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意识迷航

　　正如景晓菲所料，当下正是最为关键的时刻。冯云舒的紧急救助，将罗特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此刻，罗特的意识仿佛游离在虚空之中，一幕幕陌生的场景不时在他眼前闪现。

　　罗特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漫无目的地游走，心中竟对这般奇异景象没有丝毫怀疑。他的意识，恰似一个充满好奇的孩童，在这片虚空里左顾右盼，完全不在意自己身处此地是否合理。

　　耳边唯有持续不断的嗡鸣声。在游走过程中，罗特看到远处隐约有一个身材匀称、形似人类的背影。好奇心顿起，他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个身影飘去。

　　待靠近后，只见一个男人正倚靠在窗边。窗户显得古朴陈旧，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茫茫云海。男人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身旁的桌子，双眼失神地望向窗外。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身边隐约传来的时空波动，转过头来。然而，背光之下，罗特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男人毫不客气地质问。罗特起初压根没意识到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只是满心好奇地盯着对方，试图看清他的脸。

　　“哼，看来你已经陷入潜意识的自我麻醉了……” 男人语气平淡，对于罗特的反应似乎并不诧异。

　　这时，罗特才注意到男人身边空无一人，而他所在房间的布置极具华夏古风，正是自己最为喜爱的风格。微风轻拂，罗特甚至感受到了从窗外吹来的丝丝凉意，那清新的空气，让他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

　　罗特不自觉地被窗外奇异的景象吸引，缓缓朝着窗边走去。忽然，一阵眩晕感袭来，他抬手拍了拍额头，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变得漆黑一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他下意识地猛甩胳膊。还没等他定神，低头看向胸膛，竟骇然发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变得空空如也。他惊慌失措，双手下意识地在身上胡乱摸索。

　　然而，没有任何触感，这让罗特惊恐万分。而陌生男人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当你发现自己倾尽所有争取的一切，不过是徒劳，你会作何感想？” 男人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与窗外灌进的寒风相互映衬，让罗特即便身体毫无触感，却也分明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说什么呢？” 罗特想要张嘴回应，却发现根本发不出任何声响。无奈之下，他只得抬起漆黑的手臂，指向男人，激动地剧烈颤抖着。

　　“我一直在寻找她，在每一个时空、每一条时间线里找寻她的身影。可我找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没有她的半点踪迹。而你，现在却悠然自得地来到这里，你该醒醒了，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神色平静，冷冷地说道。

　　罗特心中满是疑惑：“他是谁？要找谁？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他这种质问的口吻，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可奇怪的是，我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脸……”

　　“我该做什么？是啊，我怎么会在这里？这不会是在做梦吧？真是可笑，我不过是个普通的社畜，明天还得上班呢…… 昨天的应酬简直要了我的命，下次可不能这么拼命加班了…… 好不容易能睡下，做这样一场梦倒也有趣，反正知道是梦，不如就在这梦里好好逛逛…… 至于这个奇怪的男人，既然他不想让我看清他的脸，那就随他去吧……” 罗特思绪纷飞，渐渐将烦恼和责任心抛诸脑后，玩心大起。随着他心念一动，那个男人便如烟花般瞬间消散。

　　罗特再次置身于白茫茫的世界中，只见眼前出现一座巍峨的山峰。山顶上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雕像，雕像散发着金色的光芒，让人不禁心生敬畏。罗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虔诚，不由自主地朝着山峰走去。此时，山下人头攒动，人们正井然有序地排着队，沿着石阶向山顶攀登。

　　罗特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根本找不到空隙。他灵机一动，心想：“反正是在自己的梦里，难道还能被这座山难住不成？”

　　想到这儿，他突然感觉身体一阵异常的轻松，低头一看，脚下的地面正离自己越来越远 —— 原来他真的飞了起来。

　　罗特绕过那冗长的队伍，暗自庆幸，从山的另一侧朝着山顶飞去。随着视野逐渐开阔，他震惊地发现，沿着阶梯攀爬的人群竟然浸泡在清澈的水中，可他们的面色却依旧平静，仿佛这荒诞的景象对他们毫无影响。

　　“这水出现得也太突兀了，而且山腰处的水平面竟然与山坡平行！” 罗特暗自思忖，看着脚下雄伟的半山腰，不禁庆幸自己这个旱鸭子没有和那些看似木然的人群一起。

　　“要是让我整个人泡在水里，我可没法这么淡定，除非我变成一条鱼，呵呵～”罗特心有余悸，抬头望向高耸入云的山巅，这才惊觉自己抖机灵之下，虽然飞身飘向空中，却距离山顶愈发遥远。

　　就在罗特不知所措时，身旁忽然划过一道彩虹。他定睛看去，竟是一只巨大的神鸟 —— 展开的双翼拖拽着长长的尾焰，交织成色彩斑斓的七彩虹光。神鸟神采奕奕，一声长鸣清脆悦耳，罗特听得入了神，反倒把山巅的神像抛在脑后，像只好奇心爆棚的猫，追着神鸟而去。

　　神鸟的歌声在崇山峻岭间回荡，罗特也抖擞精神紧随其后。神鸟似是察觉到身后的 “追兵”，猛拍几下双翼，眨眼间便拉开了距离。

　　“嘿，还敢戏弄我？在我的梦里，主动权可在我手上！” 罗特歪嘴一笑，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加速追了上去。

　　神鸟越飞越疾，罗特也紧追不舍。一人一鸟一前一后，像两道流星穿梭在茫茫山岭间，仿佛忘却了世间一切。

　　终于，神鸟被追得不耐烦，歪头看向罗特。罗特这才注意到，它有力的爪子上似乎握着什么，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光华。

　　“这石头倒精致，不如抢来瞧瞧？” 罗特心念一动，立刻冲了过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神鸟爪中的宝石险些滑落。

　　见试探起效，罗特兴致更浓，又一次发起玩闹式的 “突袭”。神鸟被这死缠烂打的架势惹恼，张嘴大叫起来，先前悠扬的歌声已化作明显的怒吼。

　　千钧一发之际，罗特眼疾手快，朝着宝石猛冲，一把将其夺了过来。

　　然而神鸟并未暴怒，只是悬在半空，扇动着巨大的翅膀，一双美眸中盛满哀怨，定定地望着罗特。

　　罗特一时看呆了：“这是怎么了？它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不该扑过来用利爪教训我这个强盗吗？” 纵然明知是梦，他心里仍有些过意不去，暗自把自己归为 “强盗”。

　　“精卫 ——” 神鸟忽然仰天长鸣，声音酷似 “精卫” 二字。

　　罗特心头一震：原以为只是梦中偶遇的普通灵兽，这声 “精卫” 难道是传说中填海的神鸟？

　　刹那间，各种思绪如潮水般涌来，罗特忍不住拍打额头自我安慰：“别多想，不过是场梦。精卫填海，不过是儿时听过的悲情神话罢了。”

　　自我麻醉后，罗特没再理会神鸟的反应。神鸟见他毫无回应，绝美眼眸中竟泛起泪光，紧接着，一颗颗硕大晶莹的泪珠滚落。罗特分明在那些篮球般大小的泪珠里，看到了一张绝美的女子面容。

　　“她是谁？真好看……” 罗特看得失神，全然没在意神鸟的反常。神鸟那副受了巨大委屈的模样，他也没放在心上，反倒玩心大起，举起宝石在眼前晃了晃，带着戏谑的语气说：“怎么，委屈了？那就过来抢回去啊。你不是飞得挺快吗？来追我，追上就还你！”

　　罗特坏笑着扭头飞离，神鸟惊觉，猛地扇动翅膀追了上来。这一次，变成了罗特在前，神鸟在后。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身后是神鸟近乎哀求的鸣叫，仿佛在拼命求饶。罗特只顾着疾飞，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头撞在一堵无形的空气墙上。回头时，神鸟正用幽怨的眼神望着他，眼看越来越近。罗特灵机一动，猛地卸去力气，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朝下方坠去。神鸟并未撞上空气墙，反倒灵活地急转而下，追了过来。

　　慌不择路的罗特手脚乱舞，一时间竟完全丧失了飞行能力。神鸟长长的鸟喙即将触到他眉间时，罗特下意识伸手抵挡，却见对方展开双翼，将坠落的自己牢牢抱住。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意包裹全身，罗特鼻尖萦绕着一缕熟悉的香气 —— 分明是少女的体香。

　　他忍不住睁大双眼，仔细打量神鸟，只见它心口闪烁着微弱的光亮。罗特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浑身猛地一哆嗦。

　　那光亮越来越盛，里面再次浮现出女子的面容。她焦急地呼喊着某个名字，罗特耳边却只有持续的嗡鸣。望着那张脸，一种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罗哥哥！”

　　这一刻，罗特终于听清了女子的话语。仅仅三个字，却像从沉寂千年的时空中传来的古老回响，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沐…… 箐…… 晶……” 罗特口中不自觉地吐出这三个字，仿佛与生俱来般自然。他望着女子的面容，周身那巨大的翅膀，已化作翠绿色的能量流光，温柔地包裹着他。

　　那熟悉到刻入骨髓的体香，再次钻入罗特鼻腔。刹那间，久别重逢的悸动填满他的脑海，所有记忆如潮水般涌回。

　　“箐晶，是你吗？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变成了…… 精卫？” 罗特心中疑窦丛生，忍不住追问。

　　“罗哥哥，这便是宿命……” 沐箐晶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罗特猛然想起，未来的自己曾有过类似的警示，心头骤紧：“箐晶，别怕，我们赶紧逃出去！”

　　眼看地面越来越近，罗特愈发焦灼，可沐箐晶仿佛没听见他的劝告，只是幽幽道：“罗哥哥，没用的。宿命就是宿命。你把那块五彩石还给我吧，我还要去拯救众生。”

　　“可海在哪里呢？” 罗特忍不住打断她。

　　化为人形的沐箐晶低头望向下方的崇山峻岭。罗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惊觉群山早已化作一片汪洋，先前沿阶而上的队列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浮在水面上的一具具冰冷尸体。而那座高耸山巅的雕像，也骤然变得昏暗陈旧，周身布满裂痕。

　　罗特意识到事态严重，赶忙将五彩石郑重交还。一股彻骨的悲凉瞬间席卷全身，紧接着，身体被一股巨力猛地抽离，脱离了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靠！我还没来得及跟她道别！” 罗特懊恼怒骂，却只能任由身体再次坠入深沉的黑暗。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你还要在儿女情长中沉醉多久？”

　　“莫名其妙！” 罗特撇嘴吐槽，“又是个躲在暗处打哑谜的神经病，有话不妨说清楚！”

　　“废物！” 那声音陡然炸响，显然被激怒了，“你是要成大事的人，怎能沉溺于情情爱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你为何执迷不悟！”

　　“滚！到底是谁执迷不悟？我看你躲在暗处东拉西扯，才真是个废物！” 罗特毫不示弱地回怼。

　　“哼，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就别后悔……” 声音里满是不屑与嘲讽。

　　“不用你提醒，我的路，我自己走！” 罗特语气坚定。此刻的他，几乎恢复了所有记忆，浑身奋力挣扎，誓要挣脱这片无尽的黑暗。

　　“唉，走吧，你早该回去了。留在这里，不过是徒增烦恼。” 那声音语调平缓下来，全然没了方才的凌厉，仿佛已默认一切徒劳，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倔强的男人，朝着一堵无形的墙撞去。

　　话音刚落，罗特的意识骤然迷离，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灭的明灯，瞬间坠入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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