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人心自己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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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拂过,萧玦的语气虽恢复了平素的淡然,沈流苏却从那一句“冯承恩呈了折子”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讯息。先帝藏书阁,那座尘封了十余年的皇家禁地,不仅仅是书籍的坟场,更是时光的琥珀,封存着无数被遗忘的真相。
她不动声色地颔首:“重修典籍,是为后世积福,冯大人有心了。”
萧玦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为一声轻叹,转身融入了更深的夜色里。
他以为这只是一个寻常的工程,一个收拢了后族势力后,顺水推舟的善政。
但他和沈流苏都未曾料到,这一动,竟撬动了整个大晏王朝埋藏最深的基石。
半月后,藏书阁修缮工程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冯承恩秉承沈流苏的严谨作风,凡事亲力亲为。
这日,工匠们正在拆除东侧一处因年久失修而微微鼓胀的夹墙,准备重新砌筑。
“大人,您看这儿!”一名老工匠敲了敲墙壁,发出空洞的“咚咚”声,“里面是空的!”
冯承恩神色一凛,立刻上前。
他命人小心翼翼地凿开墙体,里面果然是一个狭窄的暗格,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借着火光,他看到暗格最深处,躺着一个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铁盒。
铁盒已经锈迹斑斑,锁孔都被腐蚀了。
冯承恩不敢大意,亲自将铁盒捧出,带回了临时搭建的工棚。
他没有用蛮力,而是调配了些许工部常用的除锈溶剂,小心地滴在锁眼上。
半个时辰后,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盒盖应声而开。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封信。
一封纸页焦黄,边缘似被火舌舔舐过,又被人慌乱中从火里抢救出来的残信。
冯承恩屏住呼吸,缓缓展开信纸。
信上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字迹因水火侵蚀而变得模糊不清,但有几句,却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写下,笔锋几乎要划破纸背,清晰得令人心惊。
“……香狱案非为民除害,实为夺律……”
“……沈氏《香律》成,则皇权受限,刑审之权归于专司,你我皆为鱼肉……”
“……宁错杀一家,不可纵一法……”
冯承恩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虽出身工匠,但追随沈流苏多年,早已不是吴下阿蒙。
这寥寥数语,字字诛心,分明指向十年前那桩震动天下的沈家灭门惨案!
他死死盯着那熟悉的笔迹,尽管残缺,但他绝不会认错!
那是先帝最倚重的内阁首辅,也是当年亲自领旨主审沈家一案的孙文正的笔迹!
这哪里是什么罪证,这分明是一份罪无可赦的自白!
冯承恩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猛地合上铁盒,像是捧着一块烙铁。
他知道,这东西一旦公之于众,掀起的将不是波澜,而是足以倾覆江山的滔天巨浪。
他没有片刻迟疑,甚至没向宫中通报一声,而是揣着铁盒,连夜奔赴百草苑。
烛火之下,沈流苏的面容平静得可怕。
她将那封残信平铺在桌上,又从身后的一个紫檀木箱中,取出了十年来她费尽心血搜集的、所有与当年案件相关的档案、口供副本、以及各种零碎的线索。
她通宵未眠。
窗外的天色由墨染转为鱼肚白,她终于抬起了头。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因为那封残信的出现,被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了一起,构成了一副血淋淋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全貌。
原来,沈家并非死于“以香毒害皇嗣”的构陷。
而是死于一部即将完成的旷世法典——《香律》。
她的父亲,一代调香宗师沈清源,毕生心血并非只在奇香异草,而是要为天下所有与药物、香料、毒理相关的案件,制定一部独立于皇权和人情之外的专业裁决法典。
此律一旦颁行,所有类似案件的勘验、取证、定罪,都必须交由独立的专业机构——“稽香司”来裁断。
这意味着,皇帝不能仅凭喜怒定人生死,权贵无法再用栽赃嫁祸的手段铲除异己。
这是要从根本上,削弱皇权与门阀贵族对司法的绝对操控!
先帝恐惧了。那些习惯了草菅人命的权臣也恐惧了。
于是,他们合谋导演了一出“伪嗣案”,以最惨烈的方式,将沈家满门屠戮。
他们的目的,不仅是杀人,更是要夺走那部已经接近完稿的《香律》,将这道即将照亮黑暗的光,永恒地掐灭在萌芽之中。
沈流苏缓缓伸出手,抚过书案上那支父亲的遗笔,笔杆上刻着四个小字:香不可欺。
一滴滚烫的泪,终于挣脱眼眶,砸在冰冷的桌面上,碎裂成无数瓣。
“原来……”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我们家……是死于将要照亮黑暗。”
那不是冤屈,那是勋章。
她没有哭,只是静静地坐着,直到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亮她眼中那簇重新燃起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炽烈的火焰。
她没有选择立刻入宫,将这封信呈给萧玦。
因为她要的,从来不是君王的怜悯与施舍。
她起身,步入百草苑最深处的那座地窖。
这里,恒温恒湿,保存着她凭借记忆和残篇,用整整十年光阴,一笔一划复原出来的全部《香律》手稿。
她取出残信,又取出自己的手稿,将两者合并,重新誊抄、增补、完善。
最后,她取过一张全新的封面,以朱砂混着金粉,郑重地写下四个大字——
《香律·定本》。
在扉页上,她又添上了一行小字:昔以血护真,今以法承光。
做完这一切,她走出地窖,阳光刺得她微微眯起了眼。
“冯承恩。”
“属下在。”冯承恩一夜未睡,眼下满是血丝,却精神矍铄。
“以我香主之名,传告六部九卿、宗室贵胄,并请鸿胪寺知会各国在京使节,”沈流苏的声音清越而坚定,传遍了整个百草苑,“三日之后,于百草苑举行‘香祭’大典,恭迎《香律》归位。”
三日后,百草苑外车马如龙。
朝中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了。
他们揣着好奇、疑惑,甚至是不安,踏入了这座曾经被视为冷宫,如今却已是后宫权力新核心的神秘苑囿。
苑中没有繁复的仪仗,只有一座高达九尺的青铜九转香鼎,静立于百草圃的中央。
沈流苏身着一袭金线绣紫绶的香主官袍,长发以一支简单的木簪绾起,立于鼎前。
她的神情肃穆,宛如上古的女祭司。
高台之上,萧玦一身玄色龙袍,负手而立,神色复杂难辨。
吉时到。
沈流苏没有宣读任何祭文,没有控诉一个字的冤屈,更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她只是在万众瞩目之下,高高举起那部厚厚的《香律·定本》,而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将其缓缓投入了香鼎之中!
“轰——”
鼎内早已铺陈的“引火香”被瞬间点燃,一股青色的火焰冲天而起!
诡异的是,那火焰并不灼人,反而带着一股奇异的草木清气。
烈焰之中,书稿飞速化为灰烬,而那青色的烟气却在空中凝而不散,竟缓缓流转,幻化出春分、谷雨、立夏、霜降……二十四节气更迭流转的奇诡之象,宛如天启神谕!
“天……天降祥瑞!”
“是香神显灵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百官公卿,宗室贵胄,无不被这超出认知的一幕所震撼,竟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叩拜不已。
萧玦立于高台,瞳孔猛地一缩。
他死死盯着那冲天的青焰,心中翻江倒海。
他知道,沈流苏这一把火,烧掉的不仅仅是一部法典,一桩旧案的冤魂。
她烧掉的,是帝王言出法随的私欲,是贵族一手遮天的特权,更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旧日铁律!
她用一场最盛大、最无可辩驳的仪式,将《香律》从一部人写的法,变成了一部天赐的法!
仪式结束,人群散去,萧玦却单独召了沈流苏入长信殿。
殿内空无一人,烛火摇曳。
他没有坐在龙椅上,而是站在她面前,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桌上。
那是一枚冰冷的玉玺印模。
“朕查了三年,才从先帝的密匣里找到它。”萧玦的声音异常低沉,带着一丝疲惫,“当年伪造沈家谋逆私印的模板之一。”
他等于亲口承认了先帝的罪行。
“先帝临终前曾对朕说,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江山稳固。”萧玦自嘲地笑了笑,“可如今看来,稳的是他一人的权,碎的是天下的道。”
他顿了顿,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要的公道,朕给不了十年前的沈家。但从今天起,《香律》即为大晏国典,朕会亲自下旨,设立稽香司,由你执掌,朕亲自监行。”
他向前一步,几乎是恳切地问:“你……愿不愿意站在朕的身边,一起守住这个‘真’字?”
沈流苏的目光落在那枚冰冷的印模上,那是她家族所有噩梦的源头。
良久,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站在您身边,陛下。”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我要站在律法之下,万人之上。唯有如此,下一个沈家,才不会在这深宫高墙之内,无声无息地湮灭。”
她说完,后退一步,深深一揖,而后转身离去。
裙裾拂过高高的门槛,留下一句轻语,飘散在摇曳的烛光里。
“陛下,这次我没点火,是人心自己烧起来了。若您守得住这把火,自然会再见到我。”
殿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帝王复杂的目光。
殿内,烛影摇红,映着那枚孤零零的玉印,一片死寂。
殿外,第一缕晨光终于穿透了厚重的云层,金色的光辉洒在百草苑外那座连夜赶工竖起的牌坊上。
“稽香台”三个大字,在晨曦中熠熠生辉,如同一句永不磨灭的誓言。
然而,就在这破晓的宁静之中,无人察觉,一丝极淡的、不属于百草苑中任何一种香料的焦糊气,正顺着宫墙的缝隙,悄然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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