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初遇乔峰

　　山风带着杏子林方向隐约传来的喧嚣，拂过官道旁的草木，也吹动了李长生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杂役服。他刻意落后前面推着板车的师兄弟几步，目光低垂，心神却如同古井，努力维持着那来之不易的平静。

　　选择绕开杏子林，是他遵循“躺平”系统指引的必然。知晓那林中正在上演乔峰身世被揭露、丐帮内乱的悲剧，他心中并非毫无波澜。前世读书时的扼腕叹息，与此刻亲身“聆听”历史车轮碾过的无力感交织，却都被他强行压下。系统的判定似乎颇为赞许他这种“超然物外”的态度，在他选择绕行并登上这处可远眺的小山坡时，提示他因“成功规避重大纷争，心境平稳”而获得了微弱的内力增长。

　　他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从怀里掏出出发前准备的干粮——一个硬邦邦的粗面馍馍，就着水囊里的清水，慢慢啃了起来。目光放空，投向远处那片郁郁葱葱、此刻却暗流汹涌的杏子林。人影绰绰，声音嘈杂，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观看一场默剧，他知道那里正决定着一个英雄的命运，却强迫自己只当那是这片天地间一道寻常的风景。

　　“是非成败转头空…”他默默咀嚼着干粮，也咀嚼着这句与此时心境有些契合，却又带着几分自嘲的词句。他李长生，一个意外闯入此界的过客，最大的依仗便是这“不争”的系统。介入？他拿什么介入？那点微末内力，恐怕连丐帮一个四五袋弟子都打不过，贸然卷入，不过是徒增一具枉死鬼罢了。

　　就在他心神渐渐与这山坡上的微风、远处模糊的喧嚣融为一体，体内那丝微弱内力似乎也随之活泼流转时，官道另一头，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由远及近，迅疾而来！

　　那感觉并非杀气，却带着一种沉浑如山、奔腾似海的气势，仿佛一头收敛了爪牙的洪荒巨兽正在高速移动。李长生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本能地，他将体内那点内力尽数收敛，呼吸变得绵长细微，连心跳都似乎放缓了半拍，《龟息功》的雏形（虽未正式修炼，但已有意模仿其理念）下意识运转，整个人瞬间仿佛与身下的石头、旁边的草木气息同化。

　　然而，还是晚了。

　　或者说，对方实在太过敏锐。

　　一道魁梧雄壮的身影，如同疾风，又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沿着官道疾驰而来。那人身穿灰布旧袍，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际，极有威势。正是刚从杏子林那场背叛与屈辱中冲杀出来的乔峰！

　　他心中悲愤填膺，恨不得立时找到那“带头大哥”问个明白，脚下速度全力展开，恨不得一步跨到河南。然而，就在他与路边那个坐在石头上、看似普通杂役的年轻人错身而过的刹那，他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地瞥了过去。

　　不对劲。

　　这杂役太静了。

　　不是普通农人劳作后的疲惫安静，也不是胆小者见到陌生高手的畏惧瑟缩。而是一种…近乎自然的沉寂。仿佛他本就该在那里，像一块石头，一棵草，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尤其是那气息，初感微弱近乎于无，细察之下，却能发现其内蕴一丝极其精纯平和的生机，步履沉稳，下盘扎实，绝非寻常杂役所能有。

　　更让乔峰心头微动的是，这年轻人低眉顺眼，看似恭敬，但那紧绷的脊背和瞬间收敛到极致的气息，无不表明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到来，并且…在极力隐藏着什么。

　　“咦？”乔峰心中轻噫一声，脚步却丝毫未停。他此刻有滔天大事在身，哪有闲暇理会一个身份可疑的杂役？只是这惊鸿一瞥的印象，如同在布满阴霾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小石子，荡起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这无量山附近，何时出了这样一个气息古怪的年轻弟子？是剑湖宫隐藏的才俊，还是…别有所图之人？

　　所有这些念头，在他如风般掠过的瞬间，已在他脑中过了一遍。但他终究没有停下，甚至连速度都未曾减缓半分，只是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在李长生身上停留了那么一刹那，仿佛要将这个“过于平静”的杂役形象刻入脑海，随即身形已远在数十丈外，只留下官道上微微扬起的尘土。

　　李长生保持着低头啃干粮的姿势，一动未动，连咀嚼的动作都僵住了。直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彻底消失在官道尽头，远到连背影都看不见，他才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后背，竟已是一片冰凉。

　　冷汗浸湿了内衫。

　　太可怕了！

　　这就是站在此世武林顶端的绝顶高手吗？仅仅是无意间散发的气势，以及那看似随意的一瞥，就让他如同被洪荒巨兽盯上，生出一种无所遁形之感。他毫不怀疑，如果刚才自己流露出丝毫敌意或者异常举动，对方随手一击就能让自己灰飞烟灭。

　　“他注意到我了…他肯定注意到我了！”李长生心中狂呼。乔峰那一眼，绝非看路边石头草木的眼神，那里面带着审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自己极力维持的“躺平”状态，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似乎并不能完全掩盖底细。

　　这会不会带来麻烦？乔峰如今自身难保，被全天下追杀，应该没空来深究一个无名小卒…吧？可他那种人，心思缜密，万一将来在某些场合再次相遇，他会不会想起今天这个“气息古怪”的杂役？

　　各种纷乱的念头瞬间涌入脑海，让李长生刚刚平复下去的心绪再次掀起波澜。

　　就在这时，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如期而至：

　　【检测到宿主与绝顶高手近距离接触，成功维持表面平静，未引发冲突，心境经受考验。评价：良好。奖励：内力微弱增长，《龟息功》感悟小幅提升。】

　　奖励依旧微薄，但那个“良好”的评价和“心境经受考验”的评语，让李长生躁动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系统认可了他的应对方式。看来，面对无法力敌的强者，装孙子、降低存在感，是符合“躺平”奥义的。

　　他慢慢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将没吃完的干粮小心收好。远处的杏子林，喧嚣声似乎渐渐平息，不知那场改变许多人命运的大会最终如何收场。

　　李长生不再回头，加快脚步，追上了前面早已停下、正议论着刚才“哪个高手过去了好快”的师兄弟。他重新变回了那个沉默寡言、毫不起眼的杂役李长生，仿佛刚才与北乔峰那惊心动魄的短暂照面，从未发生过。

　　只是，他内心深处清楚，有些种子一旦种下，便不知会在何时生根发芽。乔峰那如刀似电的一眼，如同一个烙印，提醒着他这个世界的危险远超想象，而他的“躺平”之路，注定不会一帆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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