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晶核与低语

　　复测的地点是一个纯白色的房间，四壁光滑，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房间中央放置着一台比之前晶仪更加复杂、连接着无数管线与显示屏幕的装置。空气中能量粒子的密度明显高于外界，带着一种轻微的嗡鸣声，让人头皮发麻。

　　吴玉站在主控台前，双手抱胸，眼神如同鹰隼般锁定着冷一一。赵龙则靠在入口处的墙边，看似随意，实则堵住了唯一的退路，他的目光平静却带着洞察一切的穿透力。

　　“站到指定位置。”吴玉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冰冷。

　　冷一一依言走到房间中央，站在那个类似脚踏板的位置上。立刻，几道柔和的能量光束从天花板和地面同时射出，如同扫描般掠过她的全身。她强迫自己放松每一寸肌肉，抑制住体内那丝因吸收丧尸能量而逐渐活跃的冰寒气息，将精神波动维持在最低水平，模拟出最彻底的“空无”状态。

　　“能量场水平：极微弱，符合未觉醒者基础生命特征。”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吴玉皱了皱眉，在控制台上操作了几下。“注入低强度能量刺激，序列Alpha。”

　　一股微弱的电流感瞬间窜过冷一一的四肢百骸，带着轻微的麻痹。她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不适和茫然，完美演绎了一个普通人在遭遇未知能量冲击时的正常反应。体内那蠢蠢欲动的冰系异能被死死压制在灵魂深处，如同蛰伏的冬蛇。

　　“生命体征波动：轻微上升，属于正常应激反应。未检测到异能共鸣。”

　　赵龙的目光微微闪动，没有说话。

　　吴玉不死心，再次操作：“提升能量刺激等级，序列Gaa。接入精神诱导波。”

　　更强的能量流涌入，同时伴随着一种细微的、试图钻入脑海的低语声。冷一一感到太阳穴开始鼓胀，真正的痛苦开始浮现。她咬紧牙关，依靠着末世以来磨砺出的惊人意志力，死死守住心神，不让任何异常的能量泄露出去。她甚至刻意引导着那精神诱导波，让自己表现出更加明显的痛苦和抗拒，额头上渗出真实的汗水。

　　“精神抵抗指数：高于普通未觉醒者平均值，判定为意志坚定。未检测到异能觉醒迹象或特殊能量结构。”

　　一连串的否定结果让房间内的气氛更加凝滞。吴玉的眉头锁得更紧，她看向赵龙，眼神带着询问。

　　赵龙终于动了动，他走到主控台前，看着屏幕上那条几乎平坦无波的能量曲线，缓缓开口：“看来，是我们多虑了。或许，冷天队长的基因，并未能在他女儿身上得到延续。”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仿佛真的只是错过了一个好苗子。

　　冷一一心中冷笑，面上却只是疲惫地喘息着，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带她出去吧，吴教官。按未觉醒者标准，送回杂役组。”赵龙做出了决定。

　　吴玉点了点头，关闭了仪器。能量场和精神诱导瞬间消失，冷一一腿一软，几乎要坐到地上，她勉强支撑住自己，脸色苍白。

　　就在吴玉准备带她离开时，冷一一的目光“无意中”再次扫过之前那个传来嘶吼声的牢房方向。她的眼神带着一丝残留的恐惧和好奇，仿佛还在为刚才的遭遇而后怕。

　　也就在这一瞥之间，她的精神力高度集中，并非向外探测，而是向内收缩，形成一种极致的敏感状态。她试图捕捉任何可能从那个方向传来的、极其微弱的意念残留。

　　……冷…天……

　　一个破碎的、几乎微不可闻的词语，如同风中残烛，突兀地在她极度敏感的精神感知中一闪而过！那感觉转瞬即逝，带着无尽的痛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冷一一的心脏猛地一跳！

　　是他！是那个地牢里的男人！他在试图传递信息！他用的是某种极其隐晦的精神力残留技巧，若非她刚才经历了精神诱导波，处于一种特殊敏感状态，绝无可能捕捉到！

　　她立刻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低下头，仿佛只是因为身体不适。但她知道，这不是幻觉。那个男人认识她的父亲冷天！

　　吴玉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短暂的精神层面的微妙波动，她只是公事公办地示意冷一一跟上。

　　赵龙的目光在冷一一和那个牢房方向之间扫了一下，眼神深邃，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返回地面的路程，冷一一沉默依旧，但内心已掀起了滔天巨浪。复测虽然暂时蒙混过关，但她知道，赵龙和吴玉未必完全相信，尤其是赵龙，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伪装。

　　而地牢里的那个男人，成了新的、巨大的变数。他认识父亲，他似乎想告诉她什么，但他自身处境极度危险，与他接触无异于火中取栗。

　　（地牢内）

　　林平在冷一一目光扫过的瞬间，凝聚起残存的所有精神力，将那蕴含了最关键信息的碎片传递了出去。这几乎耗尽了他刚刚积聚起来的一点力量，引发了束缚装置新一轮的微弱惩罚电流，让他再次痛苦地蜷缩起来。

　　但他嘴角，在痛苦的间隙，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种子……已经播下。

　　冷天的女儿，果然不简单。她能捕捉到那微弱的意念，说明她的精神力远比表现出来的强大，或者说，她对某些特定的信息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

　　现在，他需要等待。等待一个契机，等待冷一一主动来探寻。他相信，只要她对她父亲的事情还有一丝执念，就一定会再来。

　　他如同最耐心的猎人，在绝望的深渊里，布下了第一根蛛丝。

　　冷一一回到杂役组那充斥着汗味和压抑的工棚，躺在坚硬的板铺上，望着昏暗的天花板。

　　高层的试探暂时过去了，但危机远未解除。

　　地牢的男人，父亲的线索，叶天隐藏的吞噬能力，第十区黑暗的地下结构……无数信息碎片在她脑中盘旋。

　　逃离的计划必须加速，但目标不再仅仅是逃离。那个地牢，她必须再去一次。不是为了拯救那个陌生的男人，而是为了他可能掌握的、关于父亲冷天的真相。

　　她闭上眼，开始回忆基地的地图，回忆巡逻队的换岗时间，回忆每一个可能被利用的漏洞。同时，她体内那丝微弱的、源自丧尸的冰凉能量，在她意念的引导下，开始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淬炼着她的经脉，滋养着那深藏的冰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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