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和平”协议

　　话音落定，掷地有声！

　　安倍苍介的身躯，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天幕中那片燃烧的定海湾，那三百艘被付之一炬的巨船，那句“全歼倭寇主力舰队近五万人”的冰冷数字，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中疯狂回响！

　　他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在历史的铁证面前，在他引以为傲的先祖被钉上耻辱柱的现实面前，他所有的骄傲与自信，都被击得粉碎！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一旁的叛臣袁易楷，终于从天幕带来的巨大冲击中回过神来。

　　他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强行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为自己的新主子打着圆场。

　　“安倍大人年轻气盛，言语多有冒犯，还请陛下看在两国邦交的份上，恕罪一二！我等……我等此次前来，当真是为了和平而来啊！”

　　“和平？”

　　李景的目光，终于从安倍苍介身上移开，落在了这个卑躬屈膝的叛国之贼身上，眼神中的轻蔑，几乎要化为实质。

　　“一个窝藏我朝叛逆，盗窃我朝重宝，甚至还妄图染指我中原大地的蕞尔小邦，也配与朕，谈‘和平’二字？”

　　“陛下此言差矣！”

　　就在此时，安倍苍介竟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惊怒与羞愤，重新拾起地上的折扇，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那双狭长的凤目之中，虽然还残留着屈辱，却又重新燃起了一股如同毒蛇般的算计之光。

　　“天幕所示是真是假尚未可知，但陛下似乎也忘了，”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阴柔，“如今贵国龙脉已断，此乃撼动国本之大事！而我东瀛，有八百万神明庇佑，有刘莽将军新练的十万‘神风军’，更有……那足以开山裂石的‘天外陨铁’！”

　　“此消彼长，如今的时势，早已当时可比！陛下若真要轻启战端，届时，玉石俱焚，生灵涂炭，这千古骂名，不知……陛下您，是否担待得起？”

　　好一个倒打一耙！

　　他竟将所有的威胁，都摆在了明面之上！

　　言下之意，便是你们虽然厉害，但现在已经不行了！

　　我们手上有你们急需的战略物资，有你们的死对头刘莽，更有你们无法理解的“神明”之力！你若是不想两败俱伤，最好还是乖乖坐下来谈！

　　“放肆！”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常青山、张铉等人再次怒喝出声，大殿之内的气氛，瞬间又紧张到了极点。

　　然而，李景听完这番话，脸上却露出了一副“为难”与“思索”的神情。

　　他缓缓踱步，时而皱眉叹息，仿佛真的在权衡这其中的利弊得失。

　　这副模样，落在安倍苍介与袁易楷的眼中，无疑是一种示弱，一种妥协！

　　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得意的窃喜。

　　他们知道，自己，赌对了！这位年轻的帝王，终究还是被“龙脉”这个软肋，给拿捏住了！

　　“既然，贵使是带着‘诚意’来的。”良久，李景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那朕，也想看看，你们的诚意，究竟在何处？”

　　“很简单！”

　　袁易楷见状，立刻抢着说道，生怕李景反悔，“我东瀛，可以与大舜永结同好，互不侵犯！甚至，我们还可以将在辽东搅弄风云的刘莽残部，悉数‘劝返’！但作为交换……”

　　他顿了顿，终于图穷匕见，说出了他们此行真正的目的！

　　“……我朝希望，陛下能开放广州一地，作为我东瀛商船唯一指定的通商口岸！允许我朝商船进行贸易。如此，既能彰显陛下天朝上国的气度，又能促进两国交流，岂非两全其美之策？”

　　此言一出，举朝哗然！

　　“陛下，万万不可！”

　　内阁首辅徐元第一个站了出来，脸色铁青，“广州乃我朝南境门户，水陆交通之要冲，岂能容外人自由出入？此举无异于开门揖盗，引狼入室啊！”

　　“正是！”新任大理寺卿宋慈亦是须发皆张，声如洪钟，“我朝海防，向来有定制，岂能为此等蛮夷，破了祖宗的规矩！此例一开，后患无穷！”

　　“请陛下三思！”

　　满朝文武，竟有超过八成，齐齐出列，跪倒在地！他们宁可一战，也绝不接受这等近乎于“丧权辱国”的条约！

　　看着这般群情激奋的场面，安倍苍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胜利的微笑。

　　他知道，自己已经将这位年轻的帝王，逼到了墙角。

　　答应，则失尽民心，威严扫地。

　　不答应，则两国交恶，面对灵气枯竭的困境与刘莽的威胁，他大舜同样讨不到好果子吃。

　　无论如何选择，他东瀛，都稳赚不赔！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李景将要陷入两难，甚至龙颜大怒之时。

　　李景，却只是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声叹息，充满了无奈、疲惫，与一丝……英雄迟暮般的悲凉。

　　“罢了。”

　　他缓缓地摆了摆手，示意群臣安静，声音沙哑地说道：“众卿之心，朕明白。然，国朝初定，百废待兴，京师之创伤尚未愈合，实在……不宜再起刀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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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了安倍苍介的身上，那眼神，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广州，可以开。”

　　“商船，也可以停。”

　　“但是，”他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在安倍苍介看来，简直是“理所应当”的附加条件。

　　“你们所谓的‘诚意’，朕还没看到。那块百年前从我墨家盗走的‘天外陨铁’，以及那半部《天工开物》的图谱，必须……物归原主！”

　　成了！

　　安倍苍介与袁易楷的心中，狂喜不已！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

　　用一块对他们而言早已研究透彻、甚至已经有了替代品的“破石头”，换来一个能将手直接伸进大舜南大门的战略要地，这笔买卖，简直是血赚！

　　“成交！”安倍苍介毫不犹豫，生怕李景反悔，当即躬身一礼，“陛下圣明！陨铁与图谱，不日便将由我国商船，亲自运抵广州，以示我皇之诚意！”

　　“好……”李景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颓然地坐回了龙椅之上，挥了挥手，“拟旨吧。”

　　一份在所有大舜官员看来，都堪称奇耻大辱的“和平协议”，就在这诡异的氛围之中，被当场签订。

　　当安倍苍介与袁易楷手持着那份盖上了大舜玉玺的国书，志得意满地走出御和殿时，他们甚至能听到身后，那些大舜官员们压抑不住的、充满了失望与悲愤的议论声。

　　“陛下他……终究是怕了……”

　　“唉，国运如此，非战之罪啊……”

　　是夜，东瀛使团驿馆。

　　华丽的房间之内，袁易楷亲自为安倍苍介满上了一杯贡酒，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安倍大人，真乃神人也！此番兵不血刃，便为我大东瀛帝国，拿下了这南境的桥头堡，此等不世之功，天皇陛下定有重赏啊！”

　　安倍苍介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那张俊美的脸上，重新恢复了那副运筹帷幄的从容与傲慢。

　　他轻抿了一口酒，不屑地冷笑道：“那李景，虽有几分小聪明，终究不过是凡人帝王。在绝对的实力与无法抗拒的国运衰退面前，他除了妥协，别无选择。”

　　“是极！是极！”袁易楷连连点头，随即又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只是可惜，此次竟没能让他将整个沿海都开放。不过也无妨，待到我们的‘商船’抵达广州……”

　　“呵呵，”安倍苍介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双狭长的凤目之中，闪过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残忍，“那李景终究是怕了，他只想着拿回那块破石头，去造他那些可笑的‘铁甲船’。他却不知，我们的商船，装的根本不是什么货物……”

　　他缓缓放下酒杯，凑到袁易楷耳边，用一种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而是足以将他这所谓盛世，从根基彻底引爆的……三千‘神兵’！”

　　与此同时，皇城，军机处。

　　刚刚还在朝堂之上，表现得“心力交瘁”的李景，此刻正精神矍铄地立于一幅巨大的广州港口堪舆图前，眼中哪有半分的颓然！

　　“陛下！”

　　内阁首辅徐元，看着手中那份刚刚签订的“屈辱条约”，依旧是满脸的忧色。

　　“臣还是不明白，您为何要答应他们如此苛刻的条件？此举，无异于养虎为患啊！”

　　李景却只是淡然一笑，他指着地图上那片广阔的海域，缓缓开口，声音中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自信。

　　“徐爱卿，你以为，朕是在与他们交易吗？”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同样不解的狄梁、陆炳、陈屠等人，嘴角，勾起了一抹狐狸般的笑容。

　　“不。”

　　“朕，只是在给他们一个将那块‘天外陨铁’，连同他们那所谓的‘神兵’，一起给朕……送上门来的理由罢了。”

　　他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新任海军都督陈屠与黑云卫都指挥使陆炳的身上，眼中寒芒一闪。

　　“传朕旨意。”

　　“命陈屠，率领我大舜第一舰队，即刻起，于广州外海，给朕布下一张天罗地网！”

　　“命陆炳，率黑云卫精锐，提前潜入广州，给朕查清楚，他们所谓的‘神兵’，究竟是何方妖孽！”

　　“送上门的猎物，岂有不收之理？”

　　“这一次，朕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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