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潜伏

　　果然，在东侧走廊的尽头，有一扇紧闭的雕花木门，门外竟然站着两个抱着膀子的黑衣汉子，虽然穿着便衣，但那站姿和警惕的眼神，分明是受过训练的保镖。门内，隐约传来压低的谈话声。

　　威少心念电转，强闯是不可能的。他目光扫过走廊，发现紧邻那密室的一个房间门虚掩着，似乎是存放杂物的地方。他趁保镖视线转向楼梯口的瞬间，狸猫般闪身进了杂物间。

　　杂物间里堆满了旧桌椅和茶具，布满灰尘。威少轻轻关上门，只留一条缝隙观察外面。

　　他试图贴近与密室相邻的墙壁，但墙壁厚实，听不清具体内容，只能模糊听到郝运来的笑声、楚天阔低沉的话语，偶尔还有一个略显生硬的中国话插进来，想必就是那个“金老板”。

　　必须靠得更近！威少发现杂物间有一个通风的气窗，似乎通向密室的方向。他小心翼翼地搬开碍事的杂物，踩在一个旧箱子上，将耳朵贴近气窗。声音稍微清晰了一些。

　　“……皇军对这次的物资非常满意，楚会长，你的效率很高。”这是那个生硬的中国话，金老板。

　　“金先生过奖了，为皇军效力，是楚某的荣幸。”楚天阔的声音带着谄媚。

　　“郝镇长，关于稳定地方、清除反抗势力的事情，还要你多费心。尤其是那个曾保国，皇军很不喜欢。”金老板继续说。

　　“放心，金先生。”郝运来的声音依旧圆滑，“曾保国蹦跶不了几天了。马局长已经掌握了新的‘证据’，很快就能名正言顺地把他请进保安队喝茶。到时候，曾家的产业，自然由楚会长来‘代为管理’，呵呵。”

　　“好！要快！还有，最近镇外抗日团的活动，情报要及时……”

　　就在这时，走廊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喧哗！似乎是楼下堂会散了，有人上楼来。

　　威少心中一凛，立刻从箱子上下来，躲到门后阴影里。只听外面保镖呵斥道：“什么人？这里不准靠近！”

　　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嚷道：“哎呦，是王队长啊！我……我找茅房……”

　　是王三秃子！这家伙喝多了，竟然摸到了这里！

　　门内的谈话声戛然而止。威少听到密室门打开的声音，郝运来严厉地低声道：“怎么回事？把他弄走！”

　　一阵混乱后，王三秃子被拖走了。但经此一闹，密室里的会议显然无法继续了。威少听到里面的人起身、告辞的声音。

　　机会失去了！威少当机立断，必须立刻撤离。他趁着外面保镖注意力被分散，再次利用杂物间的气窗和外面的老槐树，敏捷地翻出墙外，与焦急等待的“石头”汇合。

　　“怎么样，副团长？”石头低声问。

　　“听到一些，但关键的不多。郝运来和楚天阔确实在密谋陷害曾保国，并且和鬼子有物资交易。聚会散了，我们撤！”

　　威少语气冷静，但心中暗恼王三秃子这个变数。不过，这也证实了王三秃子确实参与了核心警戒，这条线或许还能用。

　　两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返回秘密据点。

　　第二天上午，镇公所照例“公开接访”。郝运来端坐大堂之上，面前放着“明镜高悬”的牌子，一副为民做主的模样。下面挤着一些前来申诉的百姓，多是些邻里纠纷、田产争执的小事。

　　陈勇和周瑶混在人群中。周瑶扮作一个衣衫略显破旧、神色凄苦的妇人，陈勇则依旧是账房先生打扮，在一旁看似帮腔。

　　轮到周瑶时，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未语泪先流，哭诉道：

　　“青天大老爷啊！您可要为民妇做主啊！楚家商行强占我家祖传的三亩水田，说是要建什么货栈，那点补偿款连塞牙缝都不够啊！我们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

　　她声泪俱下，演技逼真，顿时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这件事并非完全虚构，是“青石”李正明提供的真实案例，只是苦主胆小不敢出头，此刻被周瑶借来用了一下。

　　郝运来眉头微皱，楚家占田的事他自然清楚，甚至是他默许的。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必须维持“公正”的形象。他安抚道：

　　“这位大嫂，不要急，慢慢说，可有地契凭证？”

　　周瑶哭道：“地契……地契被他们抢去了啊！他们还打伤了我男人……现在还在家躺着呢……”

　　这时，陈勇上前一步，拱手道：

　　“郝镇长，晚生是这妇人的远房表亲，略通文墨。此事千真万确，街坊四邻皆可作证。楚家势大，我们小民无可奈何，只能恳请镇长主持公道！”

　　他们故意将事情闹大，言辞激烈，引得堂下百姓议论纷纷，都对楚家仗势欺人表示不满。

　　郝运来脸色有些难看。他本想敷衍过去，但众目睽睽之下，若处理不当，有损他精心营造的形象。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马奎，马奎会意，上前喝道：

　　“吵什么吵！镇长自有公断！你们说是楚家抢了，可有证据？空口无凭，可是诬告！”

　　陈勇据理力争：“马局长，人证物证俱在，只需镇长派人详查便知！难道这朗朗乾坤，还能让恶霸横行不成？”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郝运来心中恼火，但为了面子，他不得不做出姿态。他站起身，沉着脸对马奎说：

　　“马局长，此事影响恶劣，你立刻带人，去……去现场查看一下，问问周边百姓，务必查个水落石出！”他这是想把马奎支开，自己也趁机脱身，回去想想怎么掩盖。

　　马奎领命，恶狠狠地瞪了陈勇和周瑶一眼，带着几个保安队员匆匆离去。

　　郝运来则对堂下众人说：“本官要亲自过问此案，暂且退堂！尔等稍候！”说完，他便起身，在师爷和随从的簇拥下，向后堂走去。按照习惯，遇到这种“棘手”事，他会先回办公室思考对策。

　　机会来了！陈勇和周瑶交换了一个眼神。按照计划，周瑶继续留在堂下，装作悲痛欲绝，吸引剩余工作人员的注意。陈勇则借口上茅房，悄悄离开了大堂。

　　镇公所的内部结构，“青石”李正明早已画了草图给陈勇。陈勇避开人眼，快速穿过回廊，来到二楼郝运来的办公室外。果然，因为郝运来刚回来，门口的保安队员松懈地靠在墙上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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