的“孤独”。

　　一代传说，就此落幕。

　　凯因看着他消失的地方，久久没有动弹。

　　他没有胜利的喜悦，心中，只有一种淡淡的、难以言喻的惆怅。

　　他知道，萨菲罗斯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恶人。他只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找不到归宿的、可悲的迷路者而已。

　　而现在，他终于，回到了他真正的“母亲”的怀抱。

　　周围的精神世界，开始崩溃。凯因知道，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他手中的破坏剑，也化作光点，消散了。

　　周围那片灰白色的空间，开始崩溃。温暖的、绿色的生命之流，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温柔地包裹。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向上托起。

　　他知道，他该回家了。

　　回到那个，有他的家人们，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他的，现实世界。

　　回到那个，属于他的，真正的“归处”。

　　当凯因的意识，再次回归到现实世界时，他发现自己依旧站在那个巨大而又空旷的大空洞底部。

　　他的同伴们，正一脸担忧地，将他紧紧地包围着。

　　“凯因！”

　　“你回来了！”

　　看到他睁开眼睛，所有人都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凯因看着他们，看着这些与他生死与共的家人，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温暖的笑容。

　　“嗯。”

　　他点了点头。

　　“我回来了。”

　　他将那把承载了太多东西的破坏剑，缓缓地，插在了身前的地上。

　　战斗，结束了。

　　他没有成为神，也没有成为魔。

　　他只是一个遵守了约定，守护了自己所珍视的一切的，无名的传承者。

　　而他的故事，和他与他的同伴们的故事，才刚刚，翻开了一个全新的、充满了阳光与希望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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