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星火集结，暗流初现

　　大祭司那“远征终焉”的宣告，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一颗巨石，在汐之城、在每一位海裔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骤然爆发的、混杂着恐惧、决绝与最后希望的行动力。火种协议，这是碧波之境流传自远古、仅在文明面临彻底灭绝危机时才会启动的最高预案。它意味着放弃固守，倾尽所有，为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生机，进行一场不计代价的远征。

　　整个汐之城仿佛一台精密而悲壮的机器，开始全速运转。不再是之前修复家园的井然有序，而是带上了一种破釜沉舟的急迫。一队队海裔战士在长老们的指挥下，开始拆卸那些还能运转的大型能量核心、储备着纯净星云之力的水晶、以及记载着海裔文明精华的传承晶碑。这些，将是“火种”的一部分，也是远征途中可能的补给与知识支持。

　　中心神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

　　“大祭司，您的身体……”星澜看着气息愈发微弱，却强撑着主持大局的老人，眼中满是忧虑。

　　“无妨。”大祭司摆了摆手，浑浊的目光却异常清明，他看着林羽，“孩子，时间不多了。‘永寂’力场的渗透正在加速，按照这个趋势，最多三个月，汐之城的护罩将彻底失效，届时，所有生灵的生命力都将被缓慢抽离，最终化为死寂的尘埃。我们必须在这之前，找到并启动‘星图信标’所指引的坐标，寻找到可能的盟友。”

　　他指向神殿中央再次展开的、由海裔秘法加持后更为清晰的星图。那枚“星图信标”悬浮在星图上方，投射出一个遥远而复杂的坐标点，位于一片连海裔都未曾详细探索过的、被称为“荒古星墟”的破碎星域。

　　“荒古星墟……”辉凝视着星图，耀光神族的传承记忆中有关于那片区域的零星记载，“传说那里是数个纪元前，一场波及多元宇宙的恐怖战争的最终战场之一，空间结构极不稳定，遍布着危险的时空裂缝和古老的战争残骸，甚至可能有那场战争中遗留的、陷入永恒沉寂的可怕存在。”

　　“正是如此。”大祭司点头，“那里是生命的禁区，但也可能是唯一能避开‘吞星之喉’初期吞噬，并可能存在古老幸存文明的地方。信标指向的，很可能是‘星灵族’的遗迹。”

　　“星灵族？”林羽问道，这个名字他未曾听闻。

　　“一个传说中，与星辰共鸣，能编织星轨、引导命途的古老种族。”大祭司解释道，“他们并非肉体凡胎，而是某种纯净的星核能量与宇宙法则结合诞生的灵体生命。在远古记载中，他们曾是抵抗某些终极黑暗的重要力量之一。如果他们还有幸存者，或许能为我们提供对抗‘永寂’法则的关键知识或力量。”

　　希望依旧渺茫，但总算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我们需要一艘能进行长途亚空间跃迁，并且具备强大防御和隐匿能力的舰船。”林羽提出关键问题。仅凭个人修为横渡如此遥远的星域，尤其是穿越危险的荒古星墟，几乎是不可能的，消耗太大，且容易迷失。

　　“汐族有一艘上古流传下来的‘深蓝方舟’。”大祭司沉声道，“它是先祖们为了应对可能的灭族危机而建造的，一直沉睡在城底的核心星脉之中。启动它需要庞大的能量和三位长老级存在的灵魂烙印作为引导……原本，这是为保留最后火种准备的。”

　　他的意思很明显，启动深蓝方舟，意味着汐族将压上最后的底蕴。

　　“我会亲自引导。”大祭司毫不犹豫地说道，“星澜，还有墨鳞长老，你们二人随我一起。”

　　“大祭司！”星澜和另一位身形高大、覆盖着暗蓝色鳞片的长老同时出声，想要劝阻。谁都知道，以灵魂烙印引导方舟，尤其是在大祭司如此虚弱的情况下，几乎是九死一生。

　　“这是命令！”大祭司的语气不容置疑，“林羽长老是远征的核心与利刃，他的力量必须用在最关键的时刻，不能损耗在航行上。而我们……这是我们的星海，我们的责任。”

　　林羽看着这位燃烧着自己最后生命之火的老者，心中肃然起敬。他没有说什么客套话，只是郑重地点头：“我必竭尽全力。”

　　接下来的两天，汐之城在一种悲壮而高效的节奏中准备着。林羽也没有闲着，他需要彻底稳固通神初期的境界，并熟悉全新的力量体系。

　　他独自一人来到汐之城外围，一处靠近能量护罩边缘的僻静陨石带。这里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外界那越来越明显的“永寂”力场——一种让能量惰化、让生命意志消沉的无形侵蚀。

　　林羽盘膝坐在一块最大的陨石上，再次展开 混沌光明剑域。

　　这一次，剑域的范围扩大到了方圆三千丈！混沌底色翻涌，光明剑意如亿万游鱼，自行演化着生灭。他细细体悟着剑域的种种玄妙。

　　防御： 心念一动，剑域内壁生成层层叠叠、由凝练剑意构成的屏障。他尝试引动一块陨石以极高速度撞击，陨石在接触剑域边缘的瞬间，便被无数细密的剑意切割、分解、同化，化为最基础的能量粒子，反而补充了剑域的消耗。

　　禁锢： 他锁定远处一片翻滚的星云尘埃，剑意如无形之网笼罩而去。那片尘埃的运动瞬间停滞，连微观层面的粒子振动都仿佛被冻结，如同琥珀中的昆虫。这种禁锢，直接作用于空间和能量法则层面，远比单纯的能量束缚高级。

　　攻击： 他并指如剑，向前虚虚一划。没有动用任何法宝，仅仅是以剑域之力凝聚出一道横贯千丈的混沌剑罡！剑罡过处，虚空被无声地切开一道细微的黑色裂痕，久久未能弥合，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破灭气息。这一击的威力，远超他未突破前的全力催动太初通天剑！

　　“通神期，果然是一步一重天。”林羽心中暗忖，“尤其是剑修，攻击力的提升更是恐怖。我现在随手一击，恐怕都能轻易重创甚至斩杀之前的我。”

　　同时，他也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无处不在的“永寂”力场对剑域的压制。维持剑域时，他能感觉到一种来自宇宙背景的、冰冷的“阻力”，仿佛整个星空都在排斥这种充满“活性”与“锋芒”的领域力量。长时间展开剑域，消耗会比在正常环境下大上数倍。

　　“必须尽快出发了。”他收敛剑域，目光投向远方那梦幻却已开始凋零的蔚蓝星云。

　　第三天，一切准备就绪。

　　汐之城中心，巨大的蓝玉珊瑚树下方，地面缓缓裂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通道，磅礴而古老的星脉能量从中涌出。在无数海裔沉默而期盼的注视下，一艘庞然大物在能量的托举下，缓缓升起。

　　深蓝方舟！

　　它并非流线型，反而更像是一座移动的、由无数蓝色晶石和某种生物角质融合而成的微型城市。舟体上铭刻着无数繁复而古老的星辰符文，此刻正一一亮起，散发出柔和而坚韧的蓝色光辉。方舟长达数千米，整体呈现出一种优美的纺锤形，两侧有如同鱼鳍般的能量翼，舟首则是一颗巨大的、仿佛活着的蓝色晶石之眼，正缓缓扫视着周围，带着一丝古老的灵性。

　　这就是海裔文明最后的底蕴，承载着他们最后希望的方舟。

　　大祭司、星澜祭司以及墨鳞长老，三位海裔中最强大的存在，站在方舟升起平台的最前方。他们面色肃穆，同时割破指尖，以蕴含着自身灵魂本源的精血，在虚空中勾勒出三个复杂玄奥的海裔符文。

　　“以吾之魂，引星脉之源！” “以吾之血，唤方舟之灵！” “以吾之念，辟远征之路！”

　　三个灵魂烙印符文光芒大放，如同三颗蓝色的星辰，投入深蓝方舟舟首的那颗晶石之眼中。

　　“嗡——！”

　　整个方舟剧烈一震，表面的所有符文瞬间被彻底激活，磅礴的能量波动席卷开来，让周围的空间都产生了涟漪。方舟仿佛从亘古的沉睡中彻底苏醒，发出了低沉而悠远的嗡鸣，如同鲸歌，穿透虚空。

　　大祭司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身躯摇晃了一下，被星澜及时扶住。但他眼中却闪烁着欣慰的光芒：“方舟……醒了。”

　　“登舟！”墨鳞长老声如洪钟，下达命令。

　　早已选拔好的、包括精锐战士、工匠、学者在内的五百名海裔“火种”，井然有序地开始登上方舟。他们是汐族未来的希望，也是这次远征的辅助力量。

　　林羽、辉和缩小了体型的狻猊，也随着人流登上了方舟。

　　方舟内部广阔无比，利用空间折叠技术，远比外面看起来要大。通道壁是由温润的蓝色能量晶体构成，流淌着柔和的光晕。中心控制室位于方舟头部，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水晶球，可以与舟首的晶石之眼连接，感知外界并操控方舟。

　　林羽三人被安排在了紧邻控制室的核心舱室。

　　“能量填充完毕！” “星图坐标已锁定，荒古星墟！” “护罩强度最大化！” “亚空间引擎预热……完成！”

　　一系列准备指令通过海裔特有的精神网络迅速传递。

　　大祭司坐在控制室中央的主位上，靠着座椅，将权杖抵在水晶球上，他的精神与方舟核心融为一体。星澜和墨鳞分立两侧，辅助操控。

　　“深蓝方舟，首次跃迁……启动！”

　　大祭司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意志灌注其中。

　　轰！

　　方舟周围的虚空猛地扭曲，一道巨大的蓝色光柱从舟尾喷薄而出，瞬间撕裂了空间，形成了一个稳定的亚空间通道入口。深蓝方舟如同一条巨大的蓝色鲸鱼，优雅而决绝地一头扎进了那光怪陆离的通道之中，消失不见。

　　汐之城的能量护罩外，无数海裔仰望着方舟消失的方向，默默祈祷。他们知道，文明的命运，星海的未来，都已系于那远去的方舟之上。

　　……

　　亚空间航行，并非一帆风顺。

　　尽管深蓝方舟拥有极强的稳定性和隐匿能力，但在“吞星之喉”苏醒后，整个宇宙的底层规则都在发生微妙的倾斜，亚空间也变得比以前更加狂暴和不可预测。

　　方舟之外，是光怪陆离、色彩扭曲的湍流。不再是往常那种相对规律的背景辐射，而是充斥着各种混乱的能量旋涡、破碎的法则碎片，甚至偶尔能看到一些巨大而扭曲的、不可名状的阴影在远方掠过，散发出令人san值狂调的气息。

　　“永寂力场对亚空间的影响比预想的还要严重。”辉看着控制室水晶球外显示的、不断波动扭曲的能量读数，眉头紧锁，“这里的能量惰化现象更明显，方舟的能耗增加了百分之三十。而且，似乎有一些……原本沉睡在亚空间深处的‘东西’，被惊醒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方舟猛地一阵剧烈颠簸！警报声瞬间响起。

　　“警告！遭遇高能反应！实体化未知存在接近！” “护罩能量正在被侵蚀！”

　　水晶球画面上，只见方舟前方的亚空间湍流中，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惨白手臂和哀嚎面孔纠缠组成的“集合体”，正缓缓地浮现。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是不断地蠕动、伸展，散发出浓郁的死亡、怨憎与终结的气息，与“永寂”力场有着某种相似的特质，但更加混乱和恶意。

　　“是‘哀恸聚合体’！”墨鳞长老脸色一变，“一种通常在大型灭绝事件后，由无数死者残念在亚空间汇聚形成的负面能量实体！它怎么会主动攻击我们？”

　　“是‘吞星之喉’的气息吸引了它们！”林羽沉声道，他感知到那聚合体核心处，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与沉光海渊深处同源的永寂法则碎片，“它们被终焉的气息吸引，如同鬣狗追逐死亡！”

　　那“哀恸聚合体”伸出一条由无数手臂组成的巨大触须，缠绕上了深蓝方舟的护罩。蓝色的护罩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并非被暴力击破，而是仿佛被某种力量“否决”了其存在基础，能量结构正在快速崩解！

　　“护罩撑不了太久！常规能量攻击对它效果甚微！”星澜焦急地汇报。

　　“让我来。”林羽一步踏出，身影瞬间从控制室消失，出现在了深蓝方舟的外部甲板上。

　　亚空间的狂乱能量风吹拂着他的衣袍，但他身形稳如磐石。他看着那庞大、扭曲、散发着无尽悲苦与恶意的聚合体，眼中没有任何畏惧，只有冰冷的剑意。

　　他没有展开完整的剑域，那消耗太大。他只是并指如剑，对着那缠绕在护罩上的惨白触须，凌空一划。

　　太初劫光——剑元形态！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由混沌中开辟的第一缕光明所化的细微剑丝，无声无息地射出。它没有丝毫外泄的能量波动，所有的威力都内敛到了极致。

　　剑丝轻易地切入了那惨白触须。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那由无数哀嚎灵魂碎片组成的触须，在接触到剑丝的瞬间，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构成其存在的负面能量、怨念残魂，乃至那一丝微弱的永寂法则，都被剑丝中蕴含的“开辟”、“斩断”、“净化”的剑道意志，从最本源的层面瞬间斩灭、净化！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了积雪，整条触须从接触点开始，迅速崩溃、消散，化为虚无！并且这种崩溃沿着触须急速蔓延，直指向那巨大的聚合体本体！

　　“哀恸聚合体”发出了无声的、却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尖锐嘶嚎，那嘶嚎中充满了痛苦与……一丝恐惧？它似乎意识到了眼前这个渺小存在所拥有的力量的可怕，那是一种能从根本上“杀死”它的力量！

　　它猛地收回了所有触须，庞大的身体剧烈蠕动，想要重新融入亚空间湍流逃走。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林羽眼神一冷。他初成剑神，正需要一块合适的磨剑石。

　　他心念一动，那道细小的剑丝骤然爆开，化作一张笼罩了方圆数千丈的、由无数细微剑意构成的 混沌光明剑网 ！剑网流转，封锁了那片区域的所有空间，将“哀恸聚合体”牢牢困在其中。

　　剑网收缩，无数剑意如同亿万微小的净化之光，穿透、切割、湮灭着聚合体的每一部分。那凄厉的灵魂嘶嚎越来越弱，最终，庞大的扭曲集合体彻底消散，只留下一片相对纯净的亚空间区域，以及几缕被彻底斩灭活性的、灰黑色的永寂法则残渣，随即也被剑意彻底磨灭。

　　深蓝方舟的护罩压力骤减，光芒重新稳定下来。

　　控制室内，一片寂静。所有通过水晶球看到这一幕的海裔，包括星澜和墨鳞，都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他们知道通神期很强，知道剑神很厉害，但亲眼看到林羽如此轻描淡写地消灭了一个让深蓝方舟都感到棘手的亚空间恐怖实体，那种视觉和心灵上的冲击力是无与伦比的。

　　辉的眼中也闪过一抹异彩，低声自语：“对能量本质的斩灭……这就是剑道通神的威力吗？果然是最极致的攻伐之道。”

　　狻猊则是兴奋地低吼一声，与有荣焉。

　　林羽回到控制室，面色如常，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向水晶球上重新稳定下来的航路，沉声道：“继续前进。这样的麻烦，恐怕后面不会少。”

　　大祭司虚弱地点了点头，眼中却充满了信心。拥有如此利刃，或许那“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能再提高一丝。

　　深蓝方舟调整方向，继续在光怪陆离而危机四伏的亚空间中，向着荒古星墟的坐标，坚定前行。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深蓝方舟进入亚空间后不久，就在他们刚刚离开的那片蔚蓝星云边缘，虚空微微荡漾，一艘造型诡异、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梭形舰船，如同幽灵般悄然浮现。

　　舰船内部，装饰华丽而阴森，充斥着各种生物的骨骸与扭曲的符文。一个身穿暗紫色长袍、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身影，正凝视着面前光幕上残留的、深蓝方舟跃迁时产生的空间波纹。

　　他（或她）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划过光幕，发出如同骨骼摩擦般的沙哑声音：

　　“混沌的气息……光明的碎片……还有，令人陶醉的终焉低语……找到了，有趣的猎物，以及……献给‘喉’的……绝佳祭品。”

　　“跟上他们。”

　　漆黑的梭形舰船轻轻一震，同样撕裂空间，悄无声息地滑入了亚空间，沿着深蓝方舟留下的、尚未完全平复的轨迹，追了上去。

　　星火已踏上归途，但黑暗的触角，亦随之而来。

　　（第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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