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张 移动的光点

　　听见王成的叫喊。

　　便见一个矮壮的男人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

　　对方一眼瞥见王成身上青云宗外门弟子的服饰，脸上的笑容顿时又热切了几分。

　　“哎呀，这位大人面生得很，不知光临小店有何贵干？”

　　王成回应道：“我是新到此处的战堂外门弟子，姓王，名成。”

　　那掌柜的赶忙躬身作揖，语气愈发恭敬：

　　“原来是王大人！快请进，快请进，您有什么需要，小店一定尽力满足！”

　　王成随他走进店铺。

　　铺面不大，墙上挂满了铁制的刀剑、箭头以及一些农具。

　　向里望去，隐约可见后院的火光与烟囱，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显然前面是售卖的铺面，后面才是打造的工坊。

　　他转向掌柜，直接说明来意：“我想学一下打铁。”

　　掌柜脸上顿时露出惊愕之色：“大人，您…您为何要学这打铁？

　　这都是我们这些无法修炼的凡人，为了糊口才做的粗鄙活计，您这身份…”

　　他话一出口似乎觉出不妥，连忙改口，“哎哟您瞧我这张嘴！大人您若真想学，小的自然尽心教，只是……”

　　他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王成心下明了，对方恐怕是担心自己学了手艺会抢他生意，便开口道：

　　“掌柜的放心，我不会让你白教。”

　　说着，他取出一枚灵石，“这算作学费，我也不会在此地开铺子，与你争利，如何？”

　　那掌柜一见到这方方正正的灵石，眼睛顿时亮了。

　　脸上的为难瞬间被惊喜取代，忙不迭地拱手作揖：

　　“哎呦！王大人您太客气了！这…这怎么好意思…教您那是小人的福分，这钱…”

　　他嘴上推辞着，手却已经很诚实地接过了灵石，态度变得无比真诚，不再是先前那般虚伪客套。

　　“大人既然想学，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不过这打铁的手艺，普通学徒没个三五年难出师，大人您……”掌柜试探着问。

　　“无妨，就从现在开始吧。”王成点头。

　　掌柜见眼下也无客人，便引着王成走向后院工坊。

　　一进去，一股热浪便扑面而来，只见一个身材异常高大壮硕、约莫三十岁的男子正在捶打烧红的铁块。

　　见到此人的第一眼，王成心中莫名警兆微闪，直觉此人绝不简单。

　　那矮壮掌柜对着打铁的汉子喊道：

　　“李铁！快过来见过青云宗的王大人！大人要跟你学学打铁的手艺！”

　　名叫李铁的汉子闻言抬起头，目光与王成对视了一瞬。

　　王成只觉得那眼神沉静得过分，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绝非常人。

　　掌柜的亲自在一旁讲解起来：“大人，这打铁呢，讲究几个步骤：选料、烧料、锻打、定型、淬火。

　　最难的就是锻打和掌握淬火的火候。

　　不过以大人您的力气，锻打肯定不成问题，关键是方法和时机。”

　　接着，他让李铁演示一遍。

　　李铁沉默地走过来，动作似乎有些迟缓，引得掌柜低声训斥了几句：“手脚麻利点”。

　　李铁从炉中钳出一块烧得通红的铁胚，嗓音嘶哑地开口，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王大人，您看，先是选料，然后锻打，通常师傅用小锤指点落点，徒弟用大锤跟着节奏用力。

　　但您力气大，自己用大锤便可，注意落点要准，力道要匀。”

　　他演示了几下小锤引路的技巧，叮叮当当的声音极有韵律。

　　随后，他取过另一段已锻打好的铁块，进行下一步：

　　“锻打完成后要淬火，寻常人家用水或油。

　　我们这儿因靠近灵田，有时会用灵米根须或稻秆泡的水来淬火，打出的铁器品质更好些。”

　　说着，他将通红铁块浸入一旁泛着奇异光泽的水桶中。

　　“嗤——”一声锐响，白汽蒸腾，铁块迅速冷却定型。

　　“淬火后，有时还需回火，即再加热到较低温度后缓慢冷却，以平衡硬度与韧性，减少脆性。”

　　李铁补充道，声音依旧嘶哑低沉。

　　王成看完，心中已大致有数。

　　掌柜便让李铁去忙别的，殷勤地对王成说：“大人，您试试？家伙什儿都是现成的。”

　　王成颔首，夹起一块烧红的铁胚，抡起大锤便敲打起来。

　　最初几锤，落点还有些不准，东一锤西一锤，但他学得极快。

　　加之力气远超常人，不过一刻钟（四分之一时辰），一块铁胚竟已锻打成形。

　　那王掌柜看得目瞪口呆，连连惊叹：“大人您这…这也太厉害了！

　　这寻常铁匠得敲打一天的活儿，您这就…就成了？

　　虽说咱这铁矿品质好些，更耐打，但也…”

　　王成学着李铁的样子，将铁胚浸入那灵米水中淬火。

　　嗤啦一声，铁块冷却。

　　他拿出来与自己打造的那块并排放在一起对比。

　　发现自己打造的这块虽然形制无误，但光泽、质感明显逊色一筹，心知这是熟练度还不够。

　　此后整个下午，王成都留在铁匠铺里反复捶打练习，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直至傍晚，快到第二次巡视灵田的时间，王成才告辞离去。

　　并对掌柜说：“麻烦王掌柜了，明后日我或许再来。”

　　掌柜笑呵呵地连声应好，恭敬地送他出门。

　　心里却盘算着：不但白得一枚灵石，这位大人一下午打的铁胚都留在了铺里，又省去不少人工成本，真是稳赚不赔。

　　他回头想对李铁说些什么，却见对方神情晦暗难明，到嘴边的训斥竟莫名噎了回去。

　　只悻悻道：“今天…今天再多干会儿活再收工！”

　　李铁也不答话，只是默默干活。

　　掌柜嘟囔了一句：“要不是看你工钱要得少吃得也少，才不留你这闷葫芦…”

　　李铁却恍若未闻，目光幽深地瞥向王成刚才用过的那个炉台，不知在想些什么。

　　已离开铁匠铺的王成，自然不知身后这些细微的波澜。

　　他径直朝着需要巡视的东面灵田走去。

　　放眼望去，大片灵稻在晚风中如波浪般起伏，稻穗沉甸甸的，泛着微光，再过些时日便可收割。

　　此时最重要的，便是防盗防害。

　　据在此种植的外门弟子说，最近附近似乎有些小型妖兽，主要是鼠类，常在夜间出没，偷食灵稻。

　　果然，在此次巡逻中，王成敏锐地察觉到几处稻丛有不正常的窸窣响动。

　　他目光一凝，悄无声息地取出一柄标枪，手腕一抖，精准地扎中一道灰影。

　　提起那还在挣扎的生物一看，果真是一只体型比寻常田鼠稍大些的老鼠，其毛发间似乎萦绕着极其微弱的灵气波动。

　　“是吃了太多灵米，开始异化了么？”王成暗自思忖。

　　他继续凝神巡视，双眸仔细扫过这片广阔的灵田。

　　田中成熟的灵稻星星点点地散发着微弱而纯净的灵光，这是蕴灵之物特有的现象。

　　然而，就在这片静谧的、规律闪烁的灵光背景中，一道正在缓慢移动的、与众不同的微弱光点，猛地抓住了王成的全部注意力！

　　那是什么？

　　绝非灵稻静止的光，也不像小动物窜逃的轨迹。

　　它稳定地、似乎带有某种目的性地在稻丛间移动着。

　　王成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屏息凝神，悄无声息地向那移动的光点潜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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