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巷战尖刀

　　先登之功的兴奋劲儿，还没在胸口捂热乎，第二波传令兵就带着王贲的将令到了：“着先登所部，即刻入城，清剿残敌，打通通往城主府及东门要道！”

　　得，先锋变尖刀，还是他妈带血的钝刀子。刚在城头拼掉大半条命，气儿都没喘匀，又要往这更加凶险的巷子里钻。

　　秦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嘴里全是血锈味儿。他没抱怨，也没有工夫抱怨。乱世里，功劳和风险是连体婴，想拿大的，就得玩命。

　　“还能动的，都给老子站出来！”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煞气，压过了城头零星的惨叫和远处传来的厮杀声。

　　稀稀拉拉，算上他自己，一共站出来了四十三个。个个带伤，眼神却都跟饿狼似的，盯着他们的主将。石柱被人扶着，死活不肯留下，嘴里嘟囔着“死也要死在将军前头”。猴三背上的伤口草草包扎了，动作还有些别扭，但眼神里的狠劲儿没散。李顺独眼里全是血丝，半边脸肿着，依旧站得笔直。

　　“检查短兵，弓弩上弦。三人一组，品字推进。”秦天迅速下令，城头血战的经验告诉他，在这种狭窄地方，人多挤在一起就是活靶子，“猴三，带两个手脚利索的，前出侦查，专走房顶墙头，发现敌情，手势为准，不准出声。”

　　“明白！”猴三一点头，招呼了两个平日里就以灵巧着称的士卒，如同狸猫般翻下城墙，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下方错综复杂的巷道阴影里。

　　“石柱，你带十个人，占住后面那个街口，守住咱们退路，顺便接应后面可能跟来的兄弟。”秦天又看向石柱。石柱腿脚不便，留在相对安全的后方最合适。

　　“将军，我……”石柱梗着脖子想争辩。

　　“执行命令！”秦天眼神一厉。石柱咬了咬牙，重重抱拳：“喏！”

　　“剩下的人，跟我走。”秦天提起那柄抢来的环首刀，刀身上的血痂还没抠干净，“记住，眼睛放亮，耳朵竖起来！这巷子里的冷箭，比城头上的还他妈阴险！”

　　他第一个踏下沾满血污的马道，走进了铁原城破败的街巷。

　　阳光被狭窄的巷道切割得支离破碎，空气中弥漫着烟尘、血腥和一种木头燃烧后的焦糊味。两旁的房屋大多门窗紧闭，偶尔能从门缝里看到一双双惊恐的眼睛。死寂，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死寂，只有他们踩在碎石瓦砾上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分不清方向的喊杀和兵刃碰撞声。

　　“左前方屋顶，有动静。”李顺压低声音，独眼死死盯着侧面一栋较高的民居屋顶。

　　秦天打了个手势，队伍瞬间停下，依托墙壁、木堆隐蔽。他眯眼看去，屋顶瓦片轻微响动，一个韩军弓手的身影一闪而过。

　　“弩。”秦天伸出手。旁边一名士卒立刻将一把上好弦的轻弩递到他手中。

　　秦天深吸一口气，内力虽未完全恢复，但灌注双臂，稳住弩身，估算着那弓手可能再次露头的位置。他没有立刻射击，而是在等待。

　　果然，几息之后，那弓手小心翼翼地再次探出半个身子，张弓搭箭，瞄准的正是他们这支小队的方向。

　　就是现在！

　　秦天扣动弩机！

　　嗖！

　　弩箭破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噗！”一声轻微的闷响。屋顶那韩军弓手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弓掉落瓦片，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本人则捂着脖子，从屋顶直接滚落下来，砸在下面的杂物堆里，没了声息。

　　“清理。”秦天把弩递回去，声音没有任何波动。

　　两名士卒立刻上前，小心地靠近那栋房屋，踹开门，确认里面没有其他敌人。

　　队伍继续前进。猴三的身影不时在更高处的房檐上闪现，用手势指引着方向，避开了几处可能有埋伏的岔路口。

　　转过一个弯，情况突变！

　　前方巷道较为宽阔，七八名溃逃下来的韩军残兵，正手忙脚乱地试图用一辆破烂的粮车和几个木箱构筑简易工事。他们显然没想到秦军会这么快深入到这个地方，脸上还带着仓惶和恐惧。

　　“杀！”秦天没有任何犹豫，低吼一声，身先士卒冲了过去！这种溃兵，必须趁他们惊魂未定，一口气打掉！

　　那几名韩兵看到凶神恶煞般的黑甲秦军冲来，尤其是领头那个浑身浴血、眼神冰冷的军官，吓得魂飞魄散，勉强举起兵刃迎战。

　　巷战空间狭小，秦天将环首刀换到右手，左手从背后皮甲插槽抽出一柄飞刀，在冲近的瞬间，手腕一抖！

　　寒光闪过！

　　一名刚要举起长矛的韩兵咽喉中刀，直接仰面倒下。

　　同时，他右手环首刀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劈向另一名持刀韩兵。那韩兵举刀格挡，“锵”的一声，火星四溅，他虎口崩裂，刀被荡开，秦天顺势一脚狠狠踹在他小腹上，将其踹得倒飞出去，撞翻了后面两人。

　　身后的秦军士卒也如同猛虎下山，三人一组，配合默契。两人持盾（有的直接用捡来的门板）前顶格挡，一人持短矛或战刀从缝隙中突刺劈砍。这些韩军残兵本就士气低落，哪里挡得住这群刚从城头血战下来的悍卒，一个照面就被砍翻了三四个，剩下的人发出撕裂的惨叫，丢下兵器就想逃跑。

　　“一个不留！”秦天声音冰冷。对溃兵仁慈，就是对自己和袍泽的残忍。放跑一个，就可能在其他地方阴死更多的秦军。

　　士卒们毫不犹豫地追上去，将逃跑的韩兵从背后砍倒。战斗在十几息内结束，巷道里又多了几具尸体。

　　“检查车辆，有用的带走，没用的烧了。”秦天吩咐道，自己则走到那个被飞刀射杀的韩兵身边，弯腰将自己的飞刀拔了出来，在尸体衣服上擦了擦血，重新插回背后。

　　就在这时，前方侦查的猴三如同受惊的兔子般从一条小巷里窜了出来，脸色有些发白，压低声音急道：“大人！前面拐过去，有个小广场，堆了不少韩狗！看样子是想依托那里的石磨坊死守！人不少，得有二三十！还有弓弩！”

　　秦天眉头一皱。二三十人，依托工事，有点麻烦了。强攻不是不行，但自己这边人少，还个个带伤，硬啃肯定要崩掉几颗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看了看两侧的房屋，大多是土木结构，不算坚固。又抬头看了看被巷道分割的天空。

　　“李顺，带五个人，从右边房子绕过去，能上房就上房，制造动静，吸引他们注意力。”

　　“猴三，你带两个人，从左边摸过去，找机会用弩箭点掉他们的弓手。”

　　“剩下的人，跟我在这边等着。听到那边动静，弓手被压制，就跟我冲他娘的！”

　　简单的分进合击。在这种复杂环境下，比傻乎乎一窝蜂冲上去管用。

　　李顺和猴三立刻带人分头行动。秦天则带着剩下的人，隐蔽在巷道拐角处，屏息凝神。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只能听到自己有些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声。左肩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突然，右侧屋顶传来了瓦片被踩动的声音，以及李顺等人故意发出的呼喝！

　　“秦狗在这边！”

　　“放箭！”

　　广场那边的韩军果然被吸引，一阵骚动，弓弩手纷纷调转方向，向右侧屋顶射箭。

　　就是现在！

　　左侧，猴三和两名弩手抓住机会，几乎同时扣动弩机！

　　嗖嗖嗖！

　　三支弩箭精准地射入韩军弓手群中，顿时响起两声惨叫，一名弓手被射穿胸膛，另一名被射中大腿，倒地哀嚎。

　　韩军的远程压制瞬间出现空档！

　　“杀！”秦天如同蛰伏的猎豹，猛地从拐角处窜出，环首刀直指前方！

　　“杀啊！”身后的士卒怒吼着跟上。

　　广场上的韩军显然没料到攻击来自三个方向，阵脚大乱。正面被秦天带人一冲，本就脆弱的防线立刻被撕开。右侧屋顶李顺等人也开始用弓弩向下射击，虽然准头一般，但骚扰效果极佳。左侧猴三等人继续用弩箭点名试图重新组织起来的弓手。

　　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失去工事依托和统一指挥的韩军，在秦天这支配合默契、打法凶悍的小分队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小广场上还能站着的韩军，已经一个不剩。

　　秦天拄着刀，看着手下士卒麻利地补刀、收集战利品。他微微喘着气，感受着体内内力因为连续爆发而传来的阵阵空虚感。

　　“大人，这条街，差不多干净了。”李顺从屋顶跳下来，汇报道。

　　猴三也跑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前面通往城主府的路，看着没啥像样的阻挡了。”

　　秦天点了点头，刚想下令继续前进，眼角余光却瞥见广场角落那个石磨坊紧闭的木门，似乎……轻轻动了一下？

　　他眼神一凝，打了个警戒的手势。

　　两名士卒立刻持盾上前，小心翼翼地用刀尖撬开那扇木门。

　　门后，没有预想中的冷箭或反击。只有几个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韩军伤兵，以及……两个穿着普通韩民衣物、但眼神明显不对的精壮汉子。他们手里没有兵器，但腰间鼓鼓囊囊。

　　“军爷饶命！饶命啊！”伤兵们磕头如捣蒜。

　　秦天没理会那些伤兵，目光落在那两个精壮汉子身上，他们的手，正下意识地往腰间摸去。

　　“拿下！”秦天冷喝。

　　身后士卒一拥而上，将那两人死死按住，从他们腰间搜出了两把淬毒的短匕，以及一枚制作粗糙、像是信号烟丸的东西。

　　秦天走过去，捡起那枚烟丸，在手里掂了掂，眼神变得幽深。

　　城里的老鼠，还没清理干净啊。这巷战，比他想的还要复杂。

　　他收起烟丸，看了一眼通往城主府的方向，挥了挥手。

　　“继续推进。眼睛，都他妈给老子放亮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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