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畸变苗圃

　　走廊两侧的观察窗后，那些如同被抽空了灵魂的“居民”身影，无声地诉说着“伊甸”内部的恐怖真相。

　　小队成员屏息快速通过，每个人都感到脊背发凉。

　　这里没有直接的攻击，但这种彻底的、非人的死寂，比管道中的“退化者”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伊芙琳根据破解的地图，引领队伍穿过生活保障区迷宫般的通道。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败气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种类似浓烈植物汁液混合的奇特气味。

　　通道壁上也逐渐出现了不正常的现象——原本光滑的合金表面，开始覆盖着一层黏滑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菌毯，一些粗壮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紫色藤蔓从通风口的缝隙中钻出，沿着墙壁蜿蜒攀爬。

　　“我们接近生物实验室了，”伊芙琳低声道，她的定位仪上显示的能量读数变得异常活跃且混乱，“这里的生态…完全失控了。”

　　通道尽头，一扇厚重的、标记着“生物危害-四级隔离”的合金闸门挡住了去路。

　　门上的密封条已经破损，门缝边缘有干涸的、颜色诡异的黏液痕迹。

　　伊芙琳尝试接入旁边的控制面板，屏幕闪烁了几下，显示出一连串错误代码和警告标志。

　　“门锁系统部分失效，但应急气密机制还在运行。强行突破可能会触发内部防御或导致气压失衡。”她看向罗根和夜枭。

　　“没时间找别的路了。”罗根检查着闸门的结构，“老猫，山雀，准备定向爆破，最小当量，炸开锁具。其他人后退，准备应对冲击。”

　　老猫和山雀熟练地在门轴和锁扣位置贴上微型炸药。

　　众人退到通道拐角后。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闸门猛地向内弹开一条缝隙，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烂花果、化学药剂和浓烈生命气息的气流瞬间涌出，几乎让人窒息。烈的气味刺激让几人忍不住干呕。

　　门内传来某种液体喷溅和重物倒地的声音。

　　等待了几秒，没有更剧烈的反应。

　　影叶率先探头观察，随即打了个安全的手势。

　　众人小心翼翼地进入门内。

　　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是最见多识广的罗根和夜枭，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哪里是实验室，分明是一个疯狂生长、畸形繁荣的生态穹顶。

　　空间极其广阔，头顶是高达数十米的透明穹顶，但外面被厚厚的紫色菌斑和藤蔓覆盖，只有零星的光线透下，映照出光怪陆离的内部世界。

　　脚下不是地板，而是厚厚的、蠕动着的菌毯和盘根错节的根系。

　　巨大的、形态诡异的植物肆意生长，有的如同放大的捕蝇草，叶片边缘闪烁着金属光泽；有的则像扭曲的肉食花朵，散发出诱人而危险的香气。

　　培养槽大多破碎，里面溢出粘稠的、颜色各异的营养液，汇成小溪，其中浸泡着一些难以名状的、半动物半植物的融合体残骸。

　　空气中飞舞着发光的昆虫，水洼里游动着多眼的怪鱼。

　　整个空间充满了令人不安的、过于旺盛的生命力。

　　“老天…他们把这里变成了什么…”老猫喃喃道，握紧了手中的枪。

　　秦琬却显得异常专注，她不顾危险，快步走到一株相对完整的、散发着蓝色荧光的巨型蘑菇旁，用采样器小心地刮取了一些孢子。“不可思议…这些生物的基因序列被强行拼接、改写，充满了人为干预的痕迹…但主导其生长的，是一种极其侵略性的、非自然的意识流…”她的探测器发出急促的警报，“它们…它们在共享一个意识网络！一个植物性的…低配版的‘织网者’！”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丛巨大的、长满尖刺的藤蔓突然无风自动，如同苏醒的巨蟒，朝着小队的方向缓缓探来！

　　藤蔓上睁开了数只布满血丝的、类似动物眼睛的结构，死死盯住了他们！

　　“小心！”夜枭大喝，举枪射击。

　　能量光束打在藤蔓上，烧焦了一片，但藤蔓只是顿了顿，更多的分支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地上的菌毯也开始剧烈蠕动，试图缠绕他们的脚踝！

　　“它们把我们也当成了养料！”山雀一边开枪一边后退。

　　“不能久留！找路穿过这里！”罗根指挥队伍一边射击阻挡逼近的怪异植物，一边向穹顶另一端的出口推进。

　　子弹和能量光束在这些生命力顽强的怪物面前效果有限，往往需要集中火力才能暂时逼退一株。

　　林风感到手中的引导器在微微震动，不是预警，而是一种…净化般的冲动。

　　他尝试着将意识聚焦，不再是对抗，而是将一股平和、有序的“火种”能量波动，如同涟漪般扩散出去。

　　效果立竿见影。

　　被这股能量波动扫过的诡异植物，动作明显变得迟缓，攻击性减弱，甚至有些较小的菌类开始萎缩。

　　那株巨大的藤蔓也停下了攻势，那些可怕的眼睛里流露出短暂的迷茫。

　　“有效！”秦琬惊喜道，“‘火种’的能量似乎在‘格式化’这种扭曲的生态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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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净化范围有限，而且消耗巨大。

　　林风只能维持短暂的区域控制，为队伍开辟道路。

　　在混乱的推进中，周维清突然被脚下菌毯中伸出的一条触须般的根系绊倒，摔进一个破碎的培养槽残骸里。

　　槽内残留的粘稠液体溅了他一身。

　　他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那些液体仿佛有生命般，正试图透过防护服的缝隙往他皮肤里钻！

　　“周教授！”旁边的老猫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出，用匕首迅速刮掉他防护服上大部分黏液，但仍有少量渗入。

　　周维清立刻感到一阵眩晕和恶心，手臂上出现了几条诡异的红色纹路。

　　“他被感染了！”秦琬检查后脸色大变，“是某种神经寄生孢子！必须尽快清除！”

　　队伍被迫在一片相对空旷、由几棵枯死的巨树围成的区域暂停，建立临时防线。

　　秦琬和周维清迅速打开医疗包，秦琬用激光手术刀小心翼翼地灼烧清除周维清手臂上的寄生痕迹，并注射高剂量的广谱抗生剂和神经抑制剂。

　　周维清疼得满头大汗，但咬牙坚持着。

　　就在这时，穹顶深处传来一阵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嘶吼，不同于任何动物。

　　透过稀疏的植物缝隙，他们看到远处一个巨大的阴影在蠕动——那是一个由无数植物和动物组织融合而成的、难以名状的巨大团块，它似乎是这个畸变苗圃的“心脏”或“主宰”。

　　那怪物的嘶吼声越来越近，震得栈道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没时间了！必须尽快离开！”伊芙琳指着地图上一条穿过苗圃中心的、似乎是人行栈道的残骸路线，“那是通往核心能源管道的最短路径！”

　　趁着林风用“火种”能量暂时压制住周围植物的攻击性，队伍搀扶着虚弱的周维清，沿着摇摇欲坠的栈道向苗圃深处狂奔。

　　身后的植物在失去压制后，再次疯狂地涌动起来，紧追不舍。

　　那巨大的融合怪物的嘶吼声越来越近，整个穹顶都在震动。

　　终于，他们看到了苗圃另一端的出口——另一扇紧闭的合金门。

　　伊芙琳冲上前，用尽办法破解门锁。

　　“快！快！”老猫和山雀不断回头射击，阻挡潮水般涌来的藤蔓和菌毯。

　　“咔嚓！”门锁终于打开！

　　众人鱼贯而入，影叶和山雀最后冲进门内，老猫奋力将门关上，并用一根金属棒卡死门闩。

　　门外立刻传来疯狂的撞击声和刮擦声，但厚重的门暂时挡住了它们。

　　门后，是一条向下倾斜的、布满粗大能量管道的维修通道。

　　管道表面温热，发出低沉的嗡鸣，将“苗圃”的疯狂隔绝在外。

　　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热金属的味道。

　　众人瘫坐在通道内，剧烈喘息。

　　周维清的情况暂时稳定，但脸色苍白，需要持续观察。

　　刚才的苗圃之旅，让他们亲身感受到了“织网者”力量对物理世界的侵蚀可以达到何等恐怖的程度。

　　这不再是简单的意识控制，而是对生命本质的扭曲和亵渎。

　　秦琬看着采集到的样本，眼神凝重：“‘织网者’…它不仅仅想控制意识，它还想重塑整个星球的生态，创造一个完全受它支配的、扭曲的‘新世界’。”

　　她的话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休息片刻后，队伍沿着能源管道继续向下。

　　伊芙琳确认，他们已经进入了“伊甸”的核心能源供应网络。

　　距离“摇篮”的主控中心，越来越近了。

　　但前方的道路，注定更加危险。

　　那个苗圃，或许只是“织网者”真正力量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展示。

　　管道向下延伸的黑暗，仿佛直通地狱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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