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离府

　　三日后，沐晴离开阎王殿的消息不胫而走。

　　晨雾未散，她只带着一个简单的包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府门。扫地的仆役停下活计，远远张望；廊下的侍女们交头接耳，目光中掺杂着好奇与探究。

　　萧绝派来的两名亲兵沉默相随，直至府外长街转角。

　　就送到这里吧。沐晴停下脚步，微微颔首。

　　一名亲兵上前低语：将军吩咐，过了这条街自有人接应。姑娘保重。

　　沐晴道谢转身，没入晨雾。她能感觉到身后那些窥探的视线，如蛛网般粘稠难缠。

　　按照闻人宴的安排，她住进城南一处僻静小院。院子不大，却整洁雅致，院中老槐树枝叶繁茂。推开房门，桌上已备好日常用度，连熏香都是她素日用的草木香。

　　她放下包袱，仔细查验屋内每个角落。窗棂完好，门闩牢固，连床榻下的暗格都一尘不染——显然有人提前精心布置。

　　夜幕降临时，窗外传来三声猫叫。沐晴推窗，一只黑猫轻盈跃入，颈间系着小竹筒。这次的纸条更短：

　　已有人盯上此处，慎之。

　　她将纸条凑近烛火，看它化作灰烬。南疆的动作，比她预想的更快。

　　次日清晨，她依约前往西市绸缎庄。这是顾流芳安排的首个联络点。

　　绸缎庄里客人稀疏，精干的掌柜迎上前：姑娘想看什么料子？

　　想找一匹月白色的软烟罗。沐晴依暗号回应。

　　掌柜眼神微动：姑娘来得正巧，新到了一批。请随我来内间细看。

　　内间陈设与外间迥异，墙上挂着标注密密麻麻的京城地图。

　　这些是近日跟踪姑娘的人。掌柜指着地图上的红点，除了南疆眼线，还有两拨来历不明的人马。

　　沐晴凝神细看：能查出他们的来历吗？

　　其中一拨像是宫里的人。掌柜压低声音，另一拨...手法很是特别，我们的人跟丢了三次。

　　外间忽然传来骚动。掌柜神色一凛，迅速收起地图：姑娘从后门走，这里交给我。

　　沐晴不及多想，快步走向后门。推门瞬间，她眼角瞥见街角闪过一道熟悉身影——竟是王贵！

　　他不是被关押着么？

　　这个发现让她心头巨震。若王贵已然逃脱，南疆在阎王殿内的势力，恐怕远超他们想象。

　　她在巷道间疾行，特意绕了几个弯，确认无人尾随方才返回小院。

　　院门虚掩——她离去时分明落了锁。

　　沐晴屏息凝神，轻轻推门。院中一切如常，唯老槐树下多了一个浅淡脚印。

　　她不动声色退出，在墙角暗处留下特殊记号——这是向萧绝的人示警。

　　当夜，她佯装熄灯就寝，实则和衣而卧，袖中紧握匕首。

　　约莫子时，窗外果然传来细微响动。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撬窗而入。

　　就在那人逼近床榻的刹那，沐晴猛地翻身而起，匕首直指对方咽喉。

　　是我。熟悉的声音令她动作一顿。

　　烛光亮起，映出来人面容——竟是本该在府中的顾流芳。

　　你怎么来了？沐晴收起匕首，难掩讶异。

　　顾流芳拂去衣角灰尘，神色凝重：情况有变。王贵昨夜被人劫走，看守他的两个暗卫尽数遇害。

　　沐晴心头一沉：何时的事？

　　就在你离府的当晚。顾流芳走至窗边，警惕地观察外间动静，对方手法干净利落，绝非寻常角色。

　　所以你冒险前来...

　　来提醒你，这场戏恐怕要提前收场了。顾流芳转身看她，南疆似乎有所察觉，他们的动作比我们预计的要快。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之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沐晴沉默片刻，忽问：萧绝可知？

　　已派人去通报。顾流芳从怀中取出一支小巧竹管，这是新制的信号烟，遇险时使用，我们会即刻赶到。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近日莫再去联络点，待我消息。

　　送走顾流芳，沐晴再无睡意。她坐于窗前，望天边渐亮晨曦，心中千头万绪。

　　王贵逃脱，联络点暴露，南疆加速行动...这一切都昭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而她，正处在风暴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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