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格局小了诸位

　　“时过境迁？”

　　安倍山猛地抬手，翡翠扳指重重磕在青玉案几上。

　　发出清越的脆响，生生截断了兵部侍郎未尽的谏言。

　　殿内烛火突然剧烈摇曳，玄色锦袍下摆随着他的动作掀起暗浪。

　　金线绣就的蟒纹在忽明忽暗中仿佛得了生气，鳞片间流转的金线泛着冷冽幽光。

　　如同蛰伏的凶兽猛然睁开了嗜血的眼。

　　他踩着鎏金错银的台阶缓步而下。

　　十二串东珠朝冠在头顶叮咚作响，玉带銙撞击出沉闷的节奏。

　　待行至丹墀前，安倍山微微俯身。

　　广袖如乌云般笼罩住阶下瑟瑟发抖的百官，眼底翻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声音如惊雷般炸响在太极殿内：“何为时过境迁？”

　　“想必诸位都是饱学之士，《诗经》中‘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句子，总该记得吧？”

　　“《史记?五帝本纪》记载黄帝功业，核心一句‘日月所照，风雨所至，莫不从服’！”

　　他伸手点了点殿内悬挂的《汉书》抄本。

　　目光锐利如刀：“《汉书?赵充国传》里，汉宣帝表彰赵充国的敕书更说得明白 。“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臣’！”

　　“这里的‘臣’，意为臣属，对否？”

　　殿内烛火明明灭灭，绣着云纹的帘幔无风自动。

　　文武百官垂首敛袖，喉结在蟒袍玉带间不安滚动。

　　唯有朝靴碾过青砖的细碎声响，在死寂中突兀炸开。

　　满朝文武皆噤若寒蝉，无人敢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安倍山却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本王今日要改一个字，把这句话的含义说透。”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这句话时时刻刻警醒吾心。”

　　“此乃亘古不变的至理名言呐！”

　　“格局小了啊诸位！”

　　他的指节如战鼓般叩击舆图上的波斯疆域。

　　檐角铜铃被声波震得嗡鸣不止，似是要将千里之外的沙尘都惊醒。

　　“你们只看到出兵的成本，只担心大食的势力，却忘了这片土地，本就是我华夏旧地！“

　　“在考虑问题的时候，一定要把格局放大！格局一定要大啊诸位。”

　　“诸位，这样才当得起响当当的华夏族人！”

　　“大食蛮夷，竟敢侵占我华夏旧地，屠戮我藩属子民，此乃对大唐天威的赤裸裸挑衅！”

　　“本王出兵，并非为了助波斯复国，而是为了收复故土，重振我大唐声威！”

　　话音落下，太极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金銮殿内鸦雀无声，唯有烛火摇曳的光影在汉白玉阶上明明灭灭。

　　文渊阁大学士的朝珠突然发出轻响，惊醒了这死寂般的沉默。

　　百官们仿佛被无形之手掀翻的木偶，纷纷抬头时冠冕相撞，玉簪相击。

　　眼中迸射出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竟比案头尚未熄灭的鎏金香炉更灼人。

　　户部侍郎攥着奏疏的指节泛白，墨迹未干的羊皮纸上。

　　增税二十万石以充军饷 的字样此刻看来如此荒诞。

　　兵部左侍郎腰间的虎符硌得肋骨生疼，他曾据理力争的 缓兵之计，在这个瞬间沦为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们在这场朝议中唇枪舌剑，或为出兵利弊争得面红耳赤。

　　或为国库空虚愁眉不展。

　　却不知自己早已困在摄政王精心编织的棋局之中。

　　王维的象牙笏板 坠地，惊起满殿回响。

　　随着 一声闷响，王维膝盖重重磕在冰凉的青砖上。

　　蟒袍下摆扫起细小尘埃，在光柱中翻涌如他此刻沸腾的思绪。

　　他们从未想过。

　　原来自始至终，摄政王的意图并非 “援助”，而是 “收复”！

　　官帽上的簪貂因动作幅度过大而微微晃动。

　　“摄政王高瞻远瞩！臣愚钝，未能领会摄政王深意！”

　　“收复波斯旧地，既能遏制大食东扩，又能拓展我大唐疆土，打通丝绸之路全段，实乃千古伟业！臣五内钦服啊！”

　　“臣等附议！”

　　文武百官如梦初醒，纷纷跪地行礼，声音整齐划一。

　　震得金砖地面都微微颤抖：“愿随摄政王，收复故土，重振大唐天威！”

　　安倍山看着阶下臣服的百官，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他缓缓走下台阶，伸手扶起王维，语气缓和下来：“诸位卿家不必多礼。“

　　“收复波斯，非一日之功，需从长计议，不可急于求成。”

　　“此时乃多事之秋，南海海匪未清，水师尚未成型，本王也没想着现在就贸然出兵。”

　　他转身看向兵部侍郎李抱玉，语气郑重：“李侍郎，你即刻传旨，从安西都护府、北庭都护府抽调五万精锐，组建西征军。”

　　“由安西节度使马璘统领，驻守轮台城，随时关注大食动向，待命出征！”

　　李抱玉连忙躬身应道：“臣遵命！臣这就去拟写调兵文书，今日之内，定将旨意送往西域！”

　　“崔尚书。”

　　安倍山又看向户部尚书崔涣。

　　“你负责筹备西征粮草，从江南、巴蜀调运粮食、布匹、药品，再从国库拨付三十万缗白银，作为西征军的军械费用。“

　　“务必保证军需充足，不得有半分延误！”

　　崔涣捧着账册，躬身回道：“臣遵旨！臣即刻协调各州府，确保粮草物资半月内启运，绝不会耽误西征大事！”

　　“王尚书。”

　　安倍山的目光落在吏部尚书王维身上。

　　“你负责联络西域诸国，尤其是吐火罗、于阗等与大唐交好的国家，晓以利害。“

　　“若大食吞并波斯后继续东扩，他们迟早也会遭殃。”

　　“说服他们出兵相助，与我大唐西征军联手，共同对抗大食！”

　　王维拱手应道：“臣遵旨！臣这就挑选得力官员，前往西域诸国交涉，定不辱使命！”

　　三人领命后，躬身退下，各自去安排事宜。

　　安倍山又看向鸿胪寺卿杜绹，语气带着几分深意：“杜卿，你去鸿胪寺一趟，告知卑路斯，大唐愿出兵助他‘复国’。”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但有一个条件。”

　　“波斯复国后，需向大唐称臣，纳入大唐版图，成为大唐的波斯都护府。”

　　“由大唐派遣官员协助治理，境内百姓需学汉话、尊汉礼，遵守大唐律法。”

　　杜绹心中一凛，连忙躬身道：“臣遵旨！臣定会将摄政王的意思，清晰传达给卑路斯王子！”

　　待百官尽数散去，太极殿内恢复了平静。

　　安倍山独自站在巨大的舆图前，手指从波斯疆域一路向西划去，掠过阿拉伯半岛，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波斯啊波斯，阿拉伯啊阿拉伯。”

　　他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本王最爱奶茶啵啵。”

　　“不过现在嘛，得先把这片‘汉土’，好好收回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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