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流

　　萧绝的身子渐有好转，沐晴在府中的处境却愈发微妙。这日她正在院中翻晒草药，青竹领着一个面生的小丫鬟走来。

　　“姑娘，这位是王妃院里的采薇。”青竹低声禀报，“王妃听说姑娘精通药理，想请姑娘过去一叙。”

　　沐晴心中警觉。楚玄虽以公主身份示人，实则是皇上安置在此制衡各方势力的棋子。这位以冷酷闻名的“公主”突然召见，绝非寻常。

　　她整理好衣裙，随着采薇穿过几重院落。楚玄的居所与其他院子截然不同，处处透着精心打理的雅致，连廊下悬挂的鸟笼都是精工细作。可这份精致中，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清。

　　楚玄正临窗独弈，见她进来，只略抬眼帘：“坐。”

　　“不知公主召见，所为何事？”沐晴依礼落座。

　　楚玄落下一子，语气平淡：“听闻萧将军近来颇为倚重你。”

　　沐晴心头微紧：“民女只是恪守本分，为将军调理身子。”

　　“本分？”楚玄唇角微勾，笑意却未达眼底，“可知在这府中，太过恪守本分，有时反是取祸之道？”

　　她推过一个锦盒：“这是南诏进贡的血燕。萧将军劳苦功高，理当好生滋补。”

　　沐晴并未去接：“将军膳食需遵医嘱，民女不敢擅专。”

　　“哦？”楚玄挑眉，“你是不愿替本宫分忧了？”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清朗笑声：“皇姐这里好生热闹！”

　　顾流芳执扇而入，目光在沐晴身上稍作停留，又笑吟吟望向楚玄：“皇姐莫不是在为难沐晴姑娘？她可是闻人先生跟前的人。”

　　楚玄面色微沉：“本宫不过是想为萧将军尽份心意。”

　　“皇姐有心了。”顾流芳从容落座，“不过萧将军的脾气皇姐也知晓，最不喜旁人过问他的事。若是好心办了坏事，反倒不美。”

　　他言语带笑，眼神却锐利如刃。楚玄沉默片刻，终是收回锦盒：“既如此，便罢。”

　　从楚玄院中出来，顾流芳与沐晴并肩而行：“姑娘近日风头太盛，怕是已碍了某些人的眼。”

　　沐晴垂眸：“多谢顾公子解围。”

　　“不必谢我。”顾流芳轻摇折扇，“这府中犹如棋局，人人皆是棋子。姑娘如今，已是枚要紧的棋子了。”

　　他忽压低声音：“不过姑娘可知，为何萧将军的病症，太医院始终束手无策？”

　　沐晴脚步微顿。

　　“因为有人不愿他痊愈。”顾流芳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姑娘好心救人，可曾想过会动了谁的根基？”

　　言罢，他朗笑一声，执扇而去。

　　沐晴立在原地，只觉寒意自脊背升起。她原以为只需专心医治萧绝，却不料早已卷入暗流汹涌的漩涡。

　　当晚为萧绝施针时，她始终沉默。萧绝察觉异样：“有事？”

　　沐晴迟疑片刻，终是开口：“将军可知今日楚玄公主赐下血燕？”

　　萧绝冷哼：“她倒是殷勤。”

　　“将军不觉得蹊跷么？”沐晴轻声道，“楚玄公主素来深居简出，为何突然对将军的病情如此关切？”

　　萧绝目光一凝：“你想说什么？”

　　“民女只是觉得，将军的病来得古怪，好得也古怪。”沐晴手下银针稳稳刺入，“太医院束手无策的顽疾，为何用些寻常药材便能缓解？”

　　萧绝沉默良久，忽道：“你可知我为何信你？”

　　沐晴摇头。

　　“因你从不多问。”萧绝目光深沉，“但今日，你问了。”

　　“因民女发现，有些事若不明就里，怕是连如何丧命都不知。”

　　萧绝忽而轻笑，笑意中带着几分欣赏：“好，很好。你总算明白此处的规矩了。”

　　他起身行至窗边：“楚玄不过是个幌子。真正不愿我痊愈的，是宫里那位。”

　　沐晴心头一震。

　　“他忌惮我功高震主，又需我镇守边关。”萧绝声音冷冽，“最好的法子，便是让我半死不活地吊着性命。”

　　沐晴豁然开朗。为何萧绝病重仍掌兵权；为何他病症奇特，太医院却始终束手无策。

　　“那将军为何……”

　　“为何还要医治？”萧绝转身，目光如炬，“因我不甘为人棋子。而你，”

　　他深深凝视沐晴，“或许正是我破局的关键。”

　　夜色深沉，沐晴步出萧绝院落，心潮翻涌。她原只想在这龙潭虎穴中求存，却不料一步步踏入旋涡中心。而今，她已无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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