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香灰自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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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迟来的钟声,如同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京城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中,激起了诡异的涟漪。恐慌,在无声中发酵,直至扭曲成另一种更为凶狠的情绪……反噬。
陈元礼称病不出,紧闭府门,但这只老狐狸的爪牙却在暗中伸了出来。
次日早朝,以礼部为首的保守派系,联合了御史台残存的几名言官,骤然发难。
七名监察御史联名上奏,洋洋洒洒数千言,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奏折直指新立的香狱司,弹劾沈流苏“以邪术惑众,伪造供词,动摇国本”!
一时间,朝堂哗然。
“妖女祸国!”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御史跪在殿前,声泪俱下,“林崇昭一案,供词颠三倒四,皆是那妖女用迷香所致!长此以往,我大晏朝堂,岂非人人自危,国将不国!”
奏折之外,更为恶毒的流言如瘟疫般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蔓延开来。
有说书人添油加醋,说稽香院每至深夜便鬼火幽幽,是沈家冤魂借香还阳,攀附活人,罗织罪名。
更有人匿名在宫墙外张贴帖子,绘声绘色地描述:“沈氏妖女,能通阴阳,所用香料皆非凡品,乃是取自乱葬岗的尸油与十年不化的骨粉,闻之便失心智,任其摆布!”
“谁家的香灰,半夜自己动了”,这句不知从何而起的童谣,成了京城孩童口中最新的游戏。
它像一根无形的毒刺,扎进了每一个听到它的人心里。
尸油、骨粉、鬼火、会自己动的香灰……这些字眼组合在一起,精准地戳中了人们对未知与死亡的恐惧。
香狱司那扇神秘的大门,在流言的渲染下,仿佛成了通往地狱的入口。
京城中那些摇摇欲坠的观望派系,也开始退缩、迟疑。
香狱司,这个刚刚以雷霆之势撕开朝局一角的怪物,似乎就要被它自己激起的民愤与恐惧所吞噬。
然而,在这场沸反盈天的风暴中心,百草苑内却是一片安宁。
沈流苏正在灯下,细细地调配着一种新的香方。
她的神情专注,仿佛外界的惊涛骇浪,不过是窗外拂过的一缕微风。
“主子,”冯承恩抱着一个沉重的木箱,脚步匆匆地走进来,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焦急,“外头的流言已经传得不像话了,说您……说您用尸油骨粉害人,咱们香狱司门口都被人扔了秽物!陈元礼那只老狐狸,这次是下了死手,要将您钉死在‘妖女’的罪名上!”
沈流苏头也未抬,只是用银签轻轻拨了拨碟中的粉末,淡淡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冯承恩一愣,点头道:“都按您的吩咐备齐了。整整三百盏特制的琉璃灯,还有那……‘焚谣烟’。只是,主子,这真的有用吗?如今人心惶惶,几盏灯又能如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既然用人心来攻我,我便用人心来还击。”沈流苏终于抬起眼,眸光清冽如冰,“派人去吧。记住,大祀日前夜,子时准时点燃。动静要小,别惊动了巡夜的金吾卫。”
“是!”冯承恩虽心中存疑,却还是毫不犹豫地领命而去。
是夜,月黑风高。
当京城的大多数百姓在关于“妖女”的恐惧中辗转难眠时,数百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城南的各处坊巷。
他们熟练地在每个巷口不显眼处,悬挂起一盏盏看似普通的琉GEI福灯笼。
灯笼是琉璃所制,外罩着一层薄纱,透出昏黄而温暖的光。
灯芯之下,并非烛火,而是一小撮暗褐色的香粉。
子时一到,三百盏琉璃灯被同时引燃。
没有冲天的火光,也没有刺鼻的烟气。
一缕缕极淡的、酷似檀香的青烟,从灯笼的缝隙中逸散出来,乘着夜风,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京城沉闷的空气里。
许多被噩梦惊扰的百姓,在睡梦中嗅到这股清雅的香气,紧皱的眉头竟不自觉地舒展开来。
初闻似庙宇供奉的檀香,令人心安;可细细嗅去,那香气又仿佛带着一丝清苦的草木之气,如同一剂清泉,涤荡着脑海中因流言而滋生的黏腻与恐慌。
苦楝皮驱邪,狼毒花静心。
这两种至阳至刚的草药,经由沈家秘法提炼,便成了这“焚谣烟”,不伤人身,专攻心魔。
与此同时,一群半大的孩童,拿着沈流苏给的几文赏钱,沿着长街,一边拍手一边唱起了新的歌谣:
“香主不审人,香主只闻心。谁家说假话,半夜睡不宁。”
童谣清脆,压过了那句阴森的“谁家的香灰,半夜自己动了”,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次日,大祀日。
天还未亮,几个得了陈元礼授意的地痞流氓,便鬼鬼祟祟地摸到了太庙附近的一处柴堆旁,准备趁着祭祀开始前纵火,将“妖女触怒神明,降下天火”的谣言彻底坐实。
火折子凑近引线的瞬间,为首那人忽然面色一白,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
“呕——”
他猛地弯下腰,将昨夜的酒食吐了个干净。
旁边几个同伙也接二连三地软倒在地,头晕恶心,浑身提不起半点力气。
“这……这是什么鬼味道!”一人捏着鼻子,惊恐地喊道,“怎么闻着想吐!”
“焚谣烟”久嗅之下,能令人对谎言与恶意产生生理性的厌恶。
这些心中藏着龌龊阴谋的人,自然是第一批承受不住的。
他们点燃的火苗刚刚蹿起,周围闻声而来的百姓也纷纷掩鼻皱眉。
“谁家在这烧东西!熏死个人了!”
“是啊,这股浊气,闻着就心头发慌,太不吉利了!”
原本被煽动来看“天火”的民众,此刻非但没有半分惊慌,反而被这股恶心的气味激起了怒火。
不等官府来人,几个性急的汉子已主动提着水桶冲了上来,“哗啦”几下便将火堆浇灭。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更是对着那几个瘫软在地的地痞怒斥:“此味与疫区驱邪所用的草药气味何其相似!污浊不堪,岂可在圣日点燃?你们是何居心!”
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尚未掀起半点波澜,便在一片嫌恶与斥责声中,荒诞地宣告溃败。
而与此同时,城北的香狱司门前,却出现了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数十人竟自发排起了长队,个个面色愧疚,神情恍惚。
为首一人走到门口,对着守卫“噗通”一声跪下。
“官爷,我来自首!我……我昨夜收了人的钱,到处说沈大人的坏话,还往这门口泼了狗血。可我昨晚做了一夜的噩?,梦见我死去的娘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孝!我良心不安,我错了!求大人责罚!”
“我也是!我昨夜醒来,只觉得心口堵得慌,想起自己拿了黑心钱传谣,就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一个接一个,全是昨夜参与传谣生事之人。
他们都说不清为何,只觉得被那股清新的香气笼罩一夜后,整个人如梦初醒,心中郁结的恶意与贪念仿佛被洗涤一空,只剩下无尽的愧疚与后怕。
陛下,这次我没点火,是他们自己烧起来了。
太庙之内,大祀典礼庄严肃穆。
萧玦身着玄色衮服,立于祭台之上。
仪式进行到一半,他却忽然抬手,示意乐官暂停。
满朝文武,包括跪在最前方的礼部尚书陈元礼,都错愕地抬起头。
萧玦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众人,声音清冷而威严,传遍了整个太庙广场。
“今晨,朕在饮茶时,闻到了一丝久违的‘安心’。”
满朝寂静,落针可闻。
他顿了顿,继续道:“十年来,朕总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今日方才明白,是少了一种敢说真话的气味。传朕旨意,从今日起,凡六部九卿所有呈递的奏本,须先在香狱司的‘清心熏’房中,熏蒸一炷香的时间,再呈送御前。”
此言一出,无异于平地惊雷!
萧玦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若有欺瞒,不必朕查,不必刑部审,自有香气辨之真伪!”
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旨意!以香辨忠奸,以气味断是非!
这不单是为沈流苏正名,更是将她那神秘莫测的“香”之术,变成了悬在所有朝臣头顶的一把利剑!
“噗通——”
一声闷响,礼部尚书陈元礼双眼翻白,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当场昏厥。
“陈大人!”
“快传太医!”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陈元礼被手忙脚乱地抬出太庙后,他那名贴身小厮吓得魂不附体,不等审问,便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
原来,陈元礼这三年来,夜夜都要点一种名为“忘忧雾”的奇香才能入睡。
那香能让人忘却烦忧,一夜无梦。
实则是为了防止自己梦见十年前,他亲手篡改宗谱,将沈家构陷为“毒害皇嗣”的罪魁祸首!
供词很快被送到了沈流苏手中。
冯承恩激动地道:“主子!铁证如山!陈元礼就是当年构陷沈家的主谋之一!我们立刻上报陛下,将他满门抄斩!”
沈流苏却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份供词,眼神幽深如潭。
她摇了摇头,取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
那木匣上雕刻着繁复的纹路,打开后,内里竟是中空的,隐隐散发出一股奇异的药香。
此为“延腐香匣”,放入其中的纸张,百年不朽,墨迹如新。
她将供词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入匣中,而后将匣子合上,随手摆在了百草苑正厅最显眼的案头。
匣盖之上,她用朱砂笔写下五个字:
“待您亲启。”
冯承恩看得目瞪口呆:“主子,您这是……”
“让他自己来。”沈流苏淡淡道,“我要的不是皇帝的恩赐,而是他心甘情愿的忏悔。”
接下来三日,朝堂风平浪静,但所有人都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那只放在百草苑正厅的“延腐香匣”,像一个无声的催命符,日夜拷问着陈元礼的灵魂。
第三日傍晚,形容枯槁、仿佛瞬间苍老了二十岁的陈元礼,独自一人,步履蹒跚地走进了香狱司的大门。
他没有等沈流苏升堂审问,便在空无一人的大堂中,朝着那张主审位直直跪下。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泛黄卷轴,高高举过头顶。
“《伪嗣录》原件,藏于……藏于我陈家祖坟的夹壁之中。”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十年前,是我……是我嫉妒沈家手握‘辨伪香方’,唯恐他们查出礼部历年来在祭祀贡品、宗卷记录上的诸多造假,才与人合谋,构陷沈家……”
“哈哈……哈哈哈……”他状若疯癫地笑了起来,“我日日焚烧‘忘忧雾’,就是怕想起此事!可我没想到,你的‘焚谣烟’,竟能破了我的‘忘忧雾’!这三日,我夜夜梦见沈家三百口冤魂向我索命!我受不了了!我招!我全都招!”
话音刚落,他猛地向前一扑,一口黑血喷洒而出,随即人事不省。
长期服用压制神魂的“怯魂散”来对抗“忘忧雾”的药性,早已掏空了他的五脏六腑。
神仙难救。
沈流苏从屏风后缓缓走出,静静地看着他被面无表情的狱卒抬走,仿佛在看一件与自己无关的物什。
她对身旁的冯承恩道:“派人去陈府,把他家所有的熏炉都带回来。我要研究一下,一个人,究竟是怎么把自己活活熏成一个懦夫的。”
当夜,萧玦再次微服来到百草苑。
沈流苏正坐在窗前,用一尊白玉药钵,细细研磨着一种暗灰色的香末。
月光下,她的侧脸柔和而专注。
“这是什么?”萧玦走到她身边,低声问。
“‘归尘’。”沈流苏手上的动作未停,声音平静无波,“取自沈家祖传秘方,专用于超度亡魂。”
十年大仇得报,她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只有如水般的宁静。
萧玦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你恨他们吗?”
沈流苏的玉杵停在半空。
她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倒映着他的身影,里面没有恨,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与了然。
“我只恨那个,让我不得不恨的世界。”
一句话,让萧玦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看着她,眼前这个女子,早已不是那个初入宫中、需要他庇护的柔弱宫女。
她以香为刃,撬动了整个王朝的根基,却依旧保留着内心最深处的那份清明。
他从腰间解下另一枚从未示人的玉佩,放到她的面前。
那是一枚更为古朴的龙形玉佩,与他之前给她的那一枚恰好合成一对。
玉佩上,清晰地刻着四个篆字——承天景命。
这是他当年身为太子时,先帝所赐的东宫信物,代表着储君的无上权威。
“这枚,也归你调遣。”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
沈流苏的目光从玉佩上移开,落在他深邃的眼眸里。
良久,她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极淡、却真实无比的笑意。
“陛下,这次我不是火,我是风。”
她轻声道。
“风一起,灰都飞走了。”
远处,皇城的钟楼悠悠敲响了第七声。
那钟声沉雄而绵长,一如十年前她初入宫门时听到的第一声晨钟。
但这一次,它不再代表无尽黑暗的开始。
而是黎明的回响。
烟尘与喧嚣,似乎都随着这钟声彻底沉淀。
京城的空气,在经历了一场无形的洗涤后,变得前所未有的干净、清冽,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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