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嘉兴烟雨楼

　　秋意渐浓，李长生牵着那匹陪伴他许久的青骢马，踏入了江南水乡嘉兴地界。

　　与终南山的清冷孤高不同，嘉兴的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汽，混合着桂花残留的甜香。运河纵横，舟楫往来，白墙黛瓦，小桥流水，一派繁华安宁的景象。然而，李长生敏锐地察觉到，这安宁之下，涌动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紧张气息。街头巷尾，佩刀带剑的江湖人士明显多了起来，虽尽力掩饰，但那精光四射的眼神和刻意压低的交谈，都预示着此地即将有大事发生。

　　他知道，那是丘处机与江南七怪十八年赌约到期，即将在烟雨楼相会的日子近了。

　　遵循着“躺平”的本能，李长生没有去凑任何热闹，而是在距离烟雨楼不远不近处，寻了一家名为“听雨轩”的客栈。客栈临河而建，推开窗便能望见烟雨楼那标志性的飞檐翘角，以及楼下往来的人群，位置绝佳，却又闹中取静。

　　他要了一间上房，每日里便是临窗而坐，一壶本地产的黄酒，几碟时令小菜，自斟自饮，目光淡然地望着窗外流淌的运河，以及远处那座即将成为风暴中心的烟雨楼。

　　“系统，签到。”心中默念。

　　“滴，心境平稳，身处漩涡边缘而神不外驰，符合‘躺平’真意，内力微幅提升，《长生诀》熟练度增加。”

　　脑海中响起熟悉的提示音，李长生嘴角微不可查地牵动了一下。果然，只要心态够稳，哪怕站在台风眼旁边，系统照样给奖励。这“躺平”之道，当真是妙用无穷。

　　几日下来，他像个真正的过客，听着客栈里南来北往的商旅、江湖人谈论着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关于全真教，关于江南七怪，关于那个十八年前的赌约，关于两个命运被改写的少年…他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记录者，将这些信息默默记下，与脑海中的原着剧情相互印证。

　　这日午后，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雨丝如织，将整个嘉兴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之中，烟雨楼更是名副其实。李长生依旧坐在窗边，雨水敲打着窗棂，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在这时，街道上一阵骚动传来。只见一群衣着光鲜、气势骄横的仆从拥簇着一个锦衣华服、面容俊俏，眉宇间却带着几分轻浮和傲气的少年郎，正大摇大摆地沿着河岸走来。少年身边，还跟着一个做道士打扮、神色略显谄媚的中年人。

　　“让小爷瞧瞧，这嘉兴的破地方有什么好玩的？若不是师父非要来会什么故人，小爷才懒得来这穷乡僻壤。”那少年声音清亮，语气却满是不耐。

　　“小王爷，此地虽比不得中都繁华，却也别有一番江南风味。尤其是这烟雨楼，更是名胜…”那中年道士赔着笑说道。

　　小王爷？完颜康！不，现在应该叫他杨康。

　　李长生目光平静地看着楼下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心中并无多少波澜。他知道这少年此刻的骄纵，以及未来命运的急转直下。身负家国血仇，却认贼作父，贪恋富贵，最终悲剧收场。这一切，他早已了然于胸。

　　他的目光掠过杨康，落在了人群稍后方，一个穿着淡紫色衣衫、身形窈窕的少女身上。那少女低垂着头，默默跟在队伍后面，即便隔着雨幕，李长生也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化不开的忧郁与凄苦。

　　穆念慈。

　　她偶尔抬头望向杨康背影的眼神，复杂得让人心碎，有倾慕，有担忧，更有一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绝望。

　　李长生端起酒杯，轻轻啜了一口微凉的黄酒。酒液带着江南特有的绵软，滑入喉中，却仿佛带着一丝命运的苦涩。

　　他看到了穆念慈在无人注意时，悄悄用手帕擦拭眼角；看到了她在杨康对路人无礼时，欲言又止的无奈；看到了她即使身处繁华，也如同孤岛般的寂寥。

　　“问世间情为何物…”李长生心中默叹。这情之一字，最是难解，也最是伤人。他穿越数百载，见证过太多类似的悲欢离合，早已学会将心绪放平。只是此刻亲眼见到，仍不免有一丝微澜。

　　就在这时，脑海中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滴，见证命运转折点相关人物，心生感慨但未动摇道心，保持观察者心态，评价：良好。奖励：《踏雪无痕》熟练度小幅提升。”

　　李长生微微一怔，随即释然。系统果然严格，连心生感慨都会被评价，幸好只是“良好”而非“优秀”，看来这“躺平”的功夫，还需更加精进，要做到真正的古井无波才行。

　　他将杯中残酒饮尽，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雨似乎更大了些，烟雨楼在雨幕中若隐若现，仿佛命运的舞台，已经搭好，只等主角登场。

　　他知道，丘处机和江南七怪很快就要到了，郭靖大概也在赶来嘉兴的路上。一场牵扯了十八年恩怨、关乎两个年轻人命运的对决，即将在这座楼前上演。

　　而他，只是一个住在对面客栈的看客。

　　真的…只是一个看客吗？

　　李长生看着楼下穆念慈那单薄而倔强的身影在雨中渐渐远去，心中第一次对这个看似理所当然的答案，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疑问。这疑问并非源于冲动，而是源于一种更深层次的思考——“躺平”的真谛，究竟是绝对的置身事外，还是在明心见性后，做出最符合本心的、不滞于物的选择？

　　他缓缓闭上眼，耳中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以及内心深处那无人可察的一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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