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丹道对决

　　落霞坊中心广场，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原本空旷的广场此刻已是人山人海，喧嚣震天。几乎所有听闻消息的修士，无论修为高低，都聚集于此，想要亲眼见证这场关乎落霞坊丹道格局与一万中品灵石巨额赌注的惊天对决。广场中央，早已搭建起两座高台，高台之上，各摆放着一尊丹炉以及整齐的灵材木架。四周则由流云宗、厚土门、灵植山庄共同派出的弟子维持秩序，气氛肃穆而热烈。

　　百草阁与烈阳丹坊的人早已到场，分列两侧。苏萱今日身着一袭月白长裙，神情看似平静，但微微攥紧的玉手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她身后站着百草阁的几位丹师和管事，个个面色凝重。反观烈阳丹坊那边，赵焱身着赤红丹师袍，双手抱胸，傲然而立，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狞笑，他身后除了坊内丹师，还多了一位身着灰色长袍、面容枯槁、眼神却异常锐利的老者。老者气息晦涩，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却自有一股令人不敢小觑的气度，引得不少人暗中猜测其身份。

　　“看来赵焱这次是请了外援啊……” “那位老者……莫非是流云宗内那位很少露面的三阶下品炼丹师，葛长老？” “很有可能！看来烈阳丹坊对这次对决是势在必得，连宗门底蕴都动用了！”

　　议论声传入苏萱耳中，让她心中更沉。三阶炼丹师，那可是能稳定炼制对金丹（融剑期）修士都大有裨益的丹药的存在！若有他暗中指点，赵焱的胜算无疑大增。

　　就在这时，人群一阵骚动，自动分开一条通道。只见一身普通青色法衣的林羽，神色平静，步伐从容，缓缓走入场中，登上了属于百草阁的那座高台。他的出现，瞬间吸引了全场所有目光。

　　“他就是林七？好年轻！” “看起来平平无奇，真有传说中那么神乎其技？” “敢跟赵焱和可能的三阶丹师叫板，要么是疯子，要么是真有底气！”

　　林羽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目光扫过对面高台上的赵焱，以及那位灰袍老者，眼神微动，却并未流露出任何异样。他自顾自地走到高台中央，先是检查了一下百草阁为他准备的那尊品质尚可的备用丹炉（他并未打算在此暴露紫云丹炉），然后又仔细清点了一遍旁边木架上的药材。

　　赵焱见林羽上台，冷哼一声，声音灌注灵力，响彻广场：“林七！你终于来了！今日，我便要在所有道友面前，揭穿你这欺世盗名之徒的真面目！”

　　林羽抬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废话少说，如何比试，划下道来吧。”

　　这时，那位来自厚土门、作为公证人的金丹初期修士走上前，沉声宣布：“此次丹道对决，经双方同意，由我厚土门执事王坤公证。对决题目，由公证方与双方商议而定，以示公允。”他顿了顿，取出一枚玉简，“经议定，此次对决，炼制丹药为——紫府丹！”

　　“紫府丹？！”

　　台下瞬间一片哗然！

　　紫府丹，乃是筑基期（御剑期）丹药中难度最高、价值也最大的几种之一，位列二阶上品！其主要功效，是辅助筑基巅峰（御剑巅峰）修士凝聚“假丹”（或称“剑元核心”），大幅提升冲击金丹（融剑期）的成功率，并且能微弱提升结丹后的法力纯度和神识强度！炼制此丹，不仅对神识、控火要求极高，更需要精准平衡数十种药性刚猛或是性质冲突的灵材，稍有不慎，便是炉毁丹消的下场，寻常二阶炼丹师根本不敢尝试！即便是赵焱这等二阶顶峰丹师，炼制紫府丹的成功率也绝超不过三成！而且成丹品质大多只是下品或中品，能出上品已是难得。

　　“竟然是紫府丹！这题目也太难了！” “看来是烈阳丹坊那边推动的，他们肯定早有准备！” “这下林七危险了，他再天才，毕竟年轻，炼制这种复杂丹药的经验恐怕远不如赵焱！”

　　苏萱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紫府丹，这完全超出了她之前的预料！她担忧地望向高台上的林羽。

　　赵焱脸上得意之色更浓，挑衅地看向林羽：“如何？林七，若是怕了，现在认输，跪下磕头道歉，或许还能留几分颜面！”

　　林羽眉头微皱，这紫府丹的难度的确超乎寻常，即便他有《百川流觞丹经》，也需全力以赴。他目光扫过那位面无表情的灰袍老者，心中明了，这题目必定与此人有关。但他并未退缩，只是平静地对公证人道：“无妨，便依此题目。”

　　见双方均无异议，王坤执事点头：“既如此，对决开始！时限，三个时辰！材料各自三份，以最终成丹品质与数量综合定胜负！若均未成丹，则视为平手，赌约作废。若均成丹，则由我及另外两位特邀道友共同品鉴裁定！”

　　话音落下，广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两座高台之上。

　　赵焱不敢怠慢，立刻收敛心神，引动地火，开始预热他那尊标志性的“烈阳丹炉”。他的动作大开大合，充满了力量感，正是其赖以成名的“烈阳炼丹术”的起手式。火焰汹涌，热浪逼人，显示出极强的控火能力。他一边操作，眼角余光不时瞥向台下那位灰袍老者，而老者虽未开口，但其细微的眼神和手指的微小动作，似乎都在传递着某种信息，指引着赵焱的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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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冷笑。他并未急于动手，而是再次闭目，脑海中飞速回忆《百川流觞丹经》中关于紫府丹的记载。片刻后，他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沉静。他并未像赵焱那般引动猛烈火焰，而是双手结印，体内灵力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运转，引动了 「百川控火诀」。

　　只见地火被他引动后，并非狂暴涌出，而是化作数十道纤细而柔和的火流，如同一条条蜿蜒的溪流，均匀而精准地缠绕、包裹住丹炉的每一个关键部位。火焰不再是单纯的灼热，反而带上了某种灵动的韵律，时疾时徐，时刚时柔，仿佛真的有无数水流在冲刷、温养着丹炉，进行着极其均匀且高效的预热。这种控火方式，不仅预热效果极佳，更能最大限度地保护炉体，为后续复杂的药性融合打下坚实基础。

　　高下立判！即便是不懂炼丹的修士，也能从两人那截然不同的控火风格上，感受到林羽手法的更加高明与玄妙。

　　药材处理开始。两人几乎同时动手。赵焱那边，手法刚猛，往往以猛火急催，快速提炼药材精华，追求效率。

　　而林羽则在 「百川控火诀」 的精准调控下，根据药材属性，分而治之。处理主药“紫心琉璃草”时，火流温顺如春水，小心翼翼地将其中那丝关乎“开辟紫府”的灵性精华引导出来；处理属性爆烈的“地炎胆”时，火流则瞬间变得急促而集中，如同激流冲击岩石，却又巧妙地将其狂暴的火属性能量分次、有序地引出、驯服。他的每一个步骤都力求完美，将药材的潜力挖掘到极致。

　　时间一点点过去，丹炉预热完成，主药、辅药也陆续提炼完毕，进入了最凶险的融合阶段。

　　赵焱那边，在灰袍老者的暗中指点下，虽然手法刚猛，却也避开了几个明显的陷阱，各种药液在其强力压制下，开始艰难地融合，丹炉内能量波动剧烈，不时传出沉闷的轰鸣。

　　而林羽这边， 「百川控火诀」 的玄妙彻底展现。他双手法诀变幻，引导着数十团颜色各异、属性不同的药液灵光，如同一条条欢快的溪流，沿着 「百川控火诀」 所构建的“能量河道”，自然而然地汇向中央那团由主药“紫心琉璃草”炼化而成的紫色灵液。火焰时而如涓涓细流般疏导药性，时而如江河奔涌般推动融合，整个过程虽然能量澎湃，却显得有序而和谐。

　　然而，紫府丹的炼制难度毕竟太大。就在林羽引导一股性质爆烈的“地炎胆”精华融入主药时，异变突生！两股能量因属性相冲，在接触的瞬间产生了剧烈的排斥，眼看就要失控炸炉！

　　千钧一发之际，林羽眼中厉色一闪，《星辰变数诀》骤然运转！他的神识瞬间进入“观变”状态，捕捉到了几个最关键、最不稳定的“能量节点”！他分出一缕极其细微却精准无比的神识之力，如同最巧妙的手术刀，轻轻点在了那几个躁动的节点之上！同时， 「百川控火诀」 随之微调，火流瞬间变得柔和如雾，如同春雨般滋润着躁动的能量团，缓冲着排斥力。

　　“嗡……”

　　仿佛琴弦被拨动，那狂暴的能量乱流猛地一滞，排斥力被这恰到好处的干扰与滋润瞬间削弱了大半！林羽抓住机会， 「百川控火诀」 法诀全力催动，引导着能量流平稳地渡过了险关！危机解除！炉内重新恢复稳定，甚至因为这次“破而后立”，融合后的药液显得更加精纯凝练！

　　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外人只看到林羽的丹炉微微震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并未意识到方才的凶险，以及林羽动用了何等玄妙的手段化解危机。

　　然而，一直暗中关注林羽的灰袍老者，浑浊的眼中却猛地爆射出一缕精光！他虽未完全看透《星辰变数诀》的奥妙，但却清晰地感觉到，在那一瞬间，林羽的神识运用方式，以及其对能量那不可思议的精准干预，绝对超出了寻常丹师的范畴！此子，果然有古怪！

　　化解了自身危机，林羽眼神微冷。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一边继续稳定自身炉内情况，一边再次运转《星辰变数诀》，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须，悄然蔓延出去，并非直接攻击赵焱，而是极其隐蔽地触及了赵焱高台下那地火阵法的几个核心符文节点。

　　他并未破坏阵法，只是以自身对能量“变数”的理解，极其微妙地影响了地火输出的稳定性，让其火焰产生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微的、高频的波动。

　　这丝波动，对于正在全力压制药性、处于融合关键期的赵焱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赵焱正全神贯注，按照灰袍老者的指引，控制着火焰，眼看就要将最后一股药液强行压入主药之中。突然，他感觉到地火传来一丝极其别扭的滞涩感，虽然微弱，却瞬间打破了他精心维持的平衡！

　　“不好！”赵焱脸色剧变，想要调整却已来不及！

　　“轰！！”

　　一声沉闷的爆响从烈阳丹炉内传出，一股黑烟混合着焦糊味冲天而起！炉盖被震得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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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炸炉了！

　　虽然并非完全毁炉，但这一炉紫府丹，显然是废了！药材尽毁！

　　“噗！”赵焱受到反噬，一口逆血喷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冒烟的丹炉，又惊又怒。

　　全场哗然！

　　“赵焱炸炉了！” “完了！他只剩两次机会了！” “刚才地火好像晃了一下？是意外吗？”

　　灰袍老者脸色阴沉似水，目光锐利如刀，猛地扫向林羽所在的高台，他几乎可以肯定，刚才地火的异常，与这林七脱不了干系！但他没有任何证据！

　　林羽对此恍若未闻，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他依旧专注于自己的丹炉。经过刚才的危机与干预，他对紫府丹的药性融合有了更深的理解，《星辰变数诀》与《百川流觞丹经》的结合也越发默契。

　　赵焱强压下伤势和怒火，清理丹炉，咬牙切齿地开始了第二次炼制。这一次，他更加小心，灰袍老者也似乎传音叮嘱了什么。然而，心态已乱，又失了先手，他的第二次炼制虽然勉强完成了融合，但在最后的凝丹阶段，还是因为一个微小的失误，导致丹药灵气大泄，最终只成丹一颗，且色泽黯淡，丹气涣散，品质仅仅是堪堪达到下品。

　　时间只剩下最后一个多时辰。赵焱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即便林羽第三次也失败，他这颗下品紫府丹，也绝无可能赢得对决。

　　而林羽这边，第一次炼制已进入了最后的温养凝丹阶段。紫云丹炉（他最终还是决定使用，但施加了匿神纱的部分效果，使其光华不显）内药气氤氲，隐有龙虎交汇之声传出，异香扑鼻。

　　当时辰将至，林羽手法再变！他撤去了大部分火力，只留一丝文火维持炉温。同时，他双手十指如同抚琴般律动，打出了一套轻柔而绵密的法印—— 「水润凝丹法」！

　　此法并非依靠猛火急催成丹，而是模拟天地间水灵之气滋养万物的过程。只见一丝丝肉眼可见的淡蓝色水汽，自林羽指尖弥漫而出，如同晨露般渗透进丹炉，轻柔地包裹住那三颗即将成型的丹胚。水汽并非冰冷，而是蕴含着勃勃生机与纯净的灵韵，它们温和地抚平丹胚内部最后一丝能量涟漪，引导着药力以最完美、最稳定的方式结晶、固化。

　　在这 「水润凝丹法」 的滋养下，丹炉内的异香愈发浓郁，那龙虎交汇之声也渐渐平息，转化为一种深沉而圆融的嗡鸣。丹药的表面，开始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玄奥纹路。

　　终于，当时辰已到，林羽猛地打出最后一道收丹法印！

　　“嗡！”

　　紫云丹炉（匿神效果已解除部分，展现出部分不凡）发出一声清越的凤鸣之声！炉盖冲天而起！一道璀璨的紫色光柱伴随着沁人心脾的异香直冲云霄！光柱之中，隐隐有细密的银色电光与水润光华交织流转，那是丹药蕴含的精纯药力与天地灵气共鸣，并经 「水润凝丹法」 完美锁住灵韵产生的异象！

　　光柱之中，三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紫莹、表面清晰烙印着一道玄奥银色丹纹的丹药，缓缓飞出！丹纹清晰、稳定，光华内敛，正是品质极高的象征！

　　“极……极品紫府丹！还带着如此清晰的丹纹！” “一炉三丹，皆带丹纹！而且这丹韵如此圆润饱满！” “这林七……简直是丹神转世！”

　　整个广场彻底沸腾了！惊呼声、赞叹声如山呼海啸般响起！

　　王坤执事与另外两位特邀的鉴定道友立刻飞身上台，仔细查验林羽炼制出的三颗紫府丹，又看了看赵焱那颗黯淡的下品丹，结果不言而喻。

　　王坤执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运足灵力，高声宣布：“经我等三人一致裁定！百草阁林七丹师，所炼紫府丹，一炉三丹，皆具丹纹，品质已达极品！烈阳丹坊赵焱丹师，所炼紫府丹仅为下品。此次丹道对决，百草阁客卿丹师，林七，胜！”

　　声音传遍广场每一个角落。

　　赵焱如遭雷击，踉跄后退数步，面无人色。他身后的烈阳丹坊众人，也个个垂头丧气，如丧考妣。那位灰袍老者深深看了林羽一眼，眼神复杂，有震惊，有贪婪，也有一丝忌惮，随即冷哼一声，身形一晃，便悄然消失在人群中。

　　苏萱激动得美眸泛红，百草阁众人更是欢呼雀跃。

　　林羽神色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挥手将三颗极品紫府丹收起，目光落在失魂落魄的赵焱身上，淡淡开口：“赵东家，赌注，该兑现了。”

　　赵焱浑身一颤，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最终，所有的骄傲与不甘都化为了彻底的颓败。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林羽，又看了看公证人，最终，在巨大的压力下，他咬着牙，对着林羽和百草阁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干涩嘶哑：

　　“我……赵焱，承认此前对林七丹师及百草阁出言不逊，乃是污蔑！在此……向林丹师，向苏东家，向百草阁……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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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他猛地直起身，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储物袋扔给王坤执事，里面正是一万中品灵石。然后，他再也无颜停留，带着烈阳丹坊的人，在众人的指点和议论中，狼狈不堪地挤开人群，仓皇离去。

　　王坤执事检查过灵石无误，将其转交给苏萱。

　　苏萱接过沉甸甸的储物袋，感觉如同做梦。她看向高台上那个青衫独立的年轻身影，眼中充满了感激与敬佩。

　　“林七！林七！林七！”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很快，整个广场都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呼喊声，声浪直冲云霄！这一刻，“林七”之名，伴随着极品紫府丹与一万灵石的赌注，彻底响彻整个落霞山脉，并以惊人的速度向周边区域扩散而去。

　　林羽站在高台之上，接受着万众瞩目，神色平静，心中却无太多波澜。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名声鹊起固然带来了便利，但也意味着他正式进入了某些大人物的视野，未来的路，或许会更加波澜壮阔，也必将更加危机四伏。

　　他目光扫过下方激动的人群，又望向远方的天际线。修复断剑之路，似乎因为今日这场对决，又清晰了几分。但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几道隐晦而强大的神念，若有若无地从坊市深处扫过，停留在他身上片刻，才缓缓退去。

　　更上层的势力，已经开始注意到他这个突然崛起的“天才丹师”了。

　　落霞山的风云，因他而动。而他的中州之旅，也由此掀开了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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