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南北对进

　　紫禁城，养心殿。

　　咸丰皇帝斜倚在暖榻上，剧烈的咳嗽让他蜡黄的脸庞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然而，此刻他浑浊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亢奋光芒。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份来自江北僧格林沁大营的六百里加急奏报，以及几份军机处整理的、关于太平军“物资短缺”的密探情报。

　　“咳咳……好！好啊！”

　　咸丰的声音嘶哑而激动，他猛地坐直身体，指着殿内肃立的肃顺等军机大臣，“你们都看到了吗？天佑大清！杨秀清那个逆匪，他的妖术……他的妖器，终于要用尽了！咳咳咳……”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旁边的太监连忙上前替他捶背，却被他一把推开。

　　“僧格林沁奏报，发匪江北据点望风披靡，火力大减，江防松懈！此乃千载难逢之机！”

　　咸丰喘着粗气，眼中燃烧着复仇和希望的火焰，

　　“朕不能再等！绝不能给发匪喘息之机！”

　　他挣扎着站起身，脚步虚浮：

　　“传朕旨意！擢升僧格林沁为钦命平寇大将军，节制江北所有兵马，即刻筹备渡江，务求一举克复金陵，擒斩匪首杨秀清！”

　　“嗻！”

　　肃顺连忙躬身领命。

　　“还有！”

　　咸丰目光扫向地图上的江南区域，

　　“光靠僧格林沁一路，恐力有未逮。着令张国梁等，即刻于镇江、丹阳一线，组建‘江南大营’，集结苏、浙、皖南兵马，由东向西，进逼金陵！”

　　他手指又点向江北：

　　“琦善、托明阿等，于扬州、浦口一带，组建‘江北大营’，策应僧格林沁主力，并防止发匪北窜！”

　　“朕要的是南北对进，东西夹击！”

　　咸丰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

　　“江南、江北大营，务必紧密配合僧格林沁，形成合围之势！告诉张国梁、琦善他们，朕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三个月内，朕要看到杨秀清的人头！若再逡巡不前，贻误战机，提头来见！”

　　“奴才遵旨！”

　　殿内众人齐声应道。

　　咸丰的旨意，如同给原本就蠢蠢欲动的清军打了一剂强心针，更似一道催命符。江南江北大营的筹建速度陡然加快，大量的绿营兵勇、地方团练被强行征调，粮草辎重源源不断地向前线汇集。整个清廷控制的区域，都被动员起来，目标直指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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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迅速传回金陵。

　　“咸丰这是狗急跳墙了。”

　　林阳看着地图上标注出的江南、江北大营位置，

　　“他以为抓住了我们的命脉，想趁我们‘病’，要我们命。”

　　左宗棠捻须分析道：

　　“江南大营以张国梁为首，多是绿营兵勇，虽人数众多，但战力参差不齐，且新败之余，士气不高。江北大营琦善、托明阿部，位置关键，意在牵制我军，并作为僧格林沁渡江的策应。真正的杀招，还是僧格林沁的北路主力。”

　　石达开豪气干云：

　　“来得正好！省得我们一个个去找他们！僧妖头既然想过江，我们就让他过来！江南、江北那两个大营，不过是土鸡瓦狗，待解决了僧格林沁，回头再收拾他们不迟！”

　　韦昌辉摩拳擦掌：

　　“东王，下令吧！弟兄们早就憋着一股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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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江北岸，清军钦差大臣僧格林沁的大营连绵十里，旌旗招展，号角森严。与南岸太平军控制区努力恢复生产、推行新政的景象不同，这里弥漫着一种焦躁的气氛。

　　中军大帐内，僧格林沁面色阴沉地看着摊在桌上的几份密报。赵剥皮等人迅速覆灭的消息已然传来，派往南岸的多股细作也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这让他意识到，对面的“长毛”绝非简单的流寇，其内部整顿和监控能力远超预期。

　　“王爷，”

　　一名心腹幕僚低声道，

　　“南岸防范甚严，尤其是对生面孔盘查极紧。我们的人……折损不少。看来，强攻和内应，短期内都难有成效。”

　　僧格林沁冷哼一声，粗壮的手指敲打着桌面：

　　“杨秀清……倒是小瞧了他。”

　　他站起身，走到帐外，目光越过长江，投向广袤的江南，

　　“硬骨头啃不动，那就换个法子。传令下去！”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第一，悬赏！重金招募亡命之徒，不论出身，不论手段，只要能烧毁长毛一处粮仓，炸毁一座桥梁，或取其乡官、工匠头目首级，皆赏银百两至千两！本王要让他们后方永无宁日！”

　　“第二，封锁！加派水师巡船，严查一切通往南岸的船只！尤其是粮食、铁料、药材，一粒米、一斤铁也不许过去！饿死他们，困死他们！”

　　“第三，扰边！命各部选派精锐，组成小股马队，不分昼夜，沿江游击。遇到长毛巡防小队，能吞则吞，不能吞则扰！疲其兵，堕其志！”

　　“第四，继续派人去联络江南那些还对朝廷心存感恩的士绅，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能提供长毛的布防、粮草情报，或在必要时作为内应，待王师克复之日，不仅既往不咎，更保其家业无损，甚至……加官晋爵！”

　　命令一道道传出大营。很快，亡命之徒在赏金的诱惑下开始聚集。虽然赵剥皮的下场让许多人胆寒，但在巨大的利益诱惑和对未知的恐惧驱动下，黑暗中总不乏铤而走险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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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庆，东王府。

　　林阳和陈玉成、左宗棠等人也在分析着最新的局势。

　　“僧妖头换了打法，”

　　“悬赏骚扰，经济封锁，小股渗透，再加上拉拢内应。这是要把我们拖入泥潭。”

　　“此乃阳谋。我军新占之地，百废待兴，根基未稳。彼以此疲兵耗粮之策，确是击我软肋。尤其是这经济封锁和拉拢内应，若应对不当，恐生内变。”

　　左宗棠道。

　　林阳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卖麻花！我们弹药紧缺，难以发动大规模渡江战役肃清北岸，只能暂时采取守势。但守，不是被动挨打。”

　　他站起身，下达指令：

　　“命令沿江各要塞、水寨，提高警惕，加强巡逻。对江北来的小股骚扰，以驱离为主，不必深追，节约弹药。水师要确保江面控制权，掩护运输线。”

　　“黑鸦要和各级乡官密切配合，对境内人员，尤其是那些旧官吏、大地主，加强监控。发现可疑，宁抓错，勿放过！”

　　“还有，我们给清妖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僧格林沁能悬赏我们的人头，我们也能悬赏他的！通告控制区，凡能提供清妖重要情报或取其军官首级者，重赏！并且，组建我们的敌后工作队，挑选精干人员，北渡长江，深入敌后，袭扰其粮道，散播谣言，动摇其军心！要让僧格林沁也知道，他的后院，也不太平！”

　　“是！”

　　众人齐声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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