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七分钟

　　陈默眯起眼睛，看清了那个连滚带爬、从黑暗中冲出来的身影——正是张晟。

　　他此刻狼狈到了极点，名贵的西装被撕扯得破烂，脸上满是污血和擦伤，金丝眼镜只剩一个镜片挂在耳边，眼神里充满了逃命的疯狂。

　　呵， 陈默心底冷笑，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的胖银行职员，恐怕已经被他当成垫脚石，喂了诡异才换来这逃命的机会。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地面，落在了一个被遗弃的、半满的医用玻璃瓶上。

　　瓶身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微光，里面浑浊的液体随着地面的轻微震动而摇晃。

　　一个冰冷而大胆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张晟也看到了陈默，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或许是习惯性地发号施令，他嘶声大喊，语气中居然还带着一丝可笑的优越感与威胁：

　　“陈默！快！快挡住后面那东西！只要你帮我这次，你之前举报我的事就一笔勾销！不然……等出去了，我绝对让你把牢底坐穿！”

　　陈默的眼神瞬间结冰，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站在一旁的王蕊敏锐地感受到了这股令人胆寒的气息，她急忙一把抓住陈默的手腕，低声劝阻：

　　“陈默！别冲动！我们、我们一起跑吧！现在不是时候！”

　　陈默缓缓摇头，目光依旧死死锁定着越来越近的张晟，声音低沉而危险：

　　“不行。只要这个渣滓还活着，就一定会为了自己把所有人都害死。必须在这里解决他。”

　　“可……可是杀人是犯法的啊！”

　　王蕊的声音带着恐惧和挣扎。

　　陈默终于侧过头，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对法律的敬畏，只有一片看透规则的冰冷嘲弄。

　　他微微勾起嘴角，说出的话让王蕊如坠冰窟：

　　“谁说……一定要‘人’来杀他？”

　　话音未落，陈默的脚尖看似无意地向前一踢——那个半满的医用玻璃瓶精准地朝着张晟奔逃的路径前方滚去。

　　张晟的注意力完全被身后的恐惧占据，根本没留意脚下。

　　当他再次惊慌回头时，脚底恰好踩中滚来的玻璃瓶——

　　“咔嚓！”

　　玻璃瓶碎裂的脆响与他失衡的惊叫同时响起。

　　他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向前扑倒，脸颊擦过粗糙的地面，那副残破的金丝眼镜也脱手飞出，滑入远处的阴影里。

　　“我的眼镜！眼镜！”

　　张晟惊慌失措地叫喊着，双手如同盲人般在身边疯狂摸索。

　　高度近视的他，失去眼镜后眼前一片模糊，连近在咫尺的碎石都看不清轮廓，更别提远处陈默冰冷的面容。

　　就在这时，天花板上再次传来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仿佛有某种沉重又轻盈的东西正在上面快速爬行。

　　声音的方向……竟是朝着走廊外侧移动？

　　陈默瞳孔微缩。

　　这护士诡异的行动模式与他预想的不同。

　　他原本以为它会优先攻击最近的张晟，但它似乎被别的什么东西吸引了。

　　杀人机制……到底是什么？ 陈默脑中飞速运转。

　　之前保安的死太过突然和彻底，他根本没机会观察。

　　这诡异似乎并非单纯依靠视觉或听觉来锁定猎物。

　　另一边，张晟终于摸到了他的眼镜框架，手忙脚乱地戴上。

　　只有一个镜片是完好的，另一个镜框空空如也。

　　他用那仅存的、清晰的视野，死死盯住陈默，尽管视线扭曲且充满眩晕感，但他足以看清陈默脸上那抹冰冷的嘲讽。

　　“陈默！是你！你刚才故意绊倒我！”

　　他嘶吼着，用颤抖的手指指向陈默，试图用愤怒掩盖内心的恐惧。

　　“你想害死我！你这是谋杀！”

　　陈默面对这荒谬的指控，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笑话。

　　“路是你自己跑的，眼是你自己瞎的。”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摔倒了就怪路不平？照你这逻辑，是不是路边野狗拉了屎，也得算在我头上，怪我没提前帮你清理干净？”

　　他的话语刻薄而冷静，目光却越过无能狂怒的张晟，锐利地追踪着天花板上那细微却致命的爬行声，试图捕捉护士诡异行为模式中隐藏的规律。

　　当又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死寂，陈默脑中仿佛有电流窜过。

　　他瞬间明悟——这个诡域是在随机抓取不定数量的活人，如同一个残酷的捕兽夹。

　　想靠蛮力摧毁它，无异于痴人说梦。

　　“规律…必须找到它的杀人规律…”

　　他喃喃自语，眼神锐利如鹰。

　　“硬拼不行，那东西速度太快，从上次尖叫到现在…”

　　他猛地顿住，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间隔！是时间间隔！

　　如果是以固定的时间间隔杀人…那么从上次尖叫响起到现在，已经超过一分钟了。

　　下一轮猎杀…随时可能开始！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这恐怖的猜想，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急促的喘息。

　　昏暗的光线下，三个新的身影仓皇跑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火辣、金发凌乱的女人，她满脸惊恐，职业套装被扯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紧随其后的是一位怀抱五六岁男童的年轻母亲，孩子将脸深深埋在她颈间，吓得不敢出声。

　　最后则是一位穿着保洁制服、脸色煞白的中年阿姨。

　　四个人。

　　陈默的目光飞速扫过。

　　按照随机抓取的特性，进入诡域的总人数通常是单数或具备某种规律…那么，初始被卷入的，很可能是五人。

　　减去刚刚尖叫的遇害者，再减去张晟（无论生死，他已不在考虑范围），加上我和王蕊，以及眼前这四人…

　　一个冰冷的数字在他心中浮现：七分钟。

　　这是他为自己和王蕊设定的死亡倒计时——如果他的推测正确，这个诡域将以每分钟清除一人的速度，在七分钟后威胁到他们。

　　至于那个行为诡异的胖学生…早已被他划出了保护名单。

　　“想活命，就跟紧我。”

　　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不再看那些新来的幸存者，目光已投向幽暗走廊的深处。

　　“我们只有七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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